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海边

冬天很快就到了，会考也快来了，政史地的课被排进了课表。

教室里的暖气打开了，姜乔旁边就是暖气管，每天都暖呼呼的。

每次一上这种有关文科的课，姜乔就控制不住地想打瞌睡，可是她心里又记挂着不能睡，还得会考呢，考不过没有毕业证的。

所以每次上课的时候，姜乔的眼睛就逐渐闭上，头也一点一点地，某一下点得狠了就突然惊醒，然后努力睁大眼睛看黑板听老师讲课，不一会儿又歪着头闭上了眼睛，莫名其妙就失去了意识。

元皓本来也有点困，但是当他注意到姜乔的动作之后，一下子就精神了，甚至差点就要笑出来了。

他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扭头看姜乔努力挣扎，他甚至还拿手机偷偷拍了个视频，拍完往群里发。

季川过一会儿也往群里发了个视频，是路旸上课睡着的视频，他睡得喷香，甚至还流了口水。

最后还剩二十分钟的时候，老师让自己背诵知识点，姜乔被背书声吵醒的时候还有点懵，侧过身戳了一下元皓的衣服，问他：“老师让干嘛啊？”

“可以自由背书了。”

姜乔点点头，把书拿起来开始背。

元皓觉得她好可爱，不像路旸，睡得太粗鲁了，还流口水。

后排的季川叫了好几声才把路旸叫醒，路旸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下课啦？”

季川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他把口水擦了，路旸看到后不好意思地问他：“小川啊，你是在要亲亲吗？哥哥虽然很想给你，但是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想清楚了哦～”

季川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两下，面无表情地对路旸说：“擦擦口水。”

路旸摸了摸嘴角，用纸擦干净之后，干笑了两声对季川说：“理解错了，哈哈，哈哈。”

“快点背书！”

路旸讪讪地拿起书开始背。

会考的最后一天下雪了，考试的时候考场里就骚动了一会儿，姜乔不太感兴趣地看了一眼窗外就继续做题了。

她不喜欢雪，雪太白了，白得刺眼，化的时候还脏的像泥一样，有点恶心。

像是她的人生。

考完之后他们约着在校门口见面，姜乔等人走完了才出去，慢慢地沿着楼梯下楼，一会儿就要淋到雪了，她有点烦躁。

下完楼梯，她低着头准备进入雪地里。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姜乔！”

姜乔猛地抬头，看到元皓举着伞站在雪地里，离她也只有两步的距离，雪花从他们中间飘飘落下，元皓嘴边还是那股温润的笑，姜乔觉得她也不太讨厌雪了，甚至有点喜欢。

她这一刻觉得雪就是元皓的形容词。

他们打着伞慢慢往校门口走，去跟路旸和季川集合。

下雪天打伞其实没什么用，雪花该飘还是飘身上。元皓比姜乔高，打伞也打得高，起码元皓的头顶还能被伞遮一遮，姜乔就像是大半个身子都被暴露在雪中，只剩下跟元皓想挨那一边被元皓挡着，淋不到风雪。

他们一起去了海边，海边空旷，风刮过来还是很冷的，他们就在这里哆哆嗦嗦地讨论未来。

最近短视频很火，季川也买了台相机来拍视频，他喜欢这样记录生活。他说，这些以后在婚礼上放映，或者留着老的时候回忆青春还是挺好的。

这一瞬间，季川很想记录下来这样犯傻的四个人。

他从包里拿出相机，开机启动，先对着自己拍，“hello！我是季川，现在是2017年12月29日，我们刚会考结束，下雪了！”相机换了个视角，对着雪景拍了一圈。

“来，大家，打个招呼。”季川拿着相机走过来和他们同框。

“嗨！我是季川异父异母的哥哥，我叫路旸。”

“我也是季川异父异母的哥哥，我叫元皓。”

路旸立马斜眼瞪他，“元皓！！！”

姜乔和季川都笑了。

“大家好，我是姜乔。”姜乔有点拘谨地介绍自己。

“这是我妹妹，我们是不是有点像？虽然不是我亲妹妹，但我把她当亲的。”

“好冷啊小川，拍完了没有？你的手都冻红了。”路旸有点心疼地看了看他的手。

“哪有人拍视频只介绍自己啊？”季川把手插进路旸兜里，“那哥帮我暖暖。”

插了两秒就抽出来了，“开玩笑的，我去把相机摆好。”

说完就转身去把相机架在旁边的石头上，只留下元皓还呆呆地站着。

雪越下越大，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路旸还记着刚刚元皓自我介绍的仇。团了个雪球，趁元皓不注意，从后面打在他的后脑勺上。

元皓被打得往前栽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笑得得逞的路旸，从地上拿起一块儿雪就往那边砸。

路旸躲到季川后边，“小川，快帮我打他。”

元皓一个雪球直接打在了季川的领口，一部分雪顺着领口往里滑，冰得季川一哆嗦，他扭头委屈地对路旸说：“哥，他打我。”

路旸看到季川冻得眼眶都红了，撸起袖子就朝元皓冲过去，雪球一个又一个砸过去。

姜乔看到元皓落了下风，弯腰捏了个雪球就往路旸身上砸，路旸痛心疾首道：“姜小乔，你又背叛我！”

姜乔冲他吐了吐舌头。路旸一个雪球擦着姜乔的衣服过去，吓了姜乔一跳，跑到季川面前告状：“哥，路旸欺负我。”

季川也加入了他们的战局，“路旸，不准欺负我妹妹。”

“季小川，我还是你哥哥呢！”

姜乔在一边捂着嘴偷笑，元皓一个雪球砸在了她的衣服上，雪球捏的很散，扔过来力度也不大。姜乔还是有点生气，明明她还帮了元皓来着，他竟然恩将仇报，姜乔就开始回击。

到最后，一堆雪球乱飞，谁也分不清到底扔的是谁。

“不行了不行了，累了，我投降我投降。”路旸往地上一躺喘着气说。

季川走过来踢了踢他的腿，朝他伸出一只手，“快起来，地上凉，别感冒了。”

路旸抓着他的手笑嘻嘻地站起来了。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约而同地笑起来了。

他们实在有点狼狈，身上头上都是雪，刚刚路旸把他们两个拽进雪里，这会儿衣服还是乱的。也就姜乔还好点，只有衣服上有一点雪。

他们三个互相拍着身上的雪，姜乔就跑过去给他们买热饮。

季川捧着纸杯来到相机前，看了眼电量说：“相机快没电了，大家都说一说以后想去哪个大学吧。”

“季小川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肯定要艺考的，也就那几个学校了，可是，哥，我不想让你随便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我从小崇拜的路旸一直是无往不利的。”

路旸怔怔地看着他。

季川又开口：“皓哥肯定会去首都吧？”

“不一定，也可能去青澜大学。”

“姜乔呢？是不是就去科大了？读物理？”

姜乔摇了摇头，“我可能…不会离开青澜。”

在青澜她拥有了太多了，亲情，友情，还有了喜欢的人。她在这个城市获得了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拥有的东西。她当然不能离开了，如果离开了，这些东西消失了怎么办？

季川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相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没电了，季川把相机收起来，他们又一起去吃了顿火锅。

当天晚上姜乔做了个梦。她梦到了自己变成了弱小的小白兔，被三只大灰狼堵在巷子里，逃不掉躲不开，只能被吃掉。

后来她去了一个有海的地方，在这里她遇到了另外三只很善良的兔子，他们愿意和她交朋友，她在这里生活得很开心。

只是后来他们去了不同地方寻找胡萝卜，大灰狼又找到了她，还有很多其他的小动物也欺负她，等她心灰意冷地再次回到海边的城市，另外三只小兔子消失了，她再也找不到当初的快乐了。

姜乔在凌晨就被吓醒了，房间里开的灯晃了一下她的眼睛。

从那件事之后，她再也不敢关灯睡觉了。

缓了一会儿之后她打开手机，翻了一遍相册，把他们的照片都看了一遍。又打开微信把他们的朋友圈都翻了一遍。再打开微博，翻了翻粉丝的留言，又试着搜索季川，找到了季川的微博，他已经把今天的视频剪辑好发上去了。

姜乔看着视频里笑得那么开心的自己，感觉有点陌生，她觉得她很久没看到自己这么开心的样子了。

她好像被分成了两部分，跟他们在一起时她是开心的，可是一分开，这种开心好像从身体里被剥离了出来，她就变得有点…麻木。

就像她现在，一点也不开心，她甚至都回忆不出来今天白天的开心。她想到了每天洗脸的时候看到的自己的脸，总是面无表情。

那跟爸爸的相处呢？没有很快乐也没有很麻木，不亲近也不疏远，只是笑脸也不多。面对她不太高涨的情绪，爸爸竟然还能每天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爸爸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所以，她一定不能离开青澜，离开了快乐就没了，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没了。

姜乔又看了一遍那个视频，他们都有可能离开青澜，没关系，她在就行，她会一直留在这里，守护者这些快乐的记忆，一直等着他们的，只要她在，他们一定不会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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