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恢复

所谓度日如年。短短五分钟的时间，我感觉自己仿佛被丢进火炉里融化成汁，然后重新塑造成型一样。

眼前的棕发少年担忧地问：“立花前辈，你没事吧？”

“啊？啊。”我看看他，又低头看看抱着他小腿啜泣的奶牛装小孩，忍不住又想起照片里的那个孩子。说起来，那孩子比这小孩小得多……我甩甩头，努力想把这段记忆丢掉，问沢田纲吉：“刚才那个是叫十年火箭炮？”那个紫色炮筒已消失不见。

他惊恐道：“诶诶诶，前辈为什么会知道？”

我无力地摆手，又认真看了他一眼。这种远超人类当前科技水平，甚至可以说是法术的东西是普通家庭会拥有的吗？这个看着很胆小老实的男孩私底下不会是什么疯狂科学家吧。

真是魔幻。

“听说十年火箭炮会让人和十年后的自己对换，持续时间五分钟。”我说着，“所以，刚才你看到十年后的我了吧？”

“……是的。”不知怎么回事，沢田纲吉脸一下子红了。

我心累地点点头，说：“以后小心点，别再砸到人了，再见。”

沢田纲吉叫住我：“前辈，十年后的前辈写了一张纸条让我转交给你。”

我拿过来一看，脸上迅速升温，比沢田纲吉更红。

晚上我专心地低头吃饭，一声不吭，室内只有那只黄色小鸟稚嫩的叫声。云雀恭弥逗弄了一下它，漫不经心地说：“你今天很安静，发生什么事了？”

我恨他的敏锐。

我用筷子戳着米饭，闷声说：“什么事都没有。”

回来之后我完全不敢看他，只要看到他就会想到二十五岁的云雀恭弥，以及那个让我头皮发麻的未来。我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很平坦，没有一丝赘肉，很难想象这里以后会孕育一个孩子。说起来，那孩子应该是半妖吧？真是奇妙。

别想了别想了。我拉紧被子，强迫一有空就想这件事的自己分散注意力。赶快睡觉，睡一觉就忘了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然而……

在清晨的阳光中，我闭着眼睛不愿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记忆猝不及防地恢复了，我已经想起一切。

想起自己如何不敌那个驱魔师。他似乎打算炼化我，因此没有痛下杀手，而是把我封印在卷轴里带着回到那个小岛，企图反向侦查那里是否有我的同类。我还未来得及愧疚因为自己给小姐他们带去麻烦，他就已经成了小姐的手下败将。

想起被小姐救下后送去地狱养伤。那是我出身的地方，周围都是我的兄弟姐妹。冰冷的黄泉之水滋润着我受伤的身体，这本来会给予亡灵无边痛苦的净化之水对我而言却像甘露一般，一遍遍洗涤着我的伤痕。

想起我恢复原形沉入深眠，小姐让一目连把我送到云雀恭弥手里。醒来后的我只保留些许认知，连云雀恭弥都不记得，只是莫名对这个人类心生亲近之情，为他的一举一动紧张雀跃。

我不是花瓶，我是一朵花。

一朵出生于地狱的花。

我掀起被子蒙头，崩溃地在地上嗷嗷叫着打滚：“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想到我以为自己是他的花瓶化形的妖怪而脱口而出的那声“主人”，我就恨不得立马滚回地狱去，这辈子都不再回到人间。

太丢脸了。

突然被按住，一个声音隔着被子说：“你在搞什么，外面都能听到动静，吵死了。”

他试图拽开我的被子，我涨红了脸在里面抵抗，可惜最后还是失败，被他从被子里扒出来。和因为刚才一系列动作而发丝凌乱的我不同，他已经穿戴整齐，随时都能出门的样子。

“快点起床。”他说。

我闻到了薄荷牙膏的味道。

他起身转头要走，我看着他单薄的后背，实在忍不住，丢开被子扑了上去。我从后面双臂交缠圈着他的脖子，头埋在他的肩上：“云雀君……”

他说：“一大早又发什么疯？”

他声音有些嫌弃。我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连带着他的肩膀都跟着颤动：“受伤被封印，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在想，这下回不去了，云雀君一定会很生气吧。”

他明显一僵，然后又放松下来：“总算想起来了。”

“是的。”我说，带着抱怨，“拼命地思考自己的真名，结果只是普通地睡一觉就恢复了，感觉真不爽。”

他动了下肩膀，说：“松开。”

我反而更加用力地抱紧他：“不要。”

“我要去学校。”

“切，反正你从来不上课，以为我不知道吗？”

他无言，默默被我抱着。我也不再说话，良久之后他无奈地说：“到底有什么值得哭的？”

我埋头啜泣：“我那时候以为自己肯定没命了嘛。”

云雀恭弥语气生硬地说：“谁叫你一定要和那个人走的。”

“嗯，都怪一目连。”我吸着鼻子说，“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外面的世界真可怕。”

我属实被吓到了。自从来到人间我多少遭遇过一些危机，但最后都顺利地化解，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危在旦夕，以至于险些殒命。

云雀恭弥却很满意，面带嘲笑地警告道：“别忘记自己的话。”

大概是我的表现让委员长很顺心，他心情愉悦地留在家里，给草壁哲矢打过电话后就坐在沙发上看我打游戏。我正在玩的这款恋爱冒险游戏制作精良，带有悬疑恐怖元素，主线剧情丰富精彩，发售后获得众多玩家的一致好评。游戏共有12个可供选择的结局，而我才打通三个。

“这个人为什么要去男主人公家里？”

“……因为她是葵的朋友。”

“所以？”

“葵喜欢男主人公。”

“嗯？”

“她想帮助葵。”

“无聊。”

一边说着无聊一边坐在旁边认真地看，这也太可爱了吧。我心不在焉都过着游戏剧情，问道：“那个，你觉得朔也这个名字怎么样？”

“朔也……刚才那个黄头发的？”

“嗯嗯，男主人公的好朋友朔也，是个很正直善良的人，名字很不错吧？”

“普通。”他说，片刻后突然又开口：“说起来，立花泉不是你的真名对吗？”

我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专注地盯着屏幕含糊道：“唔……算是。”

他按着我的头强迫我和他面对面，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翘起嘴角：“别想糊弄过去，你的真名是什么？”

我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嘴上打着哈哈：“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说。”他捏着我的下巴。

我心一横，直接丢掉游戏手柄反客为主地扑上去。他猝不及防下被我压在沙发上，愕然躺着看我。说实话我本来是想随便做点什么以便转移他的注意力，但委员长这难得一见的弱气模样着实让我两眼发直，蠢蠢欲动。

我一直喜欢他的脸，此刻他躺在我的身下，眉头微蹙：“你……”总之就是相当秀色可餐。

“嘘，别说话。”按着他肩膀的两只手转而捧着他的脸，我俯身靠近他，轻轻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很好，他僵住了。

我暗暗一笑，再次俯下身，这次的目标是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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