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明君猝然变暴君

一座山上原来有三只老虎争斗，其中一只成了死老虎，另外两只都觉得自己是受命于天的山大王。为了在最后争斗中一招置对方于死地，吴帝孙皓也在暗暗积蓄力量。

他觉得目前与晋朝不可能全面开打，乘着对方也在喘息的机会，充实后宫，也是一统华夏的必要准备。

以孙皓的圣虑智慧，将来华夏一统之后，要分封众多的皇子到天下重镇拱卫帝京，以保孙家江山万代千秋。

目前孙皓膝下只有两个未成年皇子，远不够众多的分量。文臣武将可以随时选任擢拔，要众多的皇子必须提前耕耘播种，然后耐心地等着他们长大。

当然，做皇帝的一般都不是白痴，孙皓没有单打一地沉湎于传宗接代，一当上皇帝就重视发展良好的外交关系，经常选派驾前大臣出使南北友好国家，结为灭晋的外援力量。就在孙皓举国选妃进行的如火如荼之际，太傅万布出使林邑国（今越南中南部）、高丽国（今朝鲜半岛及辽宁一部分）回来了。

万布所任太傅的地位相当于或等同于太师，是孙皓的主要辅臣之一。

傀儡曹元帝为避权臣司马师的讳，改称“太师”为“太傅”。

吴国当时为了表示对当时曹魏政权的尊重，也跟着改太师为太傅。太傅万布的出使和回归，于吴国都是一件大事。

万布，字贯一。吴兴郡临安县人，四十出头，白净面皮，仪态庄重，循规蹈矩，是孙皓皇帝最宠信的几个近臣之一。

万布父亲万显在孙权时期以贤良方正入仕，五十二岁在著作郎任上病逝。

吴会稽王孙亮五凤二年，万布也以贤良方正出仕乌程县令。

吴景帝孙休永安六年（公元264年）五月，孙休生病期间，万布已经升任光禄勋。

孙权一代有才华有谋略的英主，却给儿子取名孙休。孙休倒霉就倒霉在一个“休”字上，他从哥哥孙亮手里承接国祚，只当了八年皇帝就要晏驾大行了。他卧病在床心有不甘，直到口不能言，才用笔写下御旨召丞相PY兴入宫商量国祚交接。

PY兴接到御旨到了孙休面前，真龙天子连颤抖着用笔写下遗命诏书的力气都没有。孙休弥留之际意识还在，他拉住PY兴的胳膊，目视跪在地上的太子孙霉，用力捏了捏PY兴臂上肌肉，就连续完成闭眼、咽气、蹬腿儿等辞别人世的系列动作。

通过孙休的手语PY兴知道，万岁的意思请他当首席顾命大臣，将皇帝的宝座传给十五岁的太子孙霉。

孙休和他阿爹孙权犯了一样的错误，没给自己儿子取到好名字。孙霉其实不叫孙霉。孙休给儿子取的孙X的“X”字是“雨”字头下面一个“单”。

公元1979年出版发行的《辞海》都没收进这个冷僻字，更不要指望电脑里有那个古怪的X了。无奈之下，笔者只好命名跪在PY兴面前那个孙X为孙霉——身为太子却不能接班当皇帝，他不算倒霉，天底下再也没倒霉的人了。

孙休晏驾大行之际，蜀国刘阿斗刚成为魏国俘虏。魏国收拾了蜀国，下一个目标就该收拾吴国。这时吴国的交趾郡山民叛乱未平，吴国就成了内忧外患的多事之秋。

PY丞相等以下大臣形成共识，舍弃未成壮年的太子孙霉，另立一个年富力强的国君来力挽狂澜延续国祚。

机会总是属于有准备的人，光禄勋万布的机会来了。

万布升任光禄勋之前，在乌程当过五年县令。

乌程县百里地面上，还有个乌程侯孙皓。

孙皓伟岸雄壮，鼻直口方，耳垂特长，天生一个帝王之相。万布当乌程令的时候，在孙皓身上进行了长线投资，乌程侯孙皓就和小县令万布建立了深厚友谊。

就因为这种缘分，光禄勋万布利用自己和PY兴的老乡关系，对PY丞相说：“乌程侯孙皓盛年三十四岁，素有帝王之气，才识明断，只有长沙桓王孙策一类的人物才能比肩。若论崇文好学，奉遵国家法度，长沙桓王孙策还稍稍逊色。丞相欲觅年富力强的贤明王室贵胄为君，属下以为乌程侯孙皓可继大统。”

PY兴城府很深，听了万布的话只微微颔首，就把话题岔开了。

万布见PY丞相对他的进言做了首肯认同，又把对PY丞相说的话对好友左将军张布说了一遍。

左将军张布非常赞成万布的说法，他和PY丞相一商量，二人就把万布的话变成他俩的意见，面对面对大行皇帝孙休的正妻硃皇后说了。

“大行”是一去不回的意思，只有贵为天子的皇帝蹬腿儿咽气才配称之“大行”。按照人之常情，皇帝孙休一去不回大行了，硃皇后应该坚持让自己的儿子——太子孙霉继承大统。不料硃皇后很深明大义说：“我一个寡妇人家，不会干预国祚社稷的远虑安排。只要立孙皓对吴国有好处，国祚宗庙有了依赖，就按你们的意见办吧。”

贤淑明理的硃皇后不是不想让孙霉当皇帝，她见先帝的托孤大臣们事先已经串通好了，孤儿寡母和托孤大臣作对，眼下就有不测之祸。她的表态，一小半出于明智，一大半出于无奈。

知恩必报是君子，孙皓很快就对让他当皇帝起到关键作用的人给予回报。

吴景帝永安六年五月孙皓正式继位，当即发昭书，体恤臣民，废除苛政。要求郡县打开仓廪，立即救济贫困百姓。

在京城建业，孙皓也做出三大惊人善举。

第一善举，成批放出宫女，配给那些夜夜想着女人的光棍汉以利好旷男怨女。

第二善举，打开皇家兽苑，放出园中老虎豹子野猪狗熊等野生动物回归山林，在江南营造了一个和谐自然的动物世界。

史书记载此一善举，表明孙皓的环境保护意识超前当代一千七百多年。

第三个善举，封孙休的遗孀硃皇后为太皇太后，封那位本该当皇帝的太子孙霉为江宁王。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孙皓的德能勤绩受到了普天赞颂。PY丞相和左将军张布对拥立明君沾沾自喜，吴国人庆幸他们生活在有德明君的国度中。

古往今来，无数事实证明了一个非哲学定理：高兴早了和高兴过头都会导致乐极生悲。

也许孙皓被吴国的臣民普天歌颂有德明君的颂词捧坏了，也许是当皇帝的好处使孙皓迷失了自我，孙皓很快就变得粗暴乖戾贪婪好色。

当上皇帝仅仅四个月，他就贬去硃太后的太皇太后封号，封自己的寡母孙何氏为太皇太后。

又过四个月，-孙皓厌烦PY丞相和左将军张布在耳边罗唣，找茬儿把他二人发配广州。孙皓想想还不解恨，接受首席岳丈藤牧的谏言，在发配途中派杀手取了二人首级，继而将他们三族斩草除根杀了个干干净净。

孙皓杀掉将他扶上皇帝宝座的PY丞相和左将军张布，为的是给他的首席岳父藤牧腾位置。孙皓虽然粗暴乖戾，却感念藤皇后帐帷间的曲意奉迎。为了讨好枕边一笑，不惜对朝廷重臣大开杀戒。

广州道中PY兴和张布的人头一落地，藤牧就将卫将军和录尚书事（执政大臣领班头衔）文武一肩挑了。

万布在孙皓毫无章法的杀戮中升到太傅的位子，成了幸运的赢家。他汲取了PY兴和张布的教训，从不在孙皓不高兴的时候去触孙皓的霉头，因此他们君臣二人还能尿到一个壶里。

万布是在吴帝宝鼎三年十月初乘巨鳌号宝船出使林邑国、高丽国的。巨鳌号宝船长二十五丈，宽六丈五尺，船立八桅，华楼五层，远望如山峰峙立。当高丽国的皇帝和大臣知道巨鳌号宝船载重万斛（一斛约等于125市斤），能乘坐三千余人时，一个个惊讶的大张嘴巴半天合不拢一起。他们认定吴国才是中华天朝正宗，只要吴国全面展开对晋朝的征服，他们是会从南北两个方向声援吴国一统华夏大业的。

在从高丽返航回建业的巨鳌号宝船上，万布庆幸自己争取到这次出使的机会。吴国南北有万里海疆可做迂回，中有长江天堑可兹进退。通过对巨鳌号宝船先进性能的了解，万布不怀疑吴国很快能灭晋一统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