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开课之日(1)
子夜。
新衣服送达的当晚,夫妻二人都没睡得着觉。不过采竹是忙着搞服饰混搭,而李修阁则是一直在伏案写东西。
大概写了四五页纸后,采竹忍不住了,她飘过来问:“二郎在写什么?”
“教案。”李修阁顿了下,怕采竹听不懂,解释道:“就是怎么教这群孩子的方案。”
“喔~”也不知道采竹听没听懂,她就又去一旁的镜子前混搭衣服了。
镜子是落地镜,自然不是屋里原装的,还是中午两人试衣服时,李修阁嫌小铜镜麻烦,凝了一面既高且宽的水镜放在床边。
一件一件衣服换了又换,采竹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夜深虫鸣,她才想起什么似的,又跑到李修阁身边:“二郎也给我写一份呗?”
“......”李修阁手抖了一下,僵硬地转身抬头:“你要教案做什么?”
“明天第一次教学生,我怕我教得不好。”采竹实话实说。她不睡觉而在这试了一整晚衣服,其实多少是有些焦虑心理作祟。
看不出来,采竹也会担心......李修阁咬着笔想了想:“可我也不会刀法啊?”
“这个简单,我把想教的说出来,二郎帮我整理成‘教案’。”
“也......行?”李修阁闲着无事,又没犯困,就答应了下来。
随后采竹就开始絮絮叨叨讲起自己的大计划。先是持刀握刀抽刀、再是发力收力借力,讲了大概两个时辰,天都微微见白,采竹才停下唠叨,喝了口水。
此时李修阁已是记满十页纸,提出的纲要也写了两页多,磨掉一小块墨。好在毛笔是容老爷子留下的,也不知用了什么材料,竟然顺滑依旧。
抽出那两页纲要,递给采竹:“离天亮最多一个时辰,可能记的熟?”
“......能。”采竹接过纸页,眼皮下坠,“我可能得睡一会儿......”
李修阁听到了一个“能”字,随后就出去拿今日的早餐去了。待他回房,发现采竹已经趴在梳妆台上睡着了。
寅正。
城西门外六里地有片荒地,方圆五百米,中间下沉,形似深坑;大量助燃的杂草堆积在深坑中央,上面躺着十来具尸体,正是前几日要劫采竹的那群马匪。
大汉胡唐此刻站在坑边上,也不出声,略一挥手,十几只火把就从他身后被抛向深坑。嗞拉,杂草点燃,火势瞬间蔓延,形成一个硕大火球将十二具尸体包裹。
心里数了约莫十息之后,胡唐忽然抬手,手中凝出一滩水汽,拍向火球的正中心。
嘶啦。火球应声而灭,留下一点半点的火星和还未炭化的杂草。奇怪的是,那些马匪的尸体已经全数消失了。
看着眼前这幕,无论胡唐还是他身后的士兵们都舒了口气。
有马蹄声由远及近,从东而来。马上人是个中年人,他须发半白,身披重甲,背负长剑。见到胡唐,当即勒马,道一声:“胡兄,我父亲已经把人截住了,就等你去问话!”
“多谢章兄!”胡唐抱拳,朝周围招呼一声:“回城!”
卯初。
齐德齐冬早在一刻钟前就站到门外了,两个小家伙也不敲门,就乖乖站到门口等,还是宋婶见到了,边笑边把两个孩子送进来。齐冬还是拘拘谨谨的,一见到李修阁就低下头,假装看书;齐德也只是喊了一声:“李先生好。”就挑个座位预习去了。
第一天上课,
都有些放不开呀......李修阁摸摸下巴,忽然笑道:“齐德,今日不用去酒楼学厨?”
“回先生,今日和掌柜说过了,调了班次。”齐德规规矩矩地行礼、回答。
“那感情好,可预留了晚课的时间?”
“留了,酉时之后,我便能放工过来,定不会误课。”齐德像是早知道有这一问,接着答。
“挺好。”李修阁笑笑,“掌柜待你不错。”
没等回话,又指着《天外书》、《大城图》问:“这两日,你们看了多少,学了多少?”
齐德看看课本,有些迟疑:“回李先生的话......
......我看完了,但是记下的不多,只背熟了‘云来镇’相关的几篇文章。”
“很不错。”李修阁赞许,又问:“齐冬呢?”
“啊?”齐冬小姑娘还有些迷糊,赶紧站起来,“先生......问什么?”
“先生问你书看到哪了。”齐德悄悄和她说。
“书看到、看到......”齐冬想了半天,说不出话,只好把头埋得低低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莫担心,我只是随口问问。”眼看这都要哭出来了,李修阁赶紧哄起小姑娘,“但今日讲课,切记认真听讲。”
“嗯......”齐冬很小声地回答了一下。
太内向了......李修阁看了眼低着头的齐冬,转头对齐德笑道:“我先出去准备,你二人可自行说会儿话。”
“是。”
卯正。
宋家的五姐弟居然准时来了,后面还没有镇长押着,这着实让李修阁惊讶了一下。不过为首的大姐宋墨还是满脸怨气,盯着这位长得很好看的男教习道:“李先生!宋墨携四位胞弟给您行礼!”
说罢,由宋墨带头,五个不高的个头同时作揖,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客房教室,各自占座。齐冬见到这么多人闯进来,有些害怕;不过齐德抓住她的手,小声说了几句,就算安抚下来了。
“李先生,咱们何时开课啊!”宋墨在里头大声嚷着。
“这小丫头。”李修阁摇头笑笑,也不生气,抽出讲义走上讲台。
“有俗谚道,‘晨霜晨露胜万金’,指的便是早起时分,头脑最是清醒,宜读背默写。”李修阁看向台下,不管学生是听课还是神游,浅笑道:“所以今日咱们的第一课,便是‘抄书’。”
“李先生,该不会是抄《天外》《大城》两本书吧?”宋墨不知从哪掏出一把锉刀,正在修手指甲,“不瞒您说,我与我家胞弟,早在一年前就在章老先生那儿把两本书吃透了。现在在您这,应该不必再学一遍了吧?”
“确是抄这两本,若有为难,可随时问我。”李修阁笑着点头,“学未学会,吃未吃透,也不是你我所能肯定,要到‘花城大考’时才能知晓。”
“‘花城大考’又如何?”宋墨挑眉,“去年那场我虽没去,卷子题目我可都看了,皆是我信手可答,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李修阁想想,问向旁边:“那你四位胞弟可能解题?”
“宋珥。”
“宋善。”
“宋悟。”
“宋禄。”
四位小伙子依次起身,给李修阁行礼,态度比他们的长姐端正许多。随后四人异口同声:“回李先生,我等不如长姐,愿意抄写书本。”
有点意思。李修阁突然有些摸不准这姐弟五个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