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四年后。

清澈见底的水潭中，一个青色的身影徐徐游动着。虽清可见底，但水深实则数丈。

少年像一尾逸动的青鱼，惬意自在地游徜在水里，水面上漾起阵阵涟漪，在日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如绚丽的璨金。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才冒出水面，撩起贴在脸上的湿发，露出原本清俊的面孔。

此少年正是柳絮，脸上褪去了四年前微微的婴儿肥，面部轮廓变得逐渐清晰而立体。

柳絮上岸后，淡淡的灵力萦绕在身上，浸湿的衣服和头发不多时就完全干透。他抬首看向庭院周围的环境，这里的山水似乎灵气比别处的更浓郁，只是不知道为何被划为外门。

这几年他除了去练功台锤炼格斗技巧，更多的还是在此地静心炼气，虽然总是被陈小禾调侃在泡澡。

柳絮的日常打坐修炼也完成后，陈小禾也从前殿广场回来了。

这是陈小禾每日必经之地，美其名曰增进同门情谊，实则天天打听八卦。

平日里，不管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都可以到前殿广场交流修炼心得，而且广场不远处就是执事堂。执事堂的长老是个没什么架子的和蔼的老头，不管是谁向他请教功法他都会指点一二，柳絮也曾向他请教过。

因此，广场上总是有不少弟子。陈小禾每日修炼功法之后都要去那溜一圈。

柳絮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很少去过。

见柳絮睁开眼睛看向他，陈小禾就笑了：“我猜你进青云宗四年，认识的人也就只有我和你柳兄。”

柳絮反驳道：“宗主和几位师祖我还是认得的。”

“……”陈小禾无语凝噎，随后又说起了今日听闻的一件大事，“听说十年一启的天地秘境要快开了，宗门内报名已经开始了。不过跟我们这样的连筑基都没有的弟子也是无缘。”

柳絮算算日子，今年正是秘境开启之年，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不过幸好还是赶上了。

柳絮没有吭声，陈小禾以为他不了解，便自顾自显摆着说道：“说起这天地秘境，可大有来头。它最早出现在苍梧山，是一位普通的炼气期偶然路过发现的，可惜他并没有那个能力打开秘境大门。等他回宗门禀报再返时，秘境已形迹淡淡。随行的一位宗门长老使出全力才最终将秘境开了个口子，得以窥见内貌。”

陈小禾讲得眉飞色舞，而柳絮却反应平淡。

陈小禾眉毛一横：“你都不好奇后续发展吗？”

柳絮看了他一眼，开口道：“秘境内灵气浓郁十足，生长着各种珍贵的灵株异植，还有修为极高的异兽。可没等欣喜的众人反应过来，秘境就在眼前消失了。”

陈小禾：“原来你知道啊！”

柳絮：“我又不是第一天入门啊，这种整个修仙界耳熟能详的传闻我当然知道。”

陈小禾挠挠头嘿嘿一笑：“我以为你天天不跟外界接触啥都不懂呢。”

柳絮自然不是从外界打听而来的，而是早就看过书中对天地秘境的描述。

秘境被发现后，自然瞒不住修仙界众人。如今的修仙界算不上灵气充裕，不然也不会近千年只出了一个飞升者，所以众人对这种灵气浓郁的秘境都充满觊觎之心。

修仙界众人苦守十年之久，秘境才重现。然而几大修仙门派相互桎梏，谁也不让着谁，最终五大门派掌门约定合力将秘境开了个缝。众人争相抢后闯进秘境，然而筑基以上修士全部被拦截在外，只有筑基和炼气期弟子能够进入。

三日后，从秘境中出来的弟子中，筑基期只剩下五成，而炼气期仅一成，整个修仙界损失惨重。

但活着从秘境中出来的弟子带出来的珍贵灵草和妖丹却是比外界好上十倍不止。

正所谓，风险越大回报就越高。秘境中丰厚的报酬足以让修仙界的人铤而走险。为减少损失，五大门派共同规定了只能由筑基期弟子进入秘境。

陈小禾又说道：“不过关于这秘境有个秘闻你肯定不知道。”

柳絮：“什么秘闻？”

“传闻这秘境是长乘上仙飞升的时候留下来的。因为当初长乘仙尊渡劫的地点就在苍梧山，而且这秘境也是在他飞升之后才出现的。”

“怎么又是他？”看书的时候完全没有这一段啊。

“只是传闻啊，又不一定是真的。”陈小禾说完又神秘兮兮地凑近道：“不过听说曾经有弟子在秘境里获得过神秘的功法，还有好多其他零碎的法器残片。如果真的是长乘上仙留下来的东西，那可就发啦！”

柳絮歪头道：“如果真是如此，那天阙门的没意见？长乘不是天阙门掌门的师祖吗？他们天阙门的东西流落在外被其他宗门弟子收了也不吭声？”

“不说不就没人知道咯。”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我每天在广场都是在闲逛吗？年轻人，还是要多出去走走。”陈小禾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拍了拍柳絮的肩膀。

柳絮猛地站了起来，发生在他身上的巧合实在太多，他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感到不喜，不管如何，他决定主动出击去查一查。

“诶诶，说让你出去走走你就走啦，你去哪呀？”陈小禾手还搭在柳絮肩上，他突然起身差点被绊了个踉跄。

“去执事堂，报名参加秘境。”

“哦——”陈小禾应道，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诶你等会——报名需要筑基期修为啊，你个炼气期弟子瞎凑什么热闹！”

柳絮依旧踩着那把五两银子淘来的旧铁剑，稳稳停在空中，回头粲然一笑。

霎时狂风大作，漫天树叶被卷起。在陈小禾震惊到下巴脱臼的目光中，树叶聚成一团将他围住。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被大片树叶托上天，在空中旋转了几圈才被放下去。

陈小禾被放下地面时头还是晕的，就见柳絮笑得一脸灿烂，用他平时调侃的语气说道：“年轻人，还是要多练功，少天天打听八卦。”

没等陈小禾反应过来，他就已御剑飞远了。

……

青云宗，大殿广场。

柳絮一路飞来，路遇好几个弟子都纷纷侧目，好奇地打量着他。

柳絮之前用了引气术，敛起身上的灵气，同阶修士就无法看透他的修为。方才逗陈小禾时散去了引气术，此刻就是货真价实的筑基期弟子了。

许是之前没见过这个陌生而年轻的筑基期师弟，许多筑基期弟子都在打量他。柳絮不喜欢扎人堆里，不代表他不适应这种探究的目光。

他旁若无人地穿过广场，直接去了执事堂报名。执事堂长老还记得他这个悟性不错的外门弟子，得知他成功筑基后欣慰地笑道前途无量。

办好报名事宜后，柳絮在广场闲逛了会儿，觉得没甚意思。心想如今可以正大光明去内门找柳十三了，便驱剑前往。

……

内门练功场外。

两个青衣弟子正在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侧头看着不远处一个方向问道：“这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会在内门？”

另一个弟子没回头就知道她指的是那个站在练功弟子后面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女子。那女子生得极貌美，却是连炼气入门的修为都没有。

“嘁，她是司徒师兄从凡间带回来的。不对，现在应该称为师叔了，司徒师叔上个月闭关成功已结丹，如今是结丹期修士了。谁不知道司徒师叔最喜好美人啊，她半点修为都没有就能进内门，你说她是什么人呢？”

两人嬉笑着走远后，柳絮才从拐角处走出来。

他不是故意听墙角的，只是刚走到这里就听到前面有人在讨论八卦，而且还是这种桃色八卦。他只觉得尴尬，又不好意思走过去，只能被迫听完了全程。

柳絮心情极为复杂，没想到修仙界也有这种潜规则。他又看向练功台上在人群后方比划着拳脚的女子，心情更复杂了。就那乱打一通的架势，还不如他尚在柳府时练的呢。

他也看出来旁人似乎都不愿与她多交谈，她也很识趣地远离人群，跟在后面乱比划。

他本想过去问问，又怕人家是你情我愿，自己自找没趣。想到自己是来找柳十三的，便把这事放在了一边。

等柳絮转完所有柳十三可能出现的地方后，却仍没有发现柳十三的影子。他对青云宗的内门完全不熟悉，也不知道该找谁打听，最后只能又回到了外门的小别院。

柳絮刚一落地，陈小禾就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开始哭：“师叔！我以为你去了内门就再也不回来了呜呜呜！”

“……你这么大个头叫我师叔感觉怪怪的，你还是叫我柳絮吧。”柳絮叹了口气，把腿上的挂件扒拉掉，“我不搬走，你松开我。”

陈小禾闻言立马松开，“嘿嘿，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我们多年的情谊。”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只是懒得搬而已。”柳絮又随口问道：“你知不知道柳十三去哪了？”

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问完才发觉问得没头没脑的，陈小禾再八卦能知道内门弟子行踪？

没想到陈小禾煞有其事地答道：“他平日里就在练功场啊，但今天应该去了宗主那里。”

柳絮一时震惊无比：“你连这都知道？”

“唉，这是我今天上午听来的八卦。本想跟你分享的，但刚说完秘境的事你就溜了，后面的没来得及说。”

柳絮：“关于柳十三的？”

陈小禾点了点头，“前一阵宗门里有个成功结丹了的前辈你知道吧。他好像看上你柳兄了，想收他为亲传弟子。”

柳絮：“？？？？？？”

陈小禾见他表情诡异，忙补充道：“啊，不是那个看上啊，就是，看中他的资质了想悉心教导。”

“不行！！”柳絮震声道，一巴掌拍在石桌上，“我不允许！”

说完拔地而起飞上天，连大铁剑都忘了召出来。

陈小禾默默看着满是裂痕，轻轻一碰就碎成几块的石桌，对柳絮的凶残程度再次刷新了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