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另有隐情
阿明听见隔壁推门声，立刻起身，果然看见了疲惫又茫然的两张面孔，他抱着胳膊看好戏似的扬了下头：“呦，回来啦？”
江月桥抬头看了一眼阿明，平静地指着桌上的点心道：“这个，是给你的。”
“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们还给我买了点心？”
阿明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好奇心，赶紧上前拆开油纸，一瞬间眼睛瞪成了铜铃，“山楂藕粉糖糕！这一块就五文钱呢！”
叶知秋把手泡在一旁的水盆里，回首便是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我们俩给你买？你做梦去吧！是石小姐托我们带给你的。”
递到嘴边的糕点瞬间脱了手砸到了桌上，掉了一圈的碎渣。
江月桥有些心疼地阻止：“你不想吃给我啊，那么贵呢。”
阿明活见了鬼一般凑到江月桥面前：“石漱然给我的？她亲口说的？你们真听到了？”
江月桥和叶知秋用力地点了三次头。
阿明顿时摸不到头脑了：“她给我干嘛？我们又没见过面。”
叶知秋冷哼了一声：“送你点心你还不愿意要啊？是人家听云岫说了，卖掩瑕脂的还有一个你在，又因为府上规矩外男不得进入，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才托我们带给你的。”
阿明有些迷茫了：“她这么好心？”
“人家小姐一见到我们又是扶胳膊又是倒茶的，还一个劲儿‘谢谢’‘辛苦’的，给我和小桥都弄得不好意思了。”
叶知秋原原本本将其道来，又自言自语念叨，“原本我还以为是个高高在上只会端着架子的小姐，没想到是个知书达理的，可曲公子那副样子又不像在说谎……”
阿明猜测道：“万一她是装出来的呢？”
江月桥有些不满：“你干嘛对石小姐敌意那么大啊？我们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就断定一个人的品行。”
阿明本就更偏向曲蓬舟一些，他自知理亏，不免尴尬地转移话题：“那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江月桥沉默了一阵子，终于抬起头：“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的任务就是明日把剩下这几罐掩瑕脂卖掉。”
说完江月桥起身示意叶知秋：“阿秋姐，你到我房间里来，我有话和你说。”
阿明看着走出门的两个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你就自有分寸了？这事儿我是谋划者你干嘛不告诉我啊？喂！”
叶知秋听着身后不满的喊声有些奇怪：“你要和我说什么？”
江月桥管好自己的房门认真道：“阿秋姐，明日我自己前往石府。”
叶知秋有些担忧：“那我去哪儿啊？再说你一个人能行吗？”
江月桥低声道：“你有其他的任务。”
说完她在叶知秋耳边低语了两句，对方一听此话瞪大了双眼不解：“之前你不是否决了吗？还说定心丸会变成闹心丸！”
江月桥摇摇头，温柔的嗓音带着一丝坚定：“原本我不同意是觉得曲公子的话比较有可信度，但见过石小姐后我发现事情似乎另有隐情，所以就让这把火烧得再旺一些，我要验证一些事情，谁闹心还不一定呢。”
翌日，江月桥叶知秋与阿明兵分两路，待看不见阿明的身影，叶知秋才瞬间掉头，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而江月桥则带着掩瑕脂直奔石府而去。
见到江月桥后，石漱然还是照例先上茶，但她并未见到叶知秋的身影，于是好奇问道：“阿秋姑娘怎么没来？”
江月桥此时“孤身作战”，不免有些紧张，但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放松，于是挤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昨夜我们分工制作，我是前半夜，阿秋姐是后半夜，所以我便让她好好休息了。”
“真是辛苦你们了，”石漱然微微一愣，“小桥姑娘怎么脸这么红？可是晒到了？快擦擦汗。”说完她赶紧递上腰间的绢帕。
江月桥垂着头接过，胡乱在额头上擦了两下，然后赶紧起身：“那个，我来帮您上妆吧。”
“好，那便麻烦姑娘了。”石漱然闻言便微笑着起身，将江月桥引到屏风后的梳妆台前。
江月桥一边将脂膏点在石漱然带着红血丝的脸颊上，一边轻声解释：“就这样，点在有瑕疵的皮肤上，然后轻轻地拍开，不要揉……”
石漱然眼前一亮：“真的有效果，还很明显！”
江月桥闻言一笑，然后快速上妆一遍，又替石漱然薄薄上了一层铅粉：“您看如何？”
“果真神奇，这样我便不用担心出嫁的……”
“小姐不好了！！！”
还未待石漱然感叹完毕，云岫突然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小姐，曲公子又来了！！！”
江月桥不着痕迹地抬了下眼，铜镜中的石漱然似乎习以为常了似的，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而后缓声道：“和从前一样，让他走，但莫要伤了他，另外别惊动阿娘。”
“可是……”
见云岫似乎有些迟疑，石漱然不解道：“怎么了？”
云岫解释道：“曲公子说他是来找人的，怕冲撞了小姐。”
石漱然摇了摇头，眉间似有恼意：“石府里哪有他要找的人？更何况他才会冲撞到我，让他走。”
云岫应了一声，三两步跑了出去，然后急迫地吩咐道，“你们带上棍子到门口去，赶紧把人赶走，注意分寸。”
江月桥抿了抿嘴没吱声，被她猜对了，曲蓬舟肯定有问题。
石漱然从铜镜里自然观察到了江月桥佯装无事却眼神飘忽的模样，她转过身，把床边的凳子拉到自己身边，“坐吧。”
江月桥没动弹：“小姐……”
石漱然微微一笑：“坐吧，你难道不好奇是怎么回事吗？”
她表现的这么明显吗？江月桥闻言心一颤：“小桥不敢……”
石漱然见状拉着江月桥坐了下来：“无妨，憋在心里这么久，我也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允许你问。”
江月桥依言而坐：“他很想见你。”
“那又如何？他想见我，我就一定要见他吗？”
石漱然眼里闪过一丝不舍：“小桥姑娘，我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半年有余的感情，岂是能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江月桥感觉愈发矛盾了：“那你们为何分开？小姐似乎是心甘情愿嫁人的，难道您真的……”
石漱然毫不在意地直言道：“我不是嫌贫爱富之人。”
江月桥闻言瞬间脱口而出：“曲公子家境还好啊……”
“你认识曲蓬舟？”石漱然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瞬间福至心灵，“他要找的人是你？”
江月桥也不否认，直接回答：“是，他是来找我的。前日我和兄长阿姐于石府门前替曲公子脱了困，我兄长热心，便答应帮他找机会与您相见。”
石漱然并未恼怒，反而有些无奈：“他这是何苦。”
江月桥见石漱然并未生气立刻乘胜追击：“石小姐，曲公子虽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但他家世代行医，也并不是配不上您的。到底他做了什么让您的态度急转直下？”
“世代行医？”石漱然猛地抬头，“他是这样对你说的？”
江月桥顿时懵住了：“啊……不是吗？”
石漱然苦笑了一声：“蓬舟啊蓬舟，你何时才能真正像一个男人一样……”
江月桥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却总是难以抓住。
“我的漱儿，可怜你为了他吃尽苦头，事到如今他却仍不知悔改！”
一道悲戚的声线响起，门被推开，一衣着华贵的夫人疾步前来。
“娘？”石漱然下意识伸手扶住对方，又朝着门外道，“夫人来了为何不通传？而且我不是吩咐了别惊扰夫人吗？”
云岫站在门口有些为难地攥着拳头。
石夫人立刻道：“是娘不让她们通传的，而且闹出这么大动静，娘又如何不知？”
江月桥赶紧垂首行了一礼：“见过夫人。”
石漱然解释道：“这是做掩瑕脂的小桥姑娘。”
石夫人搂着石漱然眼角含泪：“姑娘见笑了，但我不怕姑娘笑话，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到大她孝顺懂事，从未让我们做父母的担心过，可没想到她有一日能为了一个男人抛头露面甚至抵抗我们。”
石漱然闻言不禁愧从心头起：“娘……”
石夫人声泪俱下：“漱儿是个没心眼的实诚孩子，三言两语就被哄骗的晕头转向。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竟肯为他下厨，那手上烫得全是水泡！甚至愿意拿攒下的银钱供他生活！可他不思进取，只知甜言蜜语、托之空言，我如何能放心把她交给这样的人啊？！”
“是女儿不孝，让爹娘担心。”
见平日里满面春风的母亲哭红了眼，又想起自己绝食在床那几日父母虽苦口婆心劝慰，却不曾想私下他们是如何彻夜难眠、黯然神伤，石漱然也不禁潸然泪下。
江月桥耳朵里嗡嗡作响，手心也有些发麻。在她呼吸不畅、快要站不住的时候，突然就抓住了脑子里的那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