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好热闹市
“祥云”奇观，云来小镇特产，三年来一次，据说来时镇上比过年还要热闹。
天还没亮，院子里已经传来“刷刷”的扫地声。推门看过去，只见宋婶正把落叶往枣树下赶，树下的石桌上还多了两个纸包与水壶。
“哟，小李先生醒了？”宋婶拄着扫把，指指石桌：“今日蔡家包子送来的早，我瞧见了，就顺手给你们拿进来。”
“多谢宋婶。”李修阁笑笑，也不多话，毕竟想不到什么话题好聊。宋婶倒是话不断：“小李先生啊，你家私塾准备哪天开办？书本桌椅可购置齐全？还有啊，要教算术，没有算盘怎么行？要不要宋婶去给你借上几副？”
“嗯......暂定在下月初一，如果能凑齐五个学生，就提前开课。”李修阁想了想，接着说：“至于算盘嘛......我教给学生的算术，暂且用不到算盘。”
“奇了。”宋婶继续扫地，边扫边说：“齐家那两个可是我好说歹说才劝来的，小李先生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自然，自然。”李修阁拎起早饭，趁热带到房里去了。过了片刻，采竹咬着菜包出来，见面就打招呼：“宋婶早啊！”
“采竹早啊。”宋婶提着高粱蕙的扫帚，正准备往门外走；她见到采竹，笑的很是和蔼：“采竹着急出门走走？”
“是啊，今日‘祥云’要来，镇上应该热闹许多。”采竹咽下一口包子，拍拍胸口，“我正好去给二郎买几身衣服。”
“今日啊，确实很热闹。”宋婶点点头，“你瞧齐家的两口子，从昨晚开始糊花灯，据说糊满了八十个呀，准备今晚去街上卖个好价钱，一直到刚刚才睡下。可怜了他家的两个娃娃，一宿没睡，大概都累坏了。”
“还有啊采竹，听宋婶一句劝，街上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可不禁穿！你不如去买上几匹好布料，送到北街的高先生家，他家从花城搬来没几年，可做裁缝的手艺是真绝！还耐穿！”
“知道啦宋婶！”采竹走的飞快，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走了一阵，等到四下无人，采竹才甩甩袖子，将“藏”于袖中的李修阁放出来。
“呼。”李修阁掏出包子咬了一口，叹道：“今日咱们就不回家了吧？”
“二郎那么怕宋婶？”采竹眨眨眼睛，“以前没见你这样呀。”
“和你一起时自然不怕，但我一人面对，总觉得会接不上话，颇为尴尬。”李修阁咽下包子，拉起采竹手腕，“先去观云楼？或是街上走走？”
“去街上！”反正观云楼今日迟早要去，不急在一时。
此时天才微亮，四下灰蒙蒙的，换算成李修阁前世，恐怕还不到五点。不过也多亏是大早上，趁着早凉，空气清爽，街上即使挤满了人都不觉得闷热烦躁。但也正是人潮涌动，才让李修阁明白云来镇的“祥云”奇观究竟有多么大的名声。
“人真多啊......”采竹感叹。
作为“晚村”中人，采竹这辈子见过最大的人潮也不过十来人，当然，这得不算“光人”们。云来镇上今日这样热闹的场面她还是头一回见。
不过感慨归感慨，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采竹带着李修阁，总在人们不经意间“进一”“进二”，前进的很是迅速。待到旭日东升阳光普照，二人总算来到了布匹店。
店里人不多，毕竟外地人都是冲着“祥云”来的，至多再品鉴一番本地美食。也正因如此，
采竹和李修阁难得清净，故作老成地四下看布，这也摸摸那也摸摸。
过了一会儿，从屋里走出一个店员，水灵灵的扎着团子头，拿着一只鸡毛掸子。她见着采竹二人，当即瞪大眼睛，喝到：“欸，别拽！说你呢！别拽！”
李修阁和采竹同时收回手，心虚地看了眼柜台后面气势汹汹的姑娘。
还好，她瞪的是采竹。李修阁后退一步，想想又觉得不妥，刚要挽救，只见采竹已经在道歉：“抱歉抱歉，这几匹布......料子都蛮好的，看着也好看。我心里喜欢，才上手扯了几下......”
“那是能扯的嘛？你看看，你看看！你劲儿得多大才能扯成这样？”店员姑娘得理不饶人，手上鸡毛掸子挥来挥去，“好看，当然好看！那可是花城今年最流行的料子！”
“很贵嘛？”采竹傻傻地问。
“贵......只是你扯坏的那点，也算不得多贵，就当小店赔点本了。”也许是看着采竹表情可怜，店员姑娘话也软了下来。
“咳......”李修阁已经将手探入袖中，准备救场了！
“这几匹布，我，我都要了！”采竹豪迈地挥手，从袖中取出一小块金子，“这些可够？”
店员姑娘眼疾手快，一把握住采竹的手，将她往柜台里拽。李修阁看了纳闷，不过转头就听到店员姑娘低声训斥道：“不可持金过闹市，这样的道理你不懂吗？”
李修阁闻言，悄悄看向门外。或许是先前店员姑娘的说话声音不小，此时门外已有几人探头看了看，见自己被屋内人发现，立刻转身，遁入人潮中。
“这几个人，有点眼熟啊......”李修阁一时记不起来，但神识已经牢牢锁定这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想看看他们最后去往何处。而屋内采竹又在道歉了：“抱歉抱歉......那这些钱够吗？”
店员姑娘白了采竹一眼：“够是够，但你买那么多布干嘛？五匹布，十几套衣服！你家要开成衣店？”
“以备不时之需嘛......”采竹回答的没啥底气。店员姑娘看着她，叹了口气：“算了，你告诉我，这钱花着烫不烫手？”
“啊？”
“就是花完了你家还能吃上饭不！”
“能的！”采竹这回听明白了，还加了一句：“起码还能吃‘三味炖鱼’。”
“......”店员姑娘觉得自己心态快炸了。
“成。”顿了一会儿，店员姑娘拿起鸡毛掸子，又叹了口气：“和我去后面钱庄，把金的换成银的吧。外面那个是你家长姐？”
“咳，我是她相公。”李修阁盯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盯得出神，听到提及自己，连忙回应：“在下李修阁。”
“田采竹！”采竹也回应道。
“......夏追云。”店员姑娘觉得自己此时不得不报名字了，不过她还是瞪大了眼睛，看向李修阁：“男的？”
“是啊。”李修阁总算习惯，甚至预判到了，“我和采竹暂住西街，就在宋婶家旁边开了家私塾。”
“噢，宋婶家的房客，就是你们啊！”店员姑娘夏追云恍然，拉起采竹：“借你夫人片刻，烦你在店里稍等会儿。”
“好。”李修阁接下了看店的任务，不过神识还在追着那几人。
那几人不但颜色鬼祟，行为也相当鬼祟。他们在人潮与街巷中兜兜转转，衣服反穿，颇有点反追踪的间谍味道。只见他们最后于路口聚集，佯装成游客，去到了一家客栈。
云来客栈。很好，这名字很云来，不知和“老云来”酒楼有无关系。盯到这里，李修阁也总算发现眉目了。
云来客栈的侧面有个马棚，里头今日挤满了马在吃草，而其中好几匹令李修阁分外眼熟。
越看越眼熟......这不是昨日傍晚进城的那伙马匪么？
他们这是盯上自己和采竹了？
李修阁摸着下巴，开始思考对策。不过才想到一半，他就笑出声来。
“还是被前世的思维方式限制了，面对这群连修行者都不是的马匪，我有什么必要担心自己和采竹的安危？”
念头通了，危机也就解除了，甚至可以反向思维，看看能不能利用这伙马匪做些什么。危害街坊的事情自然不能做；收编的话，自己也没有经营一个势力的心思。想来想去，倒是可以向熟些的人稍微透露一点自己“修行者”的身份。
李修阁在这盘算半天，店员夏追云已经带着采竹回来了，采竹的手上还多了一小袋沉甸甸的碎银子。
“可别反悔啊，买这么多的布......虽说我夏家挑布料的眼光向来云来镇第一，但你买这么多，还真不一定全能用上。”
“安心。”采竹抓着钱袋，看起来还挺高兴，-“对了，你这能送货嘛？就像蔡家包子那样？”
“送到你家府上？”夏追云捧着鸡毛掸子想了想，“可以是可以，毕竟你们是大客户，这么多布料也不好拿在手上......”
“不是，不是送到我家，是送到北街的高先生家。宋婶今早才和我讲，高先生做裁缝的手艺一绝，我和二郎晚些就要去他那量体裁衣呢。”
“呃，这布料送去裁缝之前还有几道工序......算了。”看在钱的面子上，夏追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我找人给你办妥了再送去。”
“多谢多谢。”李修阁早已等不及，他拱拱手，拉上采竹挤出门外。
街上的人还是太多，人挤人，人推人，好在这个世界存在修行者，所以也不见踩踏事件的发生。李修阁和采竹也顺手扶了一位脖子上挂着孩子的老者，随后身形一变，已是看不到他两人。
直到中午开饭前，二人才走到镇子中心的观云楼下。采竹手上拿着许多不知名的串串，边吃边仰头：“好高的楼。”
“确实好高的楼。”李修阁也点头赞叹。
这栋从西城门就能远远见着的高楼果然不同凡响。它楼身呈宝塔型，高百丈，塔顶接天，直冲云霄；塔身分为四十九层，取“缺一生水”之意，以避明火。走至观云楼门前，只觉门高数丈，长数丈，偏偏门槛低得很，三岁儿童都能跨过。
“走，咱们登塔！”李修阁见此奇观，不由豪气丛生。一旁的采竹点点头，赶紧把手头的串全都抹进嘴里，随后捂着嘴嘟嚷着：“咱们登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