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告白

“要从哪里开始说呢……嗯，其实我不是人。”虽然已经决定要坦白，但我还是莫名紧张起来，心跳如鼓，不由地就看向别处不敢面对他，“我是一个妖怪……”

他打断我的话：“我早就知道了。”

哈？我震惊地看着他，他一脸不耐地盯着白雾，嘴上说：“你不会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完美吧，笨蛋。”

我艰难地开口：“我什么时候暴露的？”

他漫不经心地说，“我说过的，你很奇怪。这种感觉奇怪的生物我见过不止一个，你身上有和他们相似的气息。”

“……你的意思是，我从一开始就暴露了吗？”我木然地说。

云雀恭弥居然挑起嘴角笑了：“你才知道啊。”

因为这突然的新情报，我原本准备的一肚子话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妖怪又怎么样？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他站直身体，不屑地说：“违反风纪的人，无论是人还是妖怪，通通咬杀！”

这断崖是一条细长的小径，窄到人的两支脚勉强能同时并立。我胆战心惊地看着云雀恭弥一步步走来，碎石随着他的脚步簌簌往下掉落：“等等，你想干嘛？”

说话间他已经站到我面前，一手攥紧我的手臂：“抓到你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说不出话。

云雀恭弥往下看了一眼：“那个妖怪就在下面？”

我下意识点头：“对，这团白雾只是它的妖术，它的本体就藏在海里。”

云雀恭弥说：“抓紧了。”

我：“什么？”

他抬眼看我，突然恶劣地笑了，而后拉着我一跃而下。

“啊啊啊——”我不想这么失态的，谁让我现在脆弱得像个婴儿呢。好吧，即使没有妖力我化形的身体比婴儿还是要强一点的，但是这也太疯狂了。

我们头朝下坠落，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得我皮肤生疼。我在跳下的一瞬间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腰，现在死死抱住不放手；我的脸埋在他的胸口，那股清新的味道一点点祛除了心中的惊慌。他好像说了一句什么，我努力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他，试图从自己狂乱飞舞的发丝中捕捉他的脸，他又说了一遍。

“胆小鬼。”

我气得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下。

夕阳下的海边很美。海平线上那轮红日仿佛要燃尽最后的能量，侵占渲染着漫天云霞。金色的阳光铺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我坐在近海岸一块凸出的礁石上cos美人鱼。

海洋总是神秘莫测，连带海中的妖怪都声名远扬。听说海外的神话中有叫塞壬的妖怪，人面鸟身，用天籁般的歌声使水手失神；人类臆测美人鱼用美艳的外表迷惑过往的海员，可是人鱼普遍象征不幸，大多文学作品中的人鱼都下场凄惨，无法得到幸福。

小美人鱼在绝望中变成泡沫，而我也将迎来自己的命运。

从海水中浮出的人浑身湿漉漉，随手拨弄着自己的头发，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我们的睿智如同普照天下的日月，深知人间发生的战争与爱情……”

好吧，我认输。

云雀恭弥不经意地瞥我一眼：“你在嘀咕什么？”

“很早以前听说过的一首歌谣。”我跳下礁石，“你已经解决掉它了？”

云雀恭弥嗯了声，平淡地说：“一颗大蛤蜊，不堪一击。”

蛤蜊外形的海洋妖怪，那大概是一只蜃妖吧，怪不得能制作出那么真实强大的幻境。

我心事重重，但看他这副模样，最后只能暂且搁置：“回去吧，不把身上的衣服换掉你会感冒的。”

跳进海里的后果是我们的手机都报废了，以至于联系不上人，只能就近选择了近海岸的那家旅馆。旅馆老板显然还记得我，她说下午的时候我和福田明日香一起出门时觉得我们怪怪的，她一直很担心。我想那时候我应该处于蜃妖的控制下，在外人眼中可能比较像呆滞木讷的提线木偶。老板还想问我福田明日香去哪里了，不过云雀恭弥不满地瞪她一眼后她就闭口不言，老老实实地把我们带到房间门口。

“请二位好好休息。”她恭敬地告退。

电视剧里常有的那种“只剩一间房”的剧情当然不可能发生，我相信老板就算给别的客人谢罪都会为云雀恭弥准备出足够的房间。随便冲了澡，套上旅馆准备的浴衣，我又等了一个小时才去敲云雀恭弥的门。

他已经打理好自己，无聊地打着哈欠，看着似乎有些疲惫。旅馆老板和服务生在我身后进来，跪坐在矮桌旁，精致的碗碟一个个被摆上桌，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请慢用。”老板说。

她们出去后我马上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炖南瓜，心满意足地咀嚼：“好饿啊。”

云雀恭弥嘲笑道：“妖怪也会饿吗？”

“你对妖怪到底有多少误解啊。”我筷子使得飞快，一刻不停，“我们一样要睡觉，要吃东西的好吗？”

云雀恭弥不屑和我争论，安静用着他的晚餐。

当碗碟撤下，屋里只剩我们两个时，原先那些暂时被放置的问题便又重新摆在我面前。他似乎一无所知，一条腿支着，低头看膝盖上的旅游杂志，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只有满怀心事的我紧张不已。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得到一个没什么含义的眼神，“那个，我有话想说。”

或许是觉得我忸怩不安，如坐针毡的样子有趣，他微微挑眉，手支在桌上托着侧脸，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我忍住想要逃跑的本能，眼睛死死地盯着木桌上的纹理：“之前偶尔听到一句话，人不能违背自己的心。”顿了一下，我又说：“当然，我不是人嘛……不过我想妖怪也一样就是了。”

“虽然现实中只过去了不到一天，但其实在那个妖怪的幻境中我以普通人的身份度过了一年的时间，经历了很多。人类的生命太过脆弱，所以我总是躲开和人产生深刻联系的可能性。云雀君说的没错，我是个胆小鬼。”

“否定，进而压抑自己的感情，不断地无视，逃避，甚至一意孤行地离开试图遗忘。这就是我曾经做过的事，老实说我并不后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害怕了。”

“不管是人还是妖怪，都必须勇敢面对自己的内心。我不想留下遗憾，所以请听我说。”

“我好像喜欢云雀君。”深吸一口气，我又重复一遍，“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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