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付念寒是三杯醉五杯倒。
他面上看不出什么，睁着双亮黑的眼睛闷不吭声，茶几下方的那只手紧紧地勾着桑渺，被她挣了挣，他反倒转过头，有些委屈地看着她。
桑渺转开视线，看向对面付念寒的两个发小，一群人还在兴致冲冲地玩游戏，她不得已打断他们的八卦之心。
“小付看着有些喝醉了，裴晗，你要不带他去睡会儿午觉？”
“我没有醉。”一旁的小付同学立刻接过话。
通常醉鬼都不会承认自己醉了，她私下拍拍醉鬼的手，示意他放开，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放开她。
她顺势立刻把手抽了回去，他定定地盯着她好几秒，眼底浮现些许不满的情绪。
裴晗主动起身，绕过茶几到他身边，想要扶他起来。
“桑老师，我带他过去。”
“不用，我认得路。”付念寒别过头回绝，说着他站起来，身形略微晃了晃。
裴晗看看他，又看看桑渺，露出“你看，果然如此”的神情。
其余几人都在，段书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几人之间划拉，好心地添了一句：“你的房间在二楼右边，别走错了。”
话音刚落，付念寒经过旁边的角几时，脚步趔趄了下，差点儿被绊倒，看得人不由得抖了一抖。
桑渺暗自叹了口气，对这人有些不放心，算了算了。
她也站起来，眼眸不经意地对上付念寒他们班班长的目光，似欲言又止、踟蹰不定。
她顿了顿，转而对一干人说：“你们继续玩着，我带他上去吧。”
那女生的嘴唇动了动，但直到桑渺转身，也没见她说什么。
付念寒已经踏上二楼的台阶，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噔噔噔”清脆的声响。每踩一阶，他回头看一眼，看到她跟在后面，他仿佛才放心地继续往上走。
桑渺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以免他走着走着，脚步混乱突然摔下来，不知道操什么老妈子心。
她在心里默念，好人有好报。
她和付念寒停在二楼的走道口，一条，尽头处一个白色的斗柜贴墙而立，一幅莫奈的睡莲油画挂在墙上，斗柜上摆放着一只方口水培花瓶，瓶口插着几支香槟睡莲和三个莲蓬。
“你的房间是哪间？”她从进来后对他说了第一句话。
付念寒的脚步掉头，走进了靠近楼梯口的那间客房，下午日头正盛，朝南的房间被阳光盛满，夏日凉风从窗口吹进来，带起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纱帘。
床边静静地躺着一只黑色背包和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桑渺率先进房间，走过去把两边的窗帘拉上。
她回头，房间的光线暗了大半，他还笔直地站在房间门口，像是尊门神杵着一动不动。
“先睡会儿午觉。我先下去了，有事可以喊我。”她拉好最后一点窗缝，边说着走回去又把床上的被子替他拉开，照顾他就像照顾小朋友一样，面面俱到。
“别走。”他拉住了她的衣摆。
桑渺转过头看他，方才在楼下光线昏暗她还没发现，现在看着，他的脸颊比平常微红。
她歪了歪头，问道：“你是醉了还是没醉？”
他闭了闭眼睛，说：“我没醉。”
桑渺：“……”
十分钟后，桑渺走出客房，替他关好门。等她回过身才发现有人抱臂站在几步之远。
那人礼貌地冲她点了点头，说：“桑老师。”
桑渺回以微笑，“你好。”
是上回跟着陈老师一起过来家访的班长，这朵云应该是来找付念寒，但她不打算也没立场阻止她。
她抬步正待离开，女生跟上她的脚步，欲言又止地说：“桑老师……”
桑渺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她。
女生的情绪全摆在脸上，眉头紧蹙，嘴唇紧抿，看着很是纠结和疑惑。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主动开口。
胡燕云因为她这句话，似乎鼓起点勇气，上前一步踟蹰着说：“桑老师，你和付念寒……是什么关系呀？”
桑渺的视线落在女生绞来绞去的手指，挑了挑眉，她装作听不懂问了句：“嗯？什么什么关系？”
女生停下脚步，目光直直地看着她，试探说：“桑老师，我喜欢付念寒，你能和我讲讲他的事吗？”
桑渺愣了愣，继而轻笑了下说：“你问我，你还不如去问裴晗他们。”
她慢慢地往楼梯口那边走去，胡燕云似乎还不肯放弃，跟在她后面，越说越觉得信服力：“他们不一定会告诉我，桑老师，我听说付念寒很喜欢你这个老师，所以就来问你。”
桑渺说：“那你怎么笃定我就会告诉你呢？”
胡燕云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愣了一愣。
桑渺见状，加快脚步走下了楼梯。
她下楼的时候，楼下一群人已经没在玩游戏，靠在沙发上玩手机看电视，几打啤酒倒是全部喝完，茶几上一个个啤酒空罐七歪八扭。
桑渺刚坐下，段颂立刻坐过来，提议道：“要不要去海边逛逛？现在太阳快落山了，应该不是很晒。”
桑渺看看被拉开的帘子，外头的阳光照进来，她懒懒地窝在单椅上，不是很想动。
“再晚点吧，现在感觉还是有些热。”她回着师姐的信息，头也不抬地说。
段颂顿时不说话了。
桑渺回完，没听到他说话，抬头看他，他低着头看手机滑来滑去，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桑渺踢了踢他的脚，他一动不动没什么反应。
她有些无奈地说：“走走走，我们去海边。”她不忘叫上段书和裴晗他们。
段书看看堂哥，冲裴晗和齐珹使了使眼色，立刻说：“我们不去，我们准备晚饭，晚上咱们吃烧烤，是不？”
行吧……
下午三四点，太阳还没落山，起伏不停的海面一闪一闪，像钻石掉进了海里。阳光铺在金黄色的沙滩上，似乎热得烫脚，却仍有小朋友戴着小草帽，举着小铲子挖沙坑堆城堡。
桑渺穿着一双藤编人字拖，头上是段书随手拿来的渔夫帽，眯着眼转了一圈整片沙滩，这会儿有不少大人小孩在这里玩。
她在木质的遮阳棚下，脱了鞋盘腿坐在沙滩椅，转头看他问道：“有什么要紧事和我说啊？”
段颂愣神几秒，他还以为她没看出来，他沉默片刻，坐在她旁边的沙滩椅上，面朝向她。
桑渺摘下帽子，扇了扇风，见他还没说话，忍不住开玩笑说：“你这样吞吞吐吐，会让我以为你想和我表白？”
段颂定定地看着她，说：“如果我说是呢？”
桑渺顿时有些呆愣，他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神情认真，目光专注，那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生平第一次被他看得不自在，别来了视线。
“我们认识也有七八年，你要是喜欢我，你会拖到现在才和我说？”如此一想，桑渺又轻松不少，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我说的对吧？上周你那个前女友还来找我打听你的消息。”
段颂静静地听她说，他耸了耸肩，轻松地笑道：“是啊，逗你玩的，不过，”
他停顿了几秒，“你有没有觉得，你和那位付同学走得近了些？”
桑渺眼皮一跳，这一个两个都来问她和付念寒，天气太热，热得她渐渐生出几分烦躁。
“有吗？”她反问，“哪里得出的结论？我和他两个月没有说过话了。”
段颂语塞，他虽有感觉桑渺对待那位付同学的与众不同，但自尊心使然，他不愿意翻出来戳伤口。
“你对他没意思，但不代表他对你没那种意思。”
他说这话的意思，心里没底气，他移开视线，有些不敢看她，怕她反驳他的话，说她对那位付同学有意思。
而桑渺这头，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这么丰富。她的心里不大自在。
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逗留太久，十分僵硬地转了话题：“你不要操心我，操心一下你和你那前女友，她好像要和你复合。”
她说着站了起来，摆摆手说，“走了走了，我热死了。”
别墅的二楼阳台，视野正对着那一片沙滩，栏杆里站着一男一女两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望着前方。
“你知道班长喜欢你吧？”
“和我有关？”
“小付同学，我说你也太无情了吧。”
付念寒默默地看她一眼，反问道：“要是齐珹说喜欢你要和你在一起，你怎么做？”
段书脑补了那画面，当即起了鸡皮疙瘩，“我会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付念寒没说什么，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两具向别墅走近的身影，他抿住了唇。
段书也看到那两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渺渺姐和我哥般配吧？他们俩是高中同学，关系一直很好，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么小，希望我哥给力点，早点把渺渺姐追到手。”
付念寒无情地戳破她的幻想：“他们认识这么多年都没在一起，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现在会在一起？”
段书拉下了脸：“……付念寒，真的，你不说话我不会怪你。”
她突然笑着冲楼下的人挥了挥手，待人走进了别墅，她又拉下了脸，“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毒了。”
付念寒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我也没说错。”
段书哼了哼：“等着，我去找渺渺姐打探下，我不信她对我哥没意思。”
付念寒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