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萧凤的耐心比萧青鸾差多了，听到消息，她当即一脸不悦，蹭过去找父亲撒娇。
“爹，住到哥哥参与秋闱，起码还得三个月呢！您就是让我们一起禁足？那我不依！”
“这是讨价还价的事么？”
萧启摊了摊手，无奈道：“那凤儿说说看，你要怎样才愿听话？”
萧凤傲气地哼了一声，“这碧溪谷的闲园可远了，就算要去，那也得大大方方地带足东西去。哦，还得请亲朋好友一同游赏，吃喝玩乐，别弄得和我们犯了事，胆小龟缩似的！”
这番话，引起了众人一致点头。
萧青鸾还借口要处理杂事，额外要了一队仆役，专跟自己出门。
萧启也笑着摸了摸短须，算是答应了。
“那是自然，外出这么久，肯定要对京中故交知会一声的。这两日就先派人去整理庄园，搬过去后，便让夫人下帖，邀请宾客。”
“正好，孙家过去也不曾到闲园玩过。”
萧鹤难得地发表想法，脸颊微红，对钟氏道。
“娘，我想写帖子请敏秀一家来。您觉得可以么？”
孙敏秀便是孙御史家的幼女，萧鹤未来的小姑子。
萧青鸾在长公主的宴会上曾经见过，是个年纪相当，活泼伶俐的少女。
钟氏自是没有意见，十分欣慰地答应下来。
……
碧溪谷内，有数十处华丽精美的园林。
萧家的庄园虽然不是最大，但也非常可观，足有上百间屋舍，青砖黛瓦，竹林遍地，看起来很有江南风情。
宁远侯萧家“搬家”来到谷中，就整整花了五天时间。邀请亲友赴园参宴，更是一口气撒出去百张请帖。
到了请客当天，钟氏一到这种人多的场合，就克制不住地来劲儿。
“这块水晶环佩好，配你的水红色衣裙，真是又美又贵气。衡儿刚才念什么来着……对，灼若芙蕖出绿波！”
钟氏端着首饰盒，一样样地给萧青鸾搭配挑选耳环、项圈、腰饰品，笑得和过年似的开心。
“今天来的客人可齐全了。九老爷一家，你舅舅一家，还有诚国公，保国公的家眷……人家常听到你名字，却难得见到你，总得打扮得体面些。虽然咱们五姑娘闲散比盛装还美，却也不能叫人小看了！”
萧青鸾无奈地举着手臂，脑袋一点一点，表示同意。
没想到，钟氏今日审美十分雅致，没有什么金金紫紫的浓色。一身穿戴好后，与萧青鸾崇尚简约和谐，爱穿同色调的风格极为一致。
看来，婶娘也在学着体谅人了。
萧青鸾嘴角微弯，只觉得十分温暖。
“婶娘费心了，快去看看其他姐妹吧。这边边角角的，让珠绣接手就可以了！”
“你看你，又着急。”
钟氏顿时直起身，扶着她的肩膀，瞪了她一眼。
“老二老三的相貌不如你，笨鸟先飞，从小就专会研究装扮的！就只有你，一味叫人操心，婶娘能不忙着你吗？”
说着，她抚了抚自己的鬓角，找丫头拿镜子来照了一圈。直到满意了，方才带着萧青鸾出门。
萧家这次的宴请，设置在了荷花塘边。
这里的荷塘除了荷花遍布，清香四溢，还有很大的一片湖面露出来，专门给人钓鱼玩耍。另外还有一处戏台，正在演出杂耍、弹唱等小节目，娱乐宾客。
宾客们陆续到了后，钟氏迎了上去，立刻打成一片，谈笑风生。
几位姻亲家的妯娌凑在一起，拉着萧鹤玩笑逗弄。一人说她人逢喜事精神爽，越发有光彩了，一人则神秘地压低声音，聊起了孙家的那位准姑爷。从抓周生日起多聪明，到进学成人后多俊俏，一直唠叨，把萧鹤都说得脸红了。
萧凤怕波及自身，忙带着丫头跟她们分开。
这一群热心的婶娘、姑姨说起话来，可臊人了！她真是多听两句就想长针眼，恨不得马上躲开，免得也被拉过去取笑婚嫁之事。
萧凤一走，不少同辈人也送了口气，都跟着她去湖边钓鱼玩儿了。
这一情况，倒不是大家不想亲近萧青鸾。
孙家的孙敏秀一看见萧青鸾，便眼神一亮，贴了过去，拉着叽叽喳喳个不停。
反倒把其他人都拦在了外头，连萧白鹦跟在边上，都插不上一句话。
萧白鹦咬了咬唇，只能委屈地凑到钟氏身边。
她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姐姐各找各的伙伴，分成几堆走远了，自己却只得到几句平平淡淡的客套，心里难受极了。
……
今天来的客人，大多数是长辈带着一两个小辈来串门。相识的聚一块儿拉家常，不相识的，也在闲聊之中快速熟悉了。
像孙敏秀，第二次看萧青鸾这个“大名人”，只觉得越发亲近，眼睛里都是崇拜的星星。
“这塘里的鱼都是提前饿了很久的，池里的水草，也早就被人捞出，它们没东西可以吃。所以你只需投下鱼饵，马上就能钓到，简单的不得了。”
萧青鸾介绍着闲园内的建筑，景物，说笑之间，又揉碎了一块糕点丢进池塘里。
糕点是新米蒸熟的，还拌了不少扑鼻香料。
只听见“咚”的一声，水面上立刻就有十几条金鲤鱼跃起，张着嘴去抢那点碎饵。
“你看，水浅处都是这类锦鲤，要是想要钓中层和底层的大鱼，还得划船，去到湖中央的水深处才行。”
“哇，太好看了！”
水花飞溅，孙敏秀惊喜地鼓掌，“青鸾姐姐可真博学，连垂钓的事也知道！”
萧青鸾笑容一僵，都被这个小粉丝夸的脸红了。
“这有什么博学的，不过是闲暇时消磨时间的小把戏罢了。姐妹们玩的开心就行，又不靠这钓鱼技巧吃饭。”
她不想跟着钟氏和萧凤一起，是避免旁人打探的目光，和一系列的无效社交。
萧凤不想被谈论说亲，那只是害羞，而她不一样，她可是背着一系列使命要完成的。
光是被那些姑妈婶娘们盯着，萧青鸾都觉得麻烦。别的不说，这要是有人兴趣上头，要趁机给自己说亲，拒绝的场面该多尴尬啊！
倒是这孙小妹妹，天真活泼，又说话热情，萧青鸾就任由她跟着自己溜达了。面对着这么一个对象，她随便闲谈也能将话题继续，还不必费心是不是话里有话。
一时间，两人聊得也颇为投契，渐渐走到了湖的另一头。
一处简约的竹篱出现在眼前，与环境浑然一体。
“这后面就不算是闲园的范围了，而是一大片茂密竹林，大小有十多亩地。再过去，便是别家的园墅了。”
看到界限，萧青鸾便笑着止住脚步，对孙敏秀介绍道：“孙妹妹，这碧溪谷里并没有溪水，你可知道名称从何而来？”
孙敏秀摇了摇头，睁大了好奇的杏仁眼。
这碧溪谷是一等一的清幽之地，园林宅院，几乎都是上上任皇帝下令修建，专门赐给皇亲国戚和勋贵之家的。萧家因爵位才得了这块园子，而孙家没这样的背景，自然也不知道这种细枝末节的典故了。
“不知，这点我也很奇怪呢！”
“其实就是从附近的广大竹林来的。竹子从山脊而下，有多种高低粗细不同的种类，宛如涓涓溪流，汇聚到了谷底。虽然无水，绿意却如碧水清凉，不是很合适吗？”
萧青鸾拿手里的团扇，往远处山间一指，从上到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进而微微一笑，扭过了头。
“好了，我们游览的太远了。未免长辈们担心，还是先往回走吧！”
孙敏秀连连点头，满口答应，正要转身。可就在这时，她突然浑身一颤，扭头就朝着竹林望去。
“姐姐，请等一等！”
她提起裙角，几步就蹦到了篱笆处，踮着脚尖朝外看。
“有丝竹音乐声，竹林内，似乎有什么雅士在奏乐呢！”
萧青鸾侧耳倾听，果然是这样。不过这也太模糊了，还伴随着人声，听不清楚是什么曲子。
她刚想再劝几句，叫孙敏秀和自己一起离开，忽然就有一伙人冲了出来，指着她们，就高声叫喝。
“什么人！竟敢随意窥探我家的雅集！”
当中，一位穿着桃红短衣，青绿绣花草褶裙的艳丽女子排众而出，唇边泛起冷笑。
“哦——原来是萧家五姑娘，怪不得这么胆大妄为，没有规矩了。”
萧青鸾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全无头绪。
这人是谁？怎么和自己一副很熟的样子？
她将孙敏秀拉到身后，蹙着眉上前几步，越过了围栏。
“请问这位夫人，你是？”
那女子脸色有一瞬间发白，随后又以手掩口，咯咯地笑了起来。
“哎呀，这正是奴家的不对，忘记介绍自己了！”
“萧小姐是千金娇客，真人不露相嘛。所以虽然接手了宝辉楼，但还不知道奴家是谁……”
话说到这里，萧青鸾已经差不多懂了。
其实也不难发现。
她一脸平静，看了看这群男女，就发觉了不少人穿戴有玲珑阁和吴家的标记。而这女子语调柔媚，气质却很粗野外放，定是吴都尉家的某个姬妾了。
联想到马氏口中的“买镯子送家妓”，可能性就更高了。
而她，一定也是玲珑阁的管事人！
那就更没什么忌惮的了。
“你是谁我确实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各家各府的管事娘子多了，没什么特别的，我何必花心思记忆？实话实说，还请别见怪。”
萧青鸾浅笑一下，笑意却没到眼底。
她不退反进，几步路，就走出了一股子咄咄逼人的气势。
“你方才说‘窥视’？我倒要问一问了，这竹林无主，凭什么我们看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