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梦境（3）

◎dreama

“青瑶，喏，给你买的水。”

她闻声，便伸手接过了少年从不远处的自动售卖机里买来的冰镇矿泉水。

“谢谢，齐钰。”

他随之自然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已经和箫坤他们说好了吗？”

“嗯，我刚刚给他们发过信息说了，他们果然很惊讶。”

“嘁，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话说青瑶，你的手机怎么就放进行李箱里了呢，而且居然还没有被检查出来，手机这种东西，通常都不能放进托运行李箱里的吧。”

“我刚才也是很奇怪，大概是从行李箱里拿这条裙子出来替换了过后，就把手机忘在里面的吧，原本以为他们会检查到帮我取出来，但是直到我回来找你的时候，都没有给我任何的通知。”

“啧，现在的机场工作人员也是越来越会放水了。”

“我刚才看了一下，下一趟去c市的航班是两个半小时之后的，时间上倒不算长，登机以后也总归要关机的，到了c市就取出来的话，倒是不大耽误。”

“唔，那也确实……那你现在还需要用我的手机吗？咳，突然想到，既然只有一台手机的话，看来到c市以前我都得寸步不离你了啊，哈哈哈。”

她微微一笑，将少年的手机交还给了他。

“我已经用你的手机告诉了瑾茹他们你会和我一起去c市的事情，他们现在也应该已经离开机场了，其他需要用这台手机所做的事也完成了。走吧，齐钰，我们去买下一趟航班的票。”

他急不可耐地想要快些开始他所期望的、他们的未来，几乎被冲昏了头脑，便没有意识到她话中的玄妙。

于是兴冲冲地点点头，应道——

“好！”

……

而事实是，齐钰只觉得这一趟旅程如果被比作一个人的人生的话，那大抵就只能是“命途多舛”来形容了吧。

比如，他们在飞机上的座位靠近了一个带着婴孩的母亲。那婴孩大抵之前没有坐过飞机，因此在这个轰鸣的巨大物体之中不停地啼哭着，吵得他整整十几个小时也没能好好睡上一个整觉。

比如，飞机上的餐食里有着他最不喜欢的黄瓜。

比如，青瑶在旅程中一直在闭着眼，不知在休憩还是在思考，几乎没有理会他。

又比如，青瑶那三个已经托运在了前一趟航班上的行李，没有出现在c市机场里旋转的行李带上。

祸不单行，不过如此。

因而，此时此刻的他，便只能百无聊赖地倚在行李客服中心不远处的一个柱子旁，看着身着绿裙的青瑶站在柜台前与机场的工作人员交谈着关于那个行李的事宜，偶尔看着来来往往提着行李的人穿行而过，不由得呼了一口气。

实在等的无聊了，便掏出手机，本想看看网页，却发现没有网络，只好又泄气地哀叹一声。

齐钰绞尽脑汁的想找些事情来做，好消磨掉这段等待的时光。

想来想去，不如清理一下手机内存吧。正要关掉一些手机里的后台程序时，却好巧不巧地看见了短信的界面，于是点开。

看时间，是在a市的机场里，青瑶说借用他的手机告知李瑾茹他们自己将与青瑶一同来c市的那些信息。

没有用她本来的口吻，却是扮演成了“齐钰”，对他们下了一番没有商量余地的通牒。

——箫坤，瑾茹，你们不用等我了，我准备买今天的机票也去c市一趟。

——欸？！不是，你刚刚到底跑去哪里了啊，给你打电话也不接……而且怎么这么突然？

——没什么，我还是不想就这么放弃。如果有什么事的话，等我们回来再说吧。

下面又添上了一句体贴的话。

——我们一两天就回来，不用担心。你们这两天要是有什么事找青瑶，就联系我这个号，她手机手机出了点差池，暂时没在手上。

体贴的发言，好像有点偏离了他的风格。他吸了吸鼻子，继续看了下去。

对面却并没有指出其中异端。

——哦，那好吧。那你们一路平安，早去早回啊。

——嗯。

简介明了又颇为细心地告知了对方这一系列的计划过后，这段对话也就没了后续。

这不是一段难懂饶舌的对白，却令他直觉地心中不安。既是直觉，便自然说不清道不明其中的缘故与因果，只能心生疑窦地反复琢磨着其中暗藏的微小的不和谐。

他固然是无法捉摸其中玄妙的，这暗涌的潮水早已超出他的认知范畴，让他就像一个硬生生用肉眼观测掌心细菌的蠢笨之辈，没有显微镜一类器械的协助，最终也只是徒劳无功。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时间便在他自作聪明的琢磨之间走过，带回来了女子轻盈的脚步声。

“齐钰。”

他的思绪被这个沉静清冷的喉音骤然打断了，在没有抬眼之前，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现了幻听。这个女声听起来像极的青瑶，可他太了解青瑶了，这一点不像是青瑶呼喊他的语气——它听起来有些遥远，又有点冷冰冰的，好像只是在叫一个与她没有太多关联的陌生人一样。

可是他抬眼，又确确实实地看到了与青瑶毫无二致的那一张脸。

他是不是魔怔了……这个世界上，明明只会有一个青瑶存在的，不是吗？

他陷入了自己的迷思之中，只能怔怔地看着青瑶的面容，一时间竟忘记了回答。

“齐钰？”

女子带着疑惑的喉音再次响起时，他才迟迟地回过神来：“呃……欸，青瑶，你回来了。”

青瑶只点头，淡淡地看着他，道：“嗯，你刚才在想什么？”

他只觉得那股乱麻般的思绪无法言说，好像至始至终都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已，于是他只好随意地给自己的迷失找了一个“因为飞机上没有休息好”的简单缘由搪塞过去，好像就在这瞬息之间，便已说服自己，跨过了那条迷思的流川。

“没什么……说起来，行李的事情怎么样了？”

她好似并不意外地眨眨眼，随即掠过了那条使他短暂迷失的河，轻声地回答了他。

“行李出了些差池，被送回a市了。我与他们交涉过，大概还需要三天，才能再次将行李再次送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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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eamc

秦惠刚一回到家里，手机便又无止无休地响了起来。

于是不禁在黑暗之中翻了一个白眼，什么精准地摸到了墙壁上的按钮，“啪嗒”一下把灯打开了。

眼前的装潢便霎时明亮起来。

清清冷冷的玄关，空空荡荡的客厅。偌大的房屋，毫无人气。

将那只不安分的手机从包里拿了出来——它震动了快有五分钟了，她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接听起来：“又什么事？”

一边开始拖起了脚上的高跟鞋。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有些焦急：“您已经到家了吗？我们这边突然接到了很多电话，还有很多记者现在正在……”

“你慢点说，”她蹙眉，对方显然因为着急而略显口齿不清，“发生了什么？”

“好、好像是齐琅少爷那边的事儿，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些记者一直在问，问我们齐琅少爷是不是因为要回来公司才宣布要退出他所在的科研所之类的话……”

“回来公司？”她将手提包往沙发上一扔，“这是什么意思？是齐琅亲口说的？”

对方似乎也不太确定，却也没有反驳她的这种说法：“现在不知……咦，这是最新的网页新闻？帮大忙了啊兄弟。让我看看，嗯……以报道上的说法来看好像确实是齐琅少爷亲自说的，要不您现在可以去浏览器上看看，我们刚刚看这条报道已经上了网页头条了。”

“我一个老年人，哪有时间看那种东西，”她别了别嘴，看了一眼里面似乎还亮着灯的厨房，似乎有谁在那里面，“你们先周旋，我等下回复你们，在那之前，不许乱说话。”

“哈？说……说什……”

电话被她挂断了。她将手机握在手里，又把自己扎起来的长发给解开，细软的发丝便一下子如脱缰般散开来，肆无忌惮地铺陈在她的背后。

随后，她启步，朝着那有亮光的厨房方向走去。

“老赵。”

走近了厨房的那扇门，便能隐隐闻到从里边散发出来的一些清淡食物的味道，油烟不重，亦没有太咸或是过于呛鼻的感觉，老管家有些佝偻的身影立在灶台前面，右手还拾着汤勺在搅动着些什么，然而他背对着她，一点也没有听到她进门抑或是前行的声响，仿佛怔怔地站在那里，脑中在思索着什么他并不理解的事情。

直到这一声喊出来时，老管家才如同突然回了神，整个人一颤，霎时回过了头来。

“夫人？！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她甚至好心地回答了他一句，出乎意料的有耐心。

老赵赶紧关了火，又搅了搅那锅中的粥，然后才完全地转过了身来。

“我正在给少爷做夜宵，他这几日都没有好好吃饭。您晚上吃东西了吗，要不要也喝一点粥？虽然我做的是比较清淡，也不好吃，不过如果没有吃晚饭的话，还是吃点什么暖一下胃会好一点，不然——”

“我不吃。我问你，齐琅他这两天在做什么？”

他们似乎都早已习惯了老赵那无止无休的唠叨，故而在这位老管家滔滔不绝之时及时地打断，便成为了他们的家常便饭。

不出所料，老赵果然是一瞬间便被话题带跑了去，屡试不爽。

“哎哟，对了！说到齐琅少爷啊，夫人，我刚刚在熬粥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一件事，还差点给熬糊了。”

她一挑眉，将身体倚在了门框上，双手抱臂，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老赵的眼珠子在眼眶里骨碌碌地转着，或上或下，仿佛真的在思考什么天大的难题一样。

“我瞧着，少爷这几天每天都在病房里继续赶着他之前的论文，研究他之前那些我根本看不懂的学说。除了白天不好好吃东西，还有更不想搭理我了以外，好像都已经快要从那件事里走出来了一样。”

说完这句话，他又单手摸腮，顺带着捋了捋下颌处的一点胡须，继续着一副沉思的模样。

“唔，确实是有点入迷了，我这几次去给他送饭，发现他都没有太吃我给他做的那些东西……等等，难道是我做的东西真的太难吃了？我想想啊，我前天是做的香菇鸡肉粥，昨天是……”

“老赵，说重点。”

秦惠见势不好，立即打断。

老赵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话题便安安稳稳地又回到了正轨上。

“对，对，所以我这实在是没想通啊！夫人，您说说，少爷这几天这么努力地继续他之前的那些关于什么多重宇宙论的很厉害的研究，不就是想继续他之前的事业嘛，他一直都很喜欢那些东西不是吗？那、那怎么今天那些记者一来的时候，他突然又说要退出他的科研所呢？哎哟，我这老骨头是真的搞不懂了，他要是一开始就决定要退出的话，那他前几日那么废寝忘食又是要干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