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过年

回笼觉睡醒之后，姜乔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头昏脑胀的，大概率是又发烧了。应该也不是病理性的，她猜应该是由于那个噩梦，情绪起伏太大。

她慢慢坐起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姜文升给她留言了。

j：乔乔，爸爸今早上有工作要出去一趟，这次工作量有点大，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来，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你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早饭在锅里温着，不要忘了吃，中午我回不来的话你自己弄点吃的，最好出去吃，我不放心你自己在家下厨。

姜乔心里有点空落落的，自己慢慢走出去找药箱，先吃了几口早饭，看了看退烧药，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吃。起身把锅和碗都刷了，拿了个小被子盖着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她觉得无比地孤独，姜文升虽然在生活上把她照顾得很好，可能是因为他是爸爸，对情绪不敏感，她的心理问题他从没注意过，对她时不时突然变化的情绪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有她自己，在这些情绪里浮浮沉沉，她也很害怕，有一天消极的情绪把她淹没。

她拿起手机给季川打了个电话，铃声响了没几声对面就接了。

“喂，乔乔，怎么了？”他那边有点吵，估计是在外边。

“哥，你能给我唱一会儿歌吗？”

季川什么也没问，走了几步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就低声唱起来，是一首很温柔的英文歌，哼完一首季川也没停，继续唱，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停下。

他没挂电话，把话筒静音，咳嗽了两声，连上蓝牙戴上耳机，往舞蹈室走去。

见他回来，一个男生跑来调侃：“怎么？女朋友啊？这么贵一节课说翘就翘。”

“别瞎说，这是我妹妹。”说完还低头笑了笑。

假期的最后一天姜乔在拳馆呆了很久，虽然跟他们在一起很开心，但是那些鄙夷和冷漠依旧时时刻刻地存在，这是快乐都抵消不了的消极情绪。

她是被爱着的，但是这些爱仅仅可以让她不那么痛苦地活下去，那些埋在泥潭里的腌臜事，不停地拉扯着让她下坠，她也在为了那些她在意的人，努力地挣扎，努力地活着。

元旦放假回来之后路旸变了很多，上课不再跟姜乔传纸条说话了，学习也不再吊儿郎当的了。

元皓和季川依旧很认真刻苦，季川每周都会去上声乐课和舞蹈课，路旸尽量次次陪他，姜乔和元皓偶尔也会陪着去。

姜乔看着他们每个人都在为了未来而奋斗，不自觉地也跟着努力。她本来没什么目标的，这世界上她在意的东西并不多，也就这么几个人，那他们在意的，或者能够离他们更近的，她愿意拼尽全力去做。

未来，对姜乔开说是挺迷茫的事。姜文升也没有对她有什么要求，只要她好好活着就行。她自己也没什么要追求的东西，只要能有一份可以支撑她温饱的工作就行了。

她本来想的是，既然姜文升想让她好好活着，那她就陪着姜文升好好过下去，等姜文升离开了，她也就无牵无挂了，也可以安心地陪着他去了。

可是她也没想到她还会交到朋友，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有喜欢的人，遇见他们三个之后，她体验了从未体验过的人生，有了很久没有过的快乐。

她想，如果他们愿意一直跟她做朋友的话，也许以后他们会成为她眷恋世间的理由。如果元皓和别人结婚有孩子的话，她会祝福他们，这份感情永远没有被另一个当事人知道的可能。

如果他的妻儿不嫌弃的话，她也可以教小朋友很多她会的东西，也可以给小朋友一点关爱，她的世界是暗淡的，但是她希望他的孩子的世界是流光溢彩的。

如果他们嫌弃她，那她可以从他的生活中消失，美好的回忆够多了，她不该贪心的。

无论季川和路旸有没有在一起，他们都是她的哥哥，也许他们也会各自成家，他们三个未来一定会很幸福，即使这份幸福的构成里边并没有自己，那她也会真心地祝福他们，只是，有一点遗憾而已…

期末考试很快就来了，寒假也如期而至。放假第一天路旸就嚷嚷着出来聚聚，声称要犒劳他过度运作的大脑。

一中放假晚，25号才放假，成绩是在跨年前一天出的。

刚出成绩季川就扒拉看路旸有没有进步，肯定要进步的，他从小脑子就好使，只是静不下心去学习，最近他这么努力，还有他们三个押题，肯定会考得很好。

但是看到路旸成绩的时候他太吃惊了，还没有上次考得好，甚至连入班的成绩都不如。

一时间，他脑子里只剩下担心，他有点害怕路旸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小少爷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得不到的也会努力去得到，很少受打击。

在幼儿园因为写字不如别的小朋友没得到小红花，回到家就抱着季川哭，怎么哄都不好使。小少爷哭够了，就跑去练字了，练了一个星期就比所有小朋友都写得工整了，成功得到了想要的小红花。

可是小少爷不满意，专门找了个老师教自己练字，一练就是好几年，直到现在路旸的字都是板板正正的楷体。路旸那时候也要季川跟着自己练，但是小时候的季川反而很皮，最不爱写字看书这些事。

后来分开了，刚分开那一段时间季川常常烦躁，就开始练字，每次心烦就逼着自己练几张字，后来性子沉稳下来了，也不常练了，只是偶尔想起来路旸，才会拿出来练练。

他正准备给路旸打电话，路旸的电话就先他一步打来。

他赶紧接通：“喂，哥，还好吗？”

“季小川，我没进步，我还退步了。”路旸的声音有点低落，“我没有完成目标，那你明天还来我们家过年吗？”

季川默了默，避开后一个问题，安慰他：“没事儿的哥，可能是你太紧张了才没考好，才一次而已，有我们三个帮你呢，到时候你成绩一定进步！”

路旸在那边苦笑一声：“小川，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我一定会努力考一个很好的大学，那你呢？你还是不愿意跟我回家。”过了一会儿，又加了句：“对吗？”

季川沉默了好久，对他说：“哥，再给我点时间好吗？我再想想。”

“好，小川，我明天等你。”

如果是以前，季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跟着路旸回家，在他眼里，路旸是哥哥，那里也是他的家。但是现在，他对路旸抱了这样的心思，他有点不敢面对叔叔阿姨，也没有底气进路家，他还没有成长起来，没有可以带走小少爷的能力。人家金枝玉叶养出来的小少爷，凭什么跟他这个身无分文的孤儿在一起，即使他们两情相悦，季川也不愿跟路旸背着父路母悄悄谈恋爱，总有一天，他会堂堂正正地把路旸从路家带回去。

第二天下午五点，季川就从家里出发了，也没打车，就慢慢地走过去。路过超市，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进去买了点水果。

路旸家小区管的严，季川以为他今天根本进不去，他本打算就在小区外围转转，离路旸近一点，也算陪他过年了。没想到保安看到他也没拦，直接让他进去了。

凭着记忆来到路旸家，季川也没进去，就站在门口的路边，路灯照不到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这栋房子。二楼的那个房间一直没开灯，想必路旸一定在楼下陪着路叔和萍姨，他们关系一向很好，要不是因为他…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冻透了，提着水果的手也被勒得生疼，又被冷风吹，就要没了知觉，他有点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的手机响了一声，在静谧的环境里格外清晰。他把手伸进兜里拿手机，由于太冷了，手有点僵硬，第一次没点开微信，反而把手机掉在了地上，黑暗中这一抹光格外亮眼，房子内的人看到了，差点就要冲出来了。

季川慢慢弯腰把手机捡起来，是姜乔发的消息。

姜乔：哥，提前祝你和路旸新年快乐，在我心里，你也是无往不利的，想去就去，哥，那也是你的家，不想去就来找我啊，我也一直在的。

季川笑了笑，收拾了一下情绪，活动一下冻得僵硬的身体，慢慢向门口走。楼上的人看他动了，松了口气，抓紧时间往楼下跑。

季川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抬手按响门铃。几秒之后，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季川抬眼一看，是路旸，路旸也在盯着他看。

他们四目相对了一会儿，路旸先有动作，他侧身让过门口，对季川说：“快进来吧，家里都在等你呢。”

季川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他低头看到了季川被冻得通红的右手，他心疼地把水果接过来自己拿着，果然看到一道深深的勒痕。

这个傻子，就不能把水果放地上，他的手还要弹琴呢，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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