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祈佛佑姚妃说善念
吴国西陵之役完胜，让情绪低落的万布精神大振。当陆抗到建业实领“天下兵马总督”后，万布虔诚前往总督府拜见陆抗。
原大将军藤牧的将军府经过修葺，做了陆抗的总督府。万布在熟悉地地方见到并不熟悉的陆抗，心里泛起一阵凉飕飕的感慨。宾主在总督府花厅寒暄一毕，看茶坐下，陆抗道：“太傅身处朝廷机枢，今日造访敝府，必有赐教之处？”
万布恭敬对陆抗欠欠身道：“总督秉陆氏将门遗风，有过之而无不及。西陵之役完胜晋朝，是总督的丰功伟绩，亦是吴国的国威荣耀。今日不速造访，只有求教，焉敢赐教。”
陆抗自实领天下兵马总督住进总督府，把个意欲青史留名的念头淡薄了许多。族兄陆凯是丞相，自己是天下兵马总督，如果此时还要去疆场上建功立业，就是自寻死期早日到来。功高震主，兔死狗烹，前车之鉴，历历史册。身为儒将的陆抗怎是不知进退痴汉？加之肠胃病日渐加重，不见减轻，急流勇退念头已在心里扎了根。他见万布有求教之意，便也不客气地道：“只要太傅动问，陆抗敢不有问必答。”
“请问总督，西陵之役我吴国大胜。依此役论之，我吴国能在多长时间内，可以完成一统大业？”
“西陵之役侥幸而胜，不可作为吞并晋朝之依凭。倘若太傅硬要预测胜算几率，恕陆某直言，吴晋全面开启战端，我吴国几无胜算。”
万布心下一惊又问：“以总督之言，吴国只能采取守势了？”
“太傅身为机枢重臣，当知国祚兴衰倚重所在。幸我有长江天堑，倘若有一强大水师，晋朝倒也奈何吴国不得。可是，强大水师需要金钱支撑，太傅应该明白这一点的。”
陆抗所说，正是万布揪心的地方。陆抗的话未说透，意思已经很透。现在吴国已经显出国力衰退景象，孙皓几次流露要自己取代陆凯为丞相，万布都巧妙谢绝了。万布谢绝的理由冠冕堂皇，他急需再次乘坐巨鳌号宝船出使海外。不过，此次出海远航，主要目的是用吴国的茶叶、漆器、丝绸去换回海外的珠宝铜铁。
孙皓的内库已经空虚，月不敷用了，只得同意万布再次远航。在远航之前，为了心里能踏实一些，才到陆抗这里摸摸吴**备底子，没想到大英雄陆抗却是一副比他更悲观的心绪。
陆抗见万布陷入沉思，就催促道：“太傅不同意陆某的愚见吧？”
“不，不。总督深谋远虑，非常人能及。万布就要奉旨出使海外，还求总督多在荆州坐镇，以威慑晋朝荆州羊祜，不使其对我吴国轻举妄动才好。”
“太傅所虑也是陆某所虑。不过，陆某身有疾患，很快就要去职荆州都督了。”
万布对陆抗的话又是一惊，他知道孙皓的疑心很大，不会让陆抗继续执掌重兵的。但是，他希望陆抗看不出这一点，把兼任荆州都督的时间尽量往后拖一拖。当陆抗自己看到这一点，万布就无话可说了。他见陆抗没有谈兴，只得起身告辞。在起航海外之前，他决定向皇帝进言，不要急着让陆抗去职荆州都督。
在一个吉利的日子，万布乘坐巨鳌号宝船，带着十五只大船组成的船队远航海外了。
自族弟陆抗进京实领天下兵马总督后，乖巧的陆凯不再向往常一样在耳边聒噪了，孙皓觉得皇帝当得特别顺心。就在万布走后半个月，孙皓就推行了一个善政，允许女人进出寺庙礼佛拜菩萨。这个善政的推出，
第一批次受惠者当属孙皓的宠妃姚妃。
大将军藤牧忧死苍梧道之后，皇后藤柳儿就成了升平宫里气息奄奄的活死人。一个女人成了活死人，别说男人，就是女人多看一眼就觉得恶心。
男人四十半朵花，女人三十豆腐渣。皇上盛年四十，正是男人半花也红的时候。活死人柳儿已经三十岁，是一滩发臭的豆腐渣。
姚妃不再担心柳儿咸鱼翻身，心里积下一块心病却有挥之不去。万岁最看重的生出皇子来，可被万岁宠爱八年了，自己的肚子还是不争气。
自万岁允许后妃们和民间妇女一样进出寺庙礼佛拜菩萨后，姚妃就成了护国寺元端大师最尊重的女施主。这些年受万岁的影响，姚妃已经懂得很多佛理要旨。和元端大师对起话来，颇有机锋。
在元端大师的庄严禅堂，姚妃带着贴身宫女水莲求教元端大师问：“恕善女子混沌，礼佛拜菩萨有何因果？”
元端道：“因因而因，因因而果。”
姚妃是有慧根的善女子，她听懂元端大师的话锋禅机是：信男善女拜佛都是有所求的礼佛，佛祖降福与否，是看重信男善女的虔诚与否。故而姚妃追问元端大师一句：
“因因而果，可有捷径？”
“虔诚礼佛，无有捷径。若有捷径，虔诚而已。”
“虔诚可有境界区分？大师能否以佛颂故事喻之，以耳提善女子愚钝。”
元端大师脸上现出赞许的微笑，略略颔首，轻轻击了两下木鱼，堂下的和尚立即磬钹齐响，在佛主庄严妙相前，在佛乐和谐梵音中，元端大师用他那浑厚清润的男低音歌吟起来自天竺的佛颂故事：
隆冬的夜分外寒凉，
残荷枯梗索索摇荡。
在种花人的荷塘里，
有一朵白莲违时芬芳。
种花人欣喜若狂，
采下莲花走近宫墙。
白莲花若卖个好价钱，
今冬明春家里不会缺粮。
好花不愁买方，
有一个员外仔细把莲花端详。
他说：“你快出个价吧？
你手里的白莲我很欣赏。
明天是我家严的生日，
这朵白莲正好买回供奉佛堂。”
“我喊一千个制钱，
少一文这个买卖别讲。”
那员外正想还价，
皇街上一阵锣声镗镗。
大戟斧钺组成仪仗，
过来了当朝并肩王。
白莲的芳香引起他的凝望，
并肩王侍从把卖花人带到车辇旁。
并肩王好言问：“你手里的莲花卖给本王，
我用这莲花给佛主献一柱最好的香。”
种花人脸上出现苦相：
“回王爷，做买卖有做买卖的规矩，
我和那个员外已经把一千钱的价钱讲响。”
“你卖他一千钱”
本王给你五千钱怎么样？”
一朵小小的莲花，
没出手价钱见风就长。
十年不见的奇怪事，
让种花人暗自思量：
他们买花为了什么？
我为啥不能直接把莲花供奉在佛堂？
种花人跑向报恩寺的方向，
他知道天竺国的活佛在那里把佛法弘扬。
种花人进了报恩寺，
天竺活佛合掌端坐在莲花台上，
口若悬河对着信徒们佛理朗朗。
卖花者凝望着佛祖一样的庄严佛相，
一霎时恍然大悟神清气爽。
他低着头捧着白莲花，
恭恭敬敬的献到天竺活佛的莲座旁。
天竺活佛低头笑问：
“种花人！想要什么就尽管讲。”
种花人一阵诚恐诚惶：
“活佛在上，把你脚上的微尘赐我一点点儿。
别的祈求，我想也不想。”
元端大师浑厚清润的嗓音，随着佛颂故事的结束如天籁之音归寂天籁至无。庄严肃穆的佛堂里寂静无声，寂静的连彼此胸腔里的肺叶忽闪声以及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姚妃从佛颂故事《种花人和白莲花》得到顿悟，浑身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愉悦轻松。她见元端大师脸上出现了佛颂里唱的那种庄严妙相，奉献了该奉献的，默默地合掌退出了佛堂。直到姚妃銮驾辇车浩浩荡荡进了皇城，她才睁开美丽的丹凤眼问身边的水莲：“水莲，元端大师的佛颂故事你听懂没有？”
水莲是姚妃心腹贴身宫女，之所以让她同辇，为的是善女子之间随时交流礼佛的心得体念。水莲见问，就按自己早已想好的回答：“有懂的，也有不懂的。懂的不如娘娘悟的透彻，不懂的怕说出来亵渎了佛主，求娘娘耳提奴婢的愚钝吧。-”
“把不懂的地方说出来，我们参悟了，就是对佛的虔诚。”
水莲迟迟疑疑道：“种花人以种花卖花为生，把珍贵的冬日莲花敬献给佛祖，就是礼佛的虔诚。但是……但是……”
水莲迟疑不敢往下说。
“佛光普照大千世界，把魔障存在心里，就是对佛的不虔诚。”
“佛祖普度天下众生脱离苦海，到达极乐世界的彼岸。但是，天下的善男子、善女子的所有进献他都笑纳了，为什么天底下还是享福的少，受苦的多？还有，种花人用珍贵的冬莲，也只换回佛主脚上的一点微尘。难道种花人得到佛主脚上的一点点儿灰尘，从此不种花不卖花，就可以衣食不愁了么？”
“俗，俗，呸！呸！打嘴，打嘴！”姚妃做了几下打嘴的动作说：“佛祖和菩萨们四大皆空，是以身示法，普度人们脱离酒色财气的欲海。善男子善女子对佛的敬献，就是检验对佛的虔诚。佛主未出世时，各部族之间相互残杀。执刀者残杀他人，也为他人所残杀，冤冤相报，永无尽头。佛主二十九岁英年之际，厌倦了酒色财气，看穿了物欲红尘。为了普度众生，证成佛道，佛主释迦摩尼舍弃王位，别离妻子，抛弃优越的王宫生活，苦苦修行六年，方在伽耶山菩提树下悟道无上大菩提。似你这般念念不忘衣食住行的善女子，就是把《金刚经》诵念一百遍，也是一个混混沌沌的俗人而已。”
水莲虔诚的听姚妃说完，真打了自己几嘴巴说：“娘娘已经菩提了，给奴婢讲讲佛主为什么喜欢莲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