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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埋香(三)

云青山上荆云门,云青山下青石镇。

镇中百姓无不夸的是自己造化好,生在了这修仙世家的脚下,日日得了仙家庇佑,似是自己也沾了些瑶台仙气儿,挑担叫卖时亦多了几分力气。

只是谁也没有料想到,那场突如其来的瘟疫便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仙家路远,他们这才认清了这层可悲的事实。

荆云门众长老不忍见尸横遍野,便时时派遣门下子弟前去救治,恰如一日小雨淅沥,郑辰踩着石板台阶执伞而下,一眼便瞧见了候在不远处的许荷。

他加急走了两步,嘴里不忘说道:“雨天阴冷,许姑娘担心着凉了。”

许荷和煦地笑道:“不妨事——今日镇里稍许安定了些,我也好出来透透气。”

郑辰无奈地一耸肩道:“您是说着没事了,到时候真着了风寒执教还不一定怎么说我呢。”

许荷但笑不语,只等对方抱怨了两句后问道:“厉睛他……还好吗?”

郑辰答道:“一切如常,只是山门中诸事杂多,执教他1**不离十……没法子亲自来看许姑娘了。”

许荷摆摆手:“哪里的话,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况且……”

她瞧了一眼死气沉沉的小镇,半是苦笑着道:“他若是真来了,我估计也没那个空闲去理他。”

郑辰知晓她的意思,同样忧心忡忡地往镇里瞧了一眼。

一片的死寂,冰凉凉的风敲打着枯枝败叶,似个散掉的盛筵般狼狈空虚,好不落寞。

“可是好些了?”他犹豫着问道。

“较前些日子是好些了,也有几个痊愈的能下地动弹。”许荷咳嗽了两声,哑声道:“熬过这雨季,应当就无事了。”

郑辰心里却没个底,只是不由得腹诽道此劫难过。

“许姑娘身子可还无事?”他见许荷面色发白,便开口问道,“如若不成,我再托门中药坊批些药草下来……”

许荷微微喘口气,道:“昨日没睡好罢了,诶,千万别和厉睛说。”

“他刚忙完比武大会的事情,且叫他多歇息一阵子吧。”

郑辰点头应了一声。

应是老天垂怜,瘟疫逐渐平息,那些个日日夜夜魔怔了的镇民也都纷纷寻回了自己的神智,青石镇亦是逐渐重归热闹。

而随着这一步步的好转,许荷却累倒在了床榻上。

她不知多少时日奔波于各处,有钱的没钱的,有权的没势的,许姑娘皆是一视同仁,尽全力出手医治。

众人赞她是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全都提了谢礼来探望,有的还专门取出了家里藏着的山参,都想着能拉一把许荷——可这许姑娘的病是越来越重,眼见着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虚弱地只剩一口气。

镇民曾跑上云青山去寻厉睛,可人都没见着便被请了出来,说是厉执教日理万机,腾不出时间来见他们,有什么话自己这些弟子代为转达便是。

镇民一五一十地说了,可这厉睛是坐等也不来右等也不见,连连跑了三次都是一样的结果,不免的有人私欲起他的坏话来。

“仙家的人都是一个尿性,人家才不想着管我们呢。”

好在许荷并未就此撒手人寰,她的病忽然便好了,谁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灵药仙丹有如此大的功效,本来还在病榻上缠绵的姑娘第二天便又生龙活虎了。

许荷自己却也不说,只是暧昧地笑笑,随即敛去眸中不清不楚的神色。

难相问,不可说。

荆云门。

余襄远远看着厉睛朗朗开口言语,眉头不由得压了下去,心里头泛起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来。

——他为何瞧上去丝毫没有犹豫?那可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啊。

不过他很快救想通了,随即苦笑一声自己的意气用事。厉睛是荆云门的执教,他的一举一动都牵系着整个门派,怎能轻而易举凭喜好做事?

一声叹息自唇角溜出,引起了不远处霓霜的注意。

她看了一眼愁眉不展的余襄,心下亦是了然几分,随即开口道:

“她早已入魔,已是救不回来了,如今凭着一股念想撑着神智,坚持不了多久的。”

“若到那时,才是个大麻烦。”

余襄稍稍一愣,看向霓霜,那人只是看着场中的许荷,缓缓道:“已是命中定数,来生……求个好去处吧。”

余襄:“……晚辈从未料想过,霜虹君会说出这种话。”

霓霜瞧他一眼,反问道:“你觉得我该说什么话?”

余襄思索片刻,老老实实答道:“蓬莱仙人似乎不应当如此……忧心凡尘?”

他不知自己是否用词妥当,反倒是让霓霜疑惑地眨眨眼,余襄不由得尴尬地轻咳一声,僵硬地转移话题道:“是晚辈唐突了……”

“不必介意。”霓霜无奈地笑了下,“你这么想没错,蓬莱的仙人大部分确实是如此——不近人情,高高在上,你们还是怎么形容他们的?”

“我来自时令司,算得上是蓬莱的……一个另类吧,你就当我是同人界有斩也斩不断的联系就是了。”

她顿了一下,而后目光望向不远处的知蘅,道:“不过……除去时令司,蓬莱依旧有心系凡间的仙人在的。”

不远处的知蘅神色复杂地看向厉睛,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到最后却是一句话也组不出来,再多的言语都偃旗息鼓地咽回了肚子里。

厉睛将手搭在刀鞘上,停滞了一瞬后猛地一拔,凛冽的寒气眨眼间弥漫了四周。

期间许荷一直一言不发地瞧着他,被魔气侵蚀的赤红双眼已经读不出什么信息,可周身的气场依旧是柔和,宛如厉睛只是来找他商量些大婚当日的安排似的。

——那真的是魔吗?

厉睛走到了她面前,自上而下俯视跪着的许荷,离得有些远,知蘅并看不清他的神色。

许荷仰起脸来瞧他,眨了两下眼睛辨认了一番,而后竟然笑了,张口无声地说了些什么。

厉睛垂眸看着青梅竹马恋人苍白的脸,看懂了她说出的那两个字。

她在叫自己的名字,她在叫厉睛。

虞钦环臂站在知蘅身边,看着场中一时安静下来对视的两人,心里翻涌着复杂别样的情绪。

他本以为厉睛会反悔,会扔下刀求情——至少他作为一个恋人该这么做——只是厉睛并没有。厉执教以一种决绝到令人骨血生寒的态度从容不迫地举起刀,随即挥斩而下——

虞钦一偏头,闭起了双眼。

良久,不远处才传来一声刀剑坠地的脆响。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发觉知蘅将手挡在了自己面前——她似乎是不愿意让虞钦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只不过又忘了眼前的个小孩曾经无情地夺走了不少人的性命。

“结束了。”知蘅道,“走罢,我们还有事情没做完。”

虞钦知道她这是在有意支开自己,便不动声色地应了,而后跟着知蘅转身离去。只是在最后他还是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场中厉睛的背影——那人依旧是站得笔直,低垂着脑袋,如同一座雕像般不动了。

天淡云清,长空又见几行飞雁,再无人相见。

郑辰候在外头,见着他们出来后赶忙迎上来,察觉出两人都不怎么愉快的神情后也是推断出了个**不离十,于是也不作多问,道:“二位……先去休息一阵?我们明日再去书阁?”

知蘅刚想拒绝,衣袖便忽然被虞钦一拉,随即就听少年人说道:“今日有些累了,书阁的话明日再做商议便是,劳烦了。”

——这小孩又打什么主意?

知蘅微微瞧了他一眼,便从善如流地顺着话道:“今日辛苦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郑辰因而行礼告退,直到他走远了,知蘅才再度看向虞钦,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缘由。

虞钦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见周遭没人,才若有所思道:“有些奇怪之处,想和仙君好好说一说。”

“我前几日前往书阁之时翻遍了近乎所有藏书,关于瘟疫那件事的书册更是一本不落,可是从来没见过郑辰所说的……有相关魔气的记载。”

“若说是有什么**之类的倒也合理,只不过既然推断出那背后牵线的人身居高位,还是多留意几分的好。”

知蘅道:“你在怀疑郑辰?”

虞钦道:“不好说,仙君不也从未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魔气吗?”

“或许是我想多了,不过仙君神通广大,不如去查上一查?”

知蘅:“……”

她瞧着虞钦如同狐狸一样的目光,便直到对方肚子里又不知道翻起了多少算计,轻叹一声后道:“要我做什么?”

虞钦道:“不难,仙家不都会些千里传音之类的法子吗?就是想……借仙君的眼睛一用。”

是夜,月上梢头。

郑辰披着外衣打开屋门,只见虞钦笑眼弯弯地拿着一小枚荷包,乖巧地问了一声好。

“这是……”他疑惑地看着虞钦递过来的荷包,犹豫着该不该拿时便被对方一把塞进了手里。

“最近不太太平,这是麓瑕真君亲手做的,里面放了护身符,专程叫我来给郑师兄。”

虞钦解释道:“郑师兄收着便是,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话说的好听,像里头真装了什么护身符似的。

里面确实有符咒,不过可是为了监视人用的符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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