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对敌
那虚影晃了晃，“你倒是狠心。”
沈稷冷笑：“倘若我不去，乖徒会死，我也会被你困死在这里。”
“就这么一起死也挺好，起码可以一起过那奈何桥。”
他顿了顿，黑眸之下藏着幽深的暗涛。
“下辈子，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死死缠住她，再不让她离我半分。”
虚影沉默许久，随后手臂一挥，凭空出现了一个画面。
那画面里出现了两名女子，俨然是身处四层的姜清辞与姬妙音。
此时的姜清辞已经素衣染血，深深浅浅的剑刃不断划过她雪白的肌肤。
她脸色苍白，节节败退，显然已是不敌之态。
沈稷身体猛然一僵，瞳孔骤缩。
但他不能慌！他现在没有任何底牌。
“如何？还想一起死吗？”虚影道。
沈稷抬眼，漫不经心看着那虚影，“你这样激我无非是想让我着急。但我更知道。如果我把镇魂木毁掉，让你夺舍了身体，恐怕连去救她都做不到了。”
“如此，又为何舍了自身，去遂了你的意？”
虚影弯下腰，“我可以与你缔下心魔誓，你摧毁镇魂木，我传你去四层救人，等你出文渊阁后再进行夺舍。”
“心魔誓？”沈稷冷笑，“这种誓言对你这老怪物有用吗？”
“你倒是谨慎。”虚影道：“那我便与你缔结魂誓。他日，若有一方食言，便魂飞魄散，湮灭于混沌之中，永无来生……”
姜清辞已经被姬妙音逼入死角，她身上已经落下了数道伤痕。
修为实力仿若一座大山一样，压得她毫无还手之力。
而姬妙音并不像开始那般，招招下死手。
仿佛是在欣赏她逃窜的丑态，戏耍一样，一剑一伤。
不致命，却极痛。
伤口最多的便是她的脸颊，还有双手。
此时的姜清辞已经被鲜血染尽大半张脸，发丝成缕凝固在鬓边，指尖血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落下。
无忧在旁终于看不下去，“我跟你走，你放过她吧。”
姬妙音回头浅浅一笑，语调温柔，“小锦鲤，你不用害怕，我说了我会保护你的。你也觉得这人很可恶不是吗？”
无忧拼命摇头，他现在觉得这个陌生女人比女魔头可怕多了。
那点没由来的亲近感完全消失，他好想帮女魔头从她剑中逃脱。
他吐出一个红色泡泡，却发现此时的文渊阁，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姜清辞无力地倚在墙上，喘着粗气，嘴角却挤出一抹笑。
“姬妙音，你害怕了。”
她语气平静，仿若面临死境的不是自己一样。
“你招招伤我脸和臂膀，是怕我容貌胜于你，怕我做出来的吃食抢了你原有的风光？”
“但是你为什么不想想，凭你的天资跟家世，就足以胜过我万千。”
姜清辞眸子黑亮，一句一顿道：
“我唯一比你强的，只不过是没有畏缩在别人的庇护之下。”
“还记得宫舜说过，你不如我吗？”
“你确实不如我。”
姜清辞眼睛牢牢盯着姬妙音，语气轻蔑，“在你退缩在别人怀里的时候，就注定不如我了。”
姬妙音青筋鼓起，脸色涨红，漂亮柔弱的脸蛋几乎变了形。
她一个法诀便召回鸾鸣，纤白玉手握紧鸾鸣剑，身体颤动。
这人，她要亲自杀！
无忧在旁着急道：“你快别说了！不要再激怒她了。”
女魔头怎么这么傻？都这种时候了，还在逞嘴舌之快。
没见到陌生女人已经又杀气四溢的提剑冲去了吗？
靠在墙角的姜清辞冷笑，终于着急了吗？
她扶着青灰色的墙壁缓慢站起，失血过多的手指已经麻木，完全感受不到手下粗糙墙壁的触感。
她拖着步子，欲向左边逃离。
但姬妙音身法极快，在她还没有转过身时，带着凉意的剑尖已逼向她的耳边。
“女魔头！”无忧急的从水面一跃而出。
但是就在下一刻，姬妙音左侧寸处的瓷砖轰然爆裂。
剑尖受气流影响，偏移了原本的方向，堪堪擦过姜清辞的鬓边。
扫下一抹青丝。
怎么回事？
姬妙音往左侧看去，只见一张失效了的火球符。
呵，一阶火球符。
她眸光闪了闪。
垂死挣扎。
再次举剑，脚步还未迈出，鼻尖就传来一股烧焦的味道。
这次是右侧！
她早将火球符布置好了？
故意引自己来着闭塞的角落里？
够聪明。但是，这还不够……
姬妙音没有躲，因为她身上的法衣足以抵御筑基修士的攻击，更别提仅有一阶的火球符了。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炙热的灼烧感马上自右腿传来。
这不是一阶火球符该有的实力！
此女有诈！
再抬头，却发现原本应该在身前的姑娘早已逃离。
姜清辞瘫倒在水池旁，随意用池水抹了把脸，露出原本的清秀面庞。
她此时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苍白如一张未书写的宣纸。
“你最好不要动哦。”
她勾勾食指，一缕仙气自指尖聚集。
那极细的仙气如线般丝丝缕缕绕满整间石室。
然后姬妙音便见自己如今所处的墙角，还有脚下青灰色石板上，已经被铺满了火球符。
莹白仙气串联起闪着红光的符箓，宛如吐露着花蕊的曼陀沙华。
一阶火球符，她不应该怕的。
但先前那股灼烧感依旧在刺痛着她的神经。
姬妙音环视四周的符箓，突然发现它们虽然排列杂乱，但似乎又有一定的规律，有些像阵法，却又不是阵法。
是她提前布置好的？
因为只有金丹期的阵法师才能瞬间点地为阵。
“你早知我会来此，所以提前做好了阵法？”她怒气冲冲，又有些不敢置信。
因为，她也是方才收到神尊的神识传音，命她来此处破坏青铜门上的封印。
这事情应该不会有第三人知道的。
姜清辞勾唇，“错了，不是阵法。而且这些是在你追我时布置下的。你修为比我高，我打不过你，所以只能玩这点儿阴的了。”
“为什么一阶火球符的威力如此之大？”姬妙音问。
“这个呀。”姜清辞扯出一抹戏谑的笑，“摆盘而已。”
多亏了巷子里的摊主，他们的话提醒了姜清辞。
若无用果因为表壳似金刚符的花纹才坚硬无比，那她先前用的的烈焰果爆炸后威力巨大，是不是也跟其内火属性仙气流动有关？
若模仿其仙气流动走向，是不是也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
幸运的是，此法可行。
虽会耗尽她练气二阶的所有仙气，但串联在她仙气上的一阶火球符威力提升了不少。
筑基期可敌。
可姬妙音速度太快，石屋空旷，她根本没有时间将陷阱置于满屋之中。
所以，她故意用言语激怒姬妙音，使她放弃用剑意，亲自挥动鸾鸣，将她引入死角。
步步引诱她进入自己所设陷阱之中。
姜清辞眯起双眼，笑意未变：“精美的菜肴，当然要配上精致的摆盘了。”
谁是案板上的菜，显而易见。
姜清辞活动一下已经麻木的手指，她昂昂下巴，“你嫉妒我，是应该的。”
指尖荧光闪烁，仙力不断汇集，莹白仙气丝瞬间暴涨。
姬妙音气急，她向前迈步，欲像方才那样驱使鸾鸣向姜清辞刺去。
但剑意生成的那一刻，身后的瓷砖轰然炸裂。
破碎瓷片纷纷溅起，其中一片划过他的脸颊，带出一道浅浅的伤痕。
“你！”姬妙音捂住左脸，整个人还未离开符箓包围的区域，那数十张火球符便突然仙力暴涨。
火红色符文不断向外蓬出——所有符纸齐齐炸裂。
“轰隆！”
巨大爆炸声震得整间石室不断晃动。
冲天火光中，已再见不到姬妙音的身影。
姜清辞长呼一口气——赢了。
她刚要转身，看池水中师父那层所在光团。
身后却有一股凉意袭来。
回头，便见重伤在地的姬妙音身上迸发出一股凌厉剑意。
那剑意化形，如永寒之冰，只周身散发的凛冽气息便压的姜清辞喘不过气。
剑气扫过之处，连池水也瞬间结冰。
渡劫剑气！
下一秒，剑光卷着铺天盖地的符箓，毫无偏斜的向姜清辞斩来。
“尘清，你大爷的！”姜清辞口吐芬芳。
咱就说，女主身上果然有男主留下的一道剑气护体吗？
渡劫期啊！
这还怎么打？
她合上双眼。
再见了，这美丽的世界。
可恶，最后也没有把师父捞出去。
却突然感觉到一股温热气息扑面而来。
“师父？”
她睁眼，便看到师父那双含笑的眸子。
师父张开双臂，将她虚掩着环绕在内。
两人无比接近，却未碰触到彼此。
不可以！
筑基后期的师父远远抵挡不住那剑意。
姜清辞急忙抬手把师父推开，但是晚了……
如冰般的剑意将师父后背划开，她眼睁睁看那尖锐的剑气寸寸深入，仿佛要将师父整个人从中间断开。
怎么办？
怎么办？
那一秒无限延长，姜清辞泪水都来不及留出。
她应该做点什么，她能做点什么？
一向走一步看三步的她突然慌了神。
此时只知道——
师父不能死！
她不能让师父死！
姜清辞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修真界——
根本毫无道理可言！
强！
便是至高法则！
强者便可以站在所有道德律法之上，随意践踏侮辱毫无恩怨之人。
变强！
要变强！
管他什么王孙贵族！
去他什么仙界魁首！
谁都不能伤害她的师父！
幽蓝火焰自胸中一跃而出，瞬间飞入池中玉白色灯盏之中。
火焰在接触灯芯那一刻蓦地变大，青幽色的光化作无数蓝蝶，飞落在剑意之上。
冰寒剑意随之瓦解。
姜清辞顾不上其他，她扑到男人身前，浸满鲜血的双手捂住他的伤口，“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