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55药师

轩辕齐一把擒过沉碧的右手，将她又带近了几步，低声道，“分明是那一次……”

轩辕齐想说那一次，他分明看到沉碧右臂上的守宫砂，只是话到嘴边，却难以启齿，最后恨恨道，“我若让药师进来把时日推算清楚，你也抵赖不过。”

沉碧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她仔细辨别了周遭的气机变化，发觉轩辕齐此时竟又是单枪匹马，孤军犯险，不觉便有些有恃无恐起来。

沉碧对着轩辕齐挑了挑眉，笑道，“听庄主的意思，莫不是很期待妾身腹中的孩子？”

轩辕齐微微一噎，略有些尴尬地偏过头去，道，“轩辕家如今血脉凋零，香火有继，自然格外期待。”

“呵，”沉碧觉得有些好笑，“庄主是要妾身为轩辕家传承香火？妾身鄙陋，哪里担得起如此重任？”

轩辕齐对沉碧阴阳怪气的腔调置若罔闻，“的确鄙陋，但事急从权，我可以勉为其难。”

原来不是玩笑，轩辕齐是当真以为这孩子是他的，并且要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沉碧忍俊不禁地看向轩辕齐，“庄主思虑周全了吗？苏姐姐常来常往，来日我显了怀，苏姐姐问起来，我便实说是庄主的种？”

见沉碧承认孩子是他的，轩辕齐的唇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几分，他凑近到沉碧的耳畔，笑道，“关于这一点，你思虑的比我周全，你是庄中的杀手，执行任务时难免与人亲近，所以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嗯？”

沉碧早知道轩辕齐担心苏婷仪的安危，派了暗卫远远随护，却不料那些暗卫耳力如此敏锐，她与苏婷仪闺中私密之语，轩辕齐竟然尽数知晓。

如此便难怪，苏婷仪前脚刚走，轩辕齐后脚便至。

沉碧抬眸看向轩辕齐，一时语结。却见轩辕齐已放开对她的钳制，坐至桌边，拿起桌上的药囊，将囊中的药尽数倾入窗边的花坛中，“你既没了顾虑，便乖乖把孩子生下，自然有你的好处。”

沉碧见轩辕齐将药毁去，右手轻扣，袖中的“凤尾”已落入手中，“庄主大可以将药毁去，只是孩子在我肚子里，若我不想要，有无数种方法胎死腹中。有药无药着实也没什么重要。”

轩辕齐像是被沉碧的话激怒了，身形一晃，人已闪至沉碧的近前，抬手便向沉碧的颈脉掐去，沉碧早有防备，手中“凤尾”一抬，同时抵上了轩辕齐的心脉。

轩辕齐不为所动，他紧盯着沉碧的双目，咬牙切齿道，“你就这般不愿生下我的孩子？”

沉碧毫不退避地迎上轩辕齐的目光，“我与庄主无恩，无爱，无情，又无利可诱，无把柄胁迫，是问我为何要为庄主生孩子？”

“呵呵呵，无恩，无爱，无情，无利……”轩辕齐低低地笑出声来，原本死死掐住沉碧颈脉的手，突然上移，捏住沉碧的下巴，“沉碧……我从未见过有人，有你这般冷硬的心肠……”

沉碧歪着头，细细地斟酌着，轩辕齐面上的凄厉之色不似作伪，沉碧弯起了唇角，眼角眉梢满满的笑意，然后她朱唇轻启，一字一顿，“庄主这般伤心难过，莫不是爱上妾身了？”

若在往常，沉碧如此轻佻地与轩辕齐说话，轩辕齐必定避她如蛇蝎。可这一次，轩辕齐只是定定地看着她，那目光之中竟隐约有柔情流出，极力克制，却依旧暗潮汹涌。

轩辕齐又向她凑近了几分，这种莫明其妙的感觉，让沉碧瞬间慌了神，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正撞上身后的木桌。沉碧连忙将手撑住桌沿，正触着桌上的茶壶。沉碧不及细想，摸索着揭开壶盖，拿起茶壶，没头没脑地迎面向轩辕齐泼了过去。

壶中的水冰冷地淋了轩辕齐一头，也浇熄了轩辕齐眼中的痴迷，他恍然醒觉般地看向自己衣袖上淋漓的水渍，若有所思。

沉碧略略有些喘息，她想用缩骨功闪出轩辕齐的钳制，又害怕因此惊动了轩辕齐，不小心再引无明火上身。正在犹豫之间，苏婷仪的声音犹如天籁一般，从门外传来。

“沉碧，你在吗？”

门没关，苏婷仪径直推门而入，看见轩辕齐与沉碧这般情状，连忙顿住脚步，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轩辕齐抬眼看见苏婷仪，松了松眉目，若无其事地走到苏婷仪面前，为她拉开木门，请她进屋，声音温柔多情，“你怎么来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笑道，“沉碧如今与你一般怀着身孕，你既然与她投契，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苏婷仪听见轩辕齐如此说，面上惊疑不定，目光越过轩辕齐看向沉碧。

沉碧见苏婷仪进屋，正暗自松了一口气，见苏婷仪看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轩辕齐只当没有看见二人的眼神交流，转向苏婷仪笑道，“沉碧因不知孩子父亲是谁，不愿将孩子生下，我正在劝她。你来了，正好也帮我劝劝。”

苏婷仪闻言，面上的神情便释然了几分，她上前一步挽住沉碧的胳膊，扶着沉碧坐下，笑道，“我今日来也正想劝你，落胎毕竟伤身。如今既然庄主愿意作保，倒不如权且生下，日后如何处置再作打算。”

沉碧闻言不置可否，语焉不详地应了一声，“苏姐姐，此事我们改日慢慢计较吧。”

轩辕齐蹙起了眉头，他略一思索，对着门外唤道，“药师你也进来，我知道你没走远。”

须臾之后，果然看见药师磨磨蹭蹭地挨进屋来，腼着脸笑道，“那个……我刚准备走，看见苏姑娘过来，想着前些日子给苏姑娘开了安胎的药，还不知苏姑娘吃了如何，便想等苏姑娘出来……呵呵……白问一句。”

说罢便对着轩辕齐讪讪地笑。轩辕齐并不理会他，径自开口道，“今日二位在此，为我做个见证。”

他抬眸看向沉碧道，“你平安诞下孩子之后，若想离开静湖山庄，庄中自我以下任何人不得拦阻。”

沉碧的眉目之间略有松动，却依然没有应声。

轩辕齐知道沉碧这是嫌他给的筹码太小，叹了一口气，又道，“我知道这些年你明里暗里查访你弟弟的下落。我的暗卫手上有些关于你弟弟的消息，你若想要，便安心养胎。”

沉碧闻言脸色骤变，她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回复了平静，旋即垂头低声道，“属下遵命便是。”

轩辕齐一路步履如风，逃也似地回到凌音阁。

他一头坐倒在太师椅上，方才长舒了一口气，一抬眼，却看见药师正扭捏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蹭进屋内。

轩辕齐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你跟来做什么？”

药师道，“那个……仙子的孩子……”

轩辕齐以为他要问孩子的父亲是谁，顺手抄起桌上的茶盏，就向药师砸去。

药师跳着脚，喊叫着避过了。见轩辕齐脸色不好，连忙向门外逃。

轩辕齐被气糊涂了，此时方想到一事，忙对着药师抱头鼠窜的背影喊了一句，“你回来。”

药师立刻驻了脚，回过头来，腼着脸道，“那个……庄主……我其实是想说，碧波林那边，我也要像河洛小院那样，每月去一次吗？”

“去，”轩辕齐明白自己会错了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很快调整了情绪，又道，“不，每天都去，看着她，别让她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每天都去？”药师惊呼出声，随即不情不愿地嘟囔道，“山庄离碧波林半柱香的脚程，我每天一来一回，也不要做其他事情了。”

轩辕齐懒得同他废话，“违抗命令者，刑堂一十八道刑法，自去领受一遍。”

“是，属下遵命，”药师想到庄中的刑堂，心中立时打了寒噤，连忙立身遵命，复又贱贱地笑道，“仙子容姿绝色，秀色可餐，我每日去仙子面前混个脸熟，一来二去，也不算亏。”

轩辕齐蹙起眉头，不想再听药师的胡言乱语，摆了摆手道，“快滚吧。”

药师袖着手，慢吞吞地转身，口中小声地嘀咕道，“这么紧张，生怕别人不知道，那孩子是你的。”

“你刚刚说什么？”轩辕齐一时恍惚，听见只言片语，知道话无好话，厉声问道。

“说庄主深谋远虑，为静湖山庄的人丁兴旺，殚精竭虑，煞费苦心。”搪塞之语未经腹稿，脱口而出。

轩辕齐此时方觉得自己小题大做，面上便有些不自在，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从一侧的壁橱中摸出一个包袱，递到药师面前，“你去碧波林的时候，得空把这个给她，她如今怀着孩子，还成天光着脚，也不成样子。”

药师接过包袱，用手捏了捏，是一双鞋，奇道，“庄主为何不自己送去？”

轩辕齐略怔了怔，同样的话，他似乎也问过。

很久之前，他也替别人给沉碧送过东西。如今那种明知会被拒绝的灰心丧气，他心有戚戚。

轩辕齐侧过头来，掩饰住眸中翻滚的情绪，低声道，“若知道是我送的，她一定不愿穿。”

药师将包袱纳入怀中，神情十分狗腿，“庄主放心，我一定看着仙子把鞋穿上。”

随即又凑近了轩辕齐一些，不怕死地问道，“属下有些迷惑，庄主心中所爱，究竟是苏姑娘还是……岳姑娘？”

轩辕齐如被雷击一般地抬起头来，回头看时，药师早已一步三跳地逃出了凌音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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