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前皇后之死的后遗症

曹瑾到了瑜珄宫传旨之后，硃皇后身边的宫女换成年轻宫女，晋见皇帝的地点换在瑜珄宫附近的延盛宫。孙皓端坐延盛宫龙椅上，看见敛首慢步进宫的硃皇后近前跪下叩首山呼万岁时，很留意他嫂子犯不犯讳用目光看他。看见嫂子始终没敢看他一眼，孙皓便很柔和地说：“八年没见硃皇后，朕看你气色还好。曹瑾，给硃皇后看座。”

硃皇后深深敛首敛眉，慢慢半坐在万岁赐予的锦凳。此时的硃皇后并不知道当今万岁修炼出新的忌讳，她只是害怕自己脸上万一露出一丝丝的怨气，给儿子孙霉招来霉头。

孙皓待硃皇后坐下，仍然和颜悦色说：“八年了。因为朕忙于国事疏于家事，对硃皇后有所怠慢。朕听说瑜珄宫宫舍破旧，饮食过于粗粝，今日一见，硃皇后果然有些憔悴。施恩者报恩，施怨者招怨。朕想知道，硃皇后当年没让太子继承国祚，此时此地后悔与否？”

孙皓的问话绵里藏针，硃皇后已经听出话里面的杀机。说实话是找死，说假话，欺君亦是找死。硃皇后经过紧张思索起身离座跪在地上说：“启奏万岁，今日臣妇身子有恙，神思恍惚，有负万岁垂询惦记？”

硃皇后说完，把脑门紧紧贴伏在地上。

孙皓见硃皇后如此小心，又设下一道机关：“硃皇后抬起头来，朕想看看你的病容。”

只要硃皇后敢于直视皇上，皇上就有杀她的理由。为了消除怨恨孙皓的人，孙皓已经吩咐刀斧手站在屏风后听命。

硃皇后慢慢抬起头来，却垂下了眼睑。还算丰腴白皙的脸上水一样的平静，看不出丝毫惆怅和怨气。

孙皓没有从硃皇后脸上看出怨恨，声音比先前更加柔和道：“从面色看，硃皇后是凤体欠安，来呀，端参汤给硃皇后服用。”

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个汤钵走近硃皇后，跪在地上齐眉举案般捧着参汤。

该来的终于来了。

硃皇后为了不带给儿子任何不利，给孙皓叩了一下首，说声“谢万岁赐参汤”，接过汤钵，从容的饮下参汤。硃皇后拿定主意，就是毒药发作肠胃巨疼，她也不会向万岁投去一丝怨恨目光。

孙皓待硃皇后喝完参汤说：“硃皇后，你可以去了。”

硃皇后诧异毒药喝下去还没发着，就再次给孙皓叩首，起身急急离去，她不愿让孙皓看见自己的不雅死相。

硃皇后回到瑜珄宫后没有死，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都没有毒药发作的迹象。

第十五天之后，三十九岁的硃皇后才因为肠胃溃烂不治身亡。

那钵参汤是不是慢性毒药，后人无从知道。

孙皓在景和宫听到硃皇后的死讯，下旨将“病逝”的硃皇后以太皇太后的身份下葬。

待硃皇后丧事结束，孙皓心里又开始盘算，立即料理第二个最该怨恨他的孙霉。吴景帝孙休大行之际，孙霉已经十五岁。按说，在封建社会皇帝这个行当里，汉惠帝之后有个殇帝一岁就被吕后捧上皇帝宝座，至于两岁、三岁、四岁、五岁当皇帝的也屡见不鲜。偏偏十五岁的太子孙霉在先皇大行之际，被自己的母亲和该死的PY丞相、左将军张布釜底抽薪，换上叔叔孙皓去坐本该属于他的皇帝宝座。

和自己的母亲相比，江宁王孙霉还有自己的王府。虽然江宁王府比一个土财主的庄园大不了多少，有王府总比没王府好天上去了。八年过去，少年太子孙霉成了风华正茂的英俊江宁王。

美中不足，孙皓在赐给江宁王府的时候，忘了赐给孙霉一个王妃。孙皓决定料理孙霉时记起这个欠账，让曹瑾派太监一次性送给孙霉三十个貌美的宫女。在专门颁给江宁王的圣旨里，孙皓专门提到一句，让孙霉自己从三十名宫女中挑选一个王妃。

太傅万布听说万岁一次性赐给江宁王三十名宫女，就知道江宁王凶多吉少了。硃皇后的“病逝”使万布心里愧疚的发疼，现在万岁又“恩赐”孙霉，他不能在坐视不管了。孙霉和硃皇后不一样，他是先朝皇帝的太子，血气正旺的江宁王。如果江宁王很快“病逝”，这将给当今万岁圣誉声名带来负面影响。世界上最难买的是后悔药，最不好下咽的也是后悔药。

万布不用买，孙皓皇帝就让他天天吃着后悔药。朝廷上很随意的杀戮，时时让万布心惊肉跳半夜被噩梦惊醒。自从孙皓很开心的玩死散骑常侍王蕃，万布经常梦见自己的脑袋也被万岁的近侍当着肉球抛来踢去。

万布内心深处有一种沉重的负罪感，是他当年第一个推举了英俊伟岸才识明断的孙皓当皇帝。面对每一个死去的冤魂，万布都在内心深处请求他们的宽恕。

为了恕罪，万布对吴国做到殚精竭虑宵衣旰食。他致力外交内治，像一根独木，努力去支撑吴国这个大厦。他知道孙皓不会放过原太子孙霉，万岁赐给孙霉三十个美女，绝对不会同时赐给孙霉可以壮阳的人参鹿茸牛鞭枸杞。

如果有一天孙皓赐给孙霉人参鹿茸牛鞭枸杞，那也是孙霉的死期到了----因为只需在壮阳的补品中掺入少量的朱砂，身子虚脱的孙霉就会因“沉湎女色”夭亡。万布看出了孙皓圣心圣虑，决定借助大将军藤牧的声望权柄，极力避免原太子死于名声不雅的“沉湎女色”。

就在满朝文武大臣不敢抬头“直面”孙皓皇帝的时候，大将军藤牧是个例外。因为他有着天下第一岳丈的特殊身份，手握权柄，是两个敢于面对面用目光看万岁的重臣之一。

万布和一些聪明的大臣很尊敬藤牧大将军，都争着给他戴上“国之柱石”、“当朝揆辅”一类的高帽子。众人给藤牧戴高帽子的主要目的，是支持撺掇他时不时劝谏孙皓的一些出格行为。近些年藤牧的天下第一女婿闹了很多出格的事，搞得藤牧在文武大臣百官同僚面前很没面子。就拿近年后宫出现的“一帝多后”的局面，就成了藤牧最堵心的事情。

孙皓初登大宝，即封藤妃为皇后。为了让岳丈藤牧掌控朝纲，他将恩人PY丞相和左将军张布夷三族。八年过去，当年丰姿窈窕母仪后宫的藤皇后有所色衰，惯会逢迎称旨的姚妃取代了藤皇后的恩宠。

这孙皓性格极其残暴乖戾，可对女人还是能够做到恩泽均布，他将经常闹些小脾气的藤皇后列为名誉上的第一皇后。另外对姚妃、胡姬、李姬、张姬等风姿绰约的十一个爱姬，私下赏赐每人一副皇后印绶，很超前的搞出个金陵十二金印皇后。

两年前孙皓做过一个性梦，梦见他在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赐给他十二个仙女，所以在现实里用“十二”这个吉祥数圆了他一个梦想。

爱美女之心，男人皆有之。但把美女的死去活来，至美人香消玉殒而不衰者，古今中外唯有孙皓皇帝一人。比如金陵十二金印皇后之一的张蓉，是早年被满门抄斩的左将军张布的两个女儿之一。

张布没死之前，他的小女儿张蓉已被孙皓选为美人，故而张布满门抄斩时张蓉得以不死。

张蓉生的如出水芙蓉带晨露，阿娜多姿呈娇羞。因为家遭不测，眉眼间似有似无长存一点美人怨，惹动孙皓怜香惜玉情更浓，较之其他美姬，格外的多赐予皇恩雨露。

一次孙皓床帏突然问：“小玉人儿，还记得你父亲张布之死么？”

张蓉眉眼间的一股美人怨就是因为思念父亲张布所致，故而未加考虑就发嗲回答说：“臣妾父亲被贼子所杀，今生没齿难忘。”

孙皓闻听张蓉把自己比做“贼子”不禁大怒，**着上身，下龙床寻得一个宫门插门杠，没头没脸就朝在薄衿里准备继续发嗲的张蓉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