第68章 福田明日香

我走在无人的走道里，前方拐角处有人听到我的脚步声，探出头来对我招手：“立花同学。”

她带我来到这座社团大楼四楼的一个房间。从闲置的室内摆设来看这以前或许是哪个社团的活动室，只是已经许久没用，有些灰尘。她打开窗户透气，拉开两个座椅说：“只有这里还算安全，先坐吧。”

我们两个相对而坐，我看着这个身为我前桌的同班女生，轻声问：“福田同学找我来是想说什么？”

福田明日香神情迟疑，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最后开口说：“立花同学，我知道那个……欺负你的人是谁。”

我心里觉得有趣，脸上显露出应有的急切：“真的吗？是谁？”

福田明日香说：“是琉璃子！是小岛同学。”见我低头不语，她焦急地说：“我看到了，是她在你文具盒里放了虫子，也是她早上把花瓶放到你桌子上的！”

我抬起头：“小岛同学？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福田明日香猛地站起来：“立花同学还不明白吗？那个孩子，她不正常！”短短的几句话却让她情绪激动不定，说完后大口喘着气跌坐在座椅上。

后来，她慢慢向我说明了自己知道的一切。

因为两家住在同一个社区，所以福田明日香和小岛琉璃子自小就认识。在她记忆中，曾经的小岛家是典型的模范家庭，父亲是公司的中管，儒雅随和，母亲是家庭主妇，温柔贤惠，而小岛琉璃子也聪慧可爱，是福田明日香关系亲近的童年玩伴。变化是从小岛父亲老家的亲戚上门拜访开始，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脸瘦眼小，虽然满脸笑容，但福田明日香总是下意识躲开她想要抚摸自己的手。自从那位亲戚住进小岛家后小岛妈妈便逐渐不出门，起初小岛琉璃子还会出来和福田明日香玩，到后来连她也很久不出现。

有一天福田明日香鼓起勇气去小岛家，门开后小岛妈妈俯视着她，似乎想扯起嘴角笑一下却失败了，最后干巴巴地说：“琉璃子有事要做，不能和你玩。”

福田明日香伤心了很长时间，不过她当时年纪小，再加上还有其他小伙伴，渐渐就把小岛琉璃子忘在脑后。她记得后来有一次她回家路过小岛家正好遇到那一家人开车回来，她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小岛琉璃子不禁出声喊道：“琉璃酱！”

小岛琉璃子原本正在兴奋笑着和母亲说话，闻声看向她但什么都没说，拉着母亲的手进了家门。

“后来，社区里渐渐有了传言。”福田明日香慢慢说道，“大家都说那家人不太正常，他们不再参加区民会议，不再参加区里的活动，不和大家交流，连传阅板都不管。大人们不准孩子接近小岛家，更别说和琉璃子一起玩。”福田明日香顿了顿，说：“有人说小岛夫妇疯了。”

不管疯还是没疯，小岛家仍然居住在这个社区。小岛父亲依旧每日出门工作，晚上回家；小岛母亲除了买菜外绝不会出门，和邻居遇到也从不打招呼；女儿小岛琉璃子正常地上学，只是性格孤僻，从小到大在班级存在感都很薄弱。

福田明日香初中和小岛琉璃子不同校。直到今年，她踏进新教室一眼就注意到形单影只的小岛琉璃子。不过小岛琉璃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和福田明日香搭话的意思，原本纠结要不要打声招呼的福田明日香便也无视她的存在。

“那天琉璃子主动来和立花同学说话，我真的很吃惊。”福田明日香看着我说，“立花同学对琉璃子来说一定很特别。”

那倒不是，我猜她应该是觉得我软弱好骗吧，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产生这种错觉的，难道是我这次展现的形象太文艺少女了？这么想着，我下意识扶了一下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

这是入学前我在一家百元店里买的，戴上后整个人都显得温和无害，像是那种一心只爱学习的老实书呆子。

显然，那小屁孩的一句“欧巴桑”给我造成了极大的心灵伤害，需要用很长时间修补心伤。

这边福田明日香又深思着喃喃自语：“但是，为什么琉璃子要对立花同学对这种事呢？”她试探问道，“那一次琉璃子和立花同学约定见面，你们发生了什么吧？”

我无措地回答：“没有啊，只是见到了小岛同学的父母，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福田明日香神情忧虑：“这样啊……”

一时之间我们两人都没再说话，福田明日香低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我看似发呆，实则在暗中观察她。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不可全信，因为从她特地找上我这点而言，福田明日香对小岛琉璃子并不像她说的那么漠不关心，相反，她还挺关注小岛琉璃子的，连对方私底下做的事都知道。

“立花同学。”福田明日香不安地说，“你打算怎么办？”

我茫然说道：“不知道……真的是小岛同学做的吗，我是不是该和老师说一下？”

福田明日香摇头：“没用的，老师才不会管这种事，再说你也没有证据。”

我咬着下唇不语，室内又陷入寂静。

片刻后，福田明日香语气轻飘地开口说：“立花同学，你听说过地狱通信吗？”

“啊？”

我想此刻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滑稽。

福田明日香紧张地说：“是我亲戚家的哥哥告诉我的，听说是他们那里很有名的都市传说。如果你有怨恨的人，那就在午夜零点登陆一个叫地狱通信的网站，在那里写下无法发泄的怨恨，地狱少女就会让你怨恨的人下地狱。”

“诶……”我努力模仿着正常人应有的反应——惊讶，然后带着两份疑惑和八分不信。这个不难，毕竟我见过无数次了，“这只是传说吧，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存在。”

福田明日香压低声音：“哥哥说是真的，他们学校有人突然失踪，大家都说是被地狱少女带走神隐了。”

“所以，地狱少女是神明吗？”我问。

福田明日香一愣，说：“这……我不知道，或许她就是神话中地狱的阎魔大人吧。”

我说：“但是，阎魔大人不是男性吗？难道地狱少女是个男人？”

福田明日香不知在想什么，下意识摇头：“不，她是个很年轻，很漂亮的女孩子……”

我隐晦地笑了下，然后收起笑容好奇问：“福田同学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见过地狱少女？”

福田明日香突然回过神，慌张地否认：“怎么可能，我只是听哥哥提起过而已，都说了是有名的都市传说。我也没有怨恨的人，怎么会登陆地狱通信呢？”

她可能不知道自己现在拼命解释的样子反而更可疑吧。我没有再说什么，顺着她的意思点头：“说的也是。”

福田明日香偷偷打量我，见我没有生疑才放下心，掩饰地说：“午间休息时间快结束了，我们回教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