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不战而胜
王贵知道无可退避,朗声道:“二位贤侄齐至,叔叔不胜欣喜!”
他话音刚落,就见东方有两匹马疾驰而来,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便到了将台旁边,马上二人,一起从马背跃起,落在将台之上。
这二人正是岳发祥与展雪,岳发祥甫一落地,便拱了拱手道:“见过王叔叔,见过张大都督。”又拉过展雪,告诉了她张俊王贵的身份,又给张俊王贵介绍道:“这位是我大宋第一女捕头展雪,今日代表大理寺公干!”展雪也是一抱拳,“见过两位将军!”张俊王贵微一点头,算是答复。
四人刚刚立定,就见西方一人一马飞奔而至,距离将台还有十余丈,那人便飞跃而起,空中几个大步迈出,恰好“走”到了将台上面。
来人身形高大魁伟,前发挽髻,后发披肩,举手投足,如行云流水,浑然天成。只见他抱拳道:“末将岳云,见过张大都督,王副统制。”
张俊王贵还没答话,岳发祥一声欢呼,纵身一跃,抱住了岳云,“大哥,你可想死我了!”
岳云轻拍了岳发祥后背两下,然后推开了他,笑道:“都是朝廷左相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岳发祥也笑道:“再是朝廷左相,我也还是你的二弟,你也是我的大哥!”
他们兄弟二人说话,旁若无人,一边的张俊王贵却听傻了,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做了大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是我俩疯了还是整个大宋都疯了?
张俊还是有些不甘心,问道:“你们刚才说左相,什么左相?”
一旁的展雪一指岳发祥,冷冷地对着二人道:“金国奸细秦桧谋害皇上,致皇上病重!岳相力挽狂澜,揭破真相,将秦桧绳之以法。与众朝臣另立新君,稳住局势,有大功于社稷,经众朝臣推举,新皇下旨,特许为左相,总理天下事务!”
二人知道此事不是开玩笑的,对视一眼,上前施礼道:“参见岳相,不知岳相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岳发祥不再客套,冷声道:“自然是有要事,咱们是到你都督府去说,还是就在这里说?”
张俊梗着脖子道:“我和王副统制就要领兵出征,回都督府作甚?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罢。”
岳发祥没有答他,而是向着王贵道:“王叔叔,你从小便与家父一起长大,之后更是一同拜师,然后义结金兰,多年来不离不弃,相濡以沫,如今受小人蛊惑,站错了队,当真要一条道走到黑吗?如果今日能幡然醒悟,我可保你和全家性命无碍!”
王贵听了岳发祥所说,颇为意动,正在踌躇之间,就听张俊厉声道:“王贵,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的家眷现在我都督府,如你现在倒戈,嘿嘿,他们的性命除我之外,无人能保!”
王贵的脸本就白净,现在更是惨白如纸,不知如何是好。
岳发祥却对张俊冷笑着道:“张大都督,你怎么不问问,我俩如何能顺利到达这里,身上如何没有半点血迹?”
张俊不假思索,顺口道:“是啊,我的那些手下再不济,也不至于让你们如此轻松过关,到底发生了什么?”刚一说完,就知道不对,转念一想,今天之事势不能善了,说就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岳发祥没有管他心中有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说道:“你有个姓谭的师爷吧?我和展捕头与你的手下对峙之时,他赶过来说奉了你的令,让他们都散了,剩下几个都是他的心腹,然后听我新晋左相,便转投于我。他现在正在都督府,不但看住了王叔叔的家眷,还把你的家眷也都看了起来,对了,还有那个张孝纯。”
张俊听岳发祥连谭师爷和张孝纯都说了出来,知道他并非信口开河,胡言乱语,一张脸登时血色褪尽,嘶声道:“为什么?我平时待他不薄,他却如此待我?无用书生,误我大事!”说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就在此时,校场西方一支数百人的军队奔袭而来,当真是人如猛虎,马似蛟龙,人数虽然只有数百,但却如千军万马一般,正是虎豹鹰蛇四组到了。
岳发祥笑道:“张大都督,即使没有谭师爷,你以为今日就能将这十万人马带走吗?”
张俊双目通红,似要滴血出来,拔出佩剑,厉声喊道:“三军将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家听我号令,诛杀这些奸人,随我一起去攻打金国,为受金人欺辱的汉人报仇雪恨!”
台下将士听了,不明所以,但主将发话,登时便要上前。
就在此时,岳云猛地大喝一声,而虎豹鹰蛇几百人也跟着一齐大喝,顿时声震长空,整个校场的十万人为之一窒。
岳云手臂一探,将张俊连人带剑一把抓了过来,微一用力,张俊顿时委顿在地,动弹不得。
岳发祥趁机大声喊道:“各位兄弟,秦桧乃是金国奸细,已经被拿下,张俊是秦桧党羽,虽为宋将,却为金国办事。今日说是带你们与金人开战,实则是带你们去投降,大家说,你们去是不去?”
台下刚开始只是稀稀拉拉的回应之声,可到后来,整个校场都爆发出了怒吼声:“不去!不去!!不去!!!”
张俊想要辩解,可被岳云拿住,全身无力,不停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岳发祥这时才将心放到肚子里,等喊声稍歇,让展雪当众把大理寺签发的拘捕令读了一遍,才算尘埃落定。
此时刘铁走了过来,带来岳飞签发的军令,让副将先暂领兵权,等枢密院正式下文,再定安庆府驻军统领。
岳云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王贵,低声对岳发祥道:“你看他怎么办?”岳发祥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过,这次他没在大理寺拿人名单之中,刚才我也答应了放他一马,你待会儿回去时带上他,交给父亲处置吧!”
岳云奇道:“二弟,你不顺便回家一趟?”
岳发祥摇摇头,“大哥,朝中急事太多,我等下就要赶回临安,你派几个人和刘铁一起押送张俊及其家人,我和展捕头需在晚上前回去,今晚务必和金国使者见面。”
岳云点点头,“二弟,你别怕金国使者,他们想打仗,咱们奉陪到底,大哥早就想和他们开打了。”
岳发祥哈哈一笑,“大哥说笑了,我怎么会怕他们?你放心,很快就会有仗打!”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岳云。
岳云疑惑道:“这是什么?”
岳发祥道:“你先看看,等回去了再给父亲看。不用急着回我,等中秋过后,父亲应该会到临安,到时候我与父亲详谈。”
岳云接过草草一看,大喜过望,“如能依计行事,我大宋恢复鼎盛之势有望!父亲必然赞同。”
兄弟俩又闲聊几句,岳云道:“半年未见,你便成熟如斯,为兄也很是高兴,你有空还是要回家看看,二娘还有你姐,都很是想你。”
岳发祥点点头,“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定会回家。你回去跟他们说一声,就说我也很是想念他们!”
岳云毫不拖泥带水,翻身上马,就要离开,岳发祥道:“那个张孝纯麻烦大哥也带回去,别再让他跑了,以后还用得着。”
岳云挥挥手,表示知道,纵马而去。
岳发祥找到展雪,见事情已经处理完毕,马匹也休息的差不多了,略有歉意道:“展捕头,你一夜未睡,咱们现在就要赶回临安,身体吃的消吧?”
展雪面无表情道:“岳相都吃的消,我有什么吃不消的。”
岳发祥知道她的脾气,也不生气,笑着道:“那咱们这就回临安?”
展雪也不答话,直接翻身上马,岳发祥给刘铁交待几句,尤其是谭师爷,也一定要押回去,便即返回。
回去是大白天,速度可就快得多了,中间多休息了两次,也在太阳落山之前进了临安城。
回到府中,简单梳洗一下,换上官服,直奔鸿卢寺。
寺丞和主簿一见岳发祥,如蒙大赦,哭诉道:“岳相,您可来了!您要是再不来,金国使团非把咱们鸿卢寺拆了不可!”
岳发祥好言抚慰了几句,直入内厅,就见完颜铁磬怒气冲冲骂骂咧咧,而完颜如玉手托香腮,静坐一旁,不知道想些什么。
岳发祥笑道:“完颜府主好大的脾气,这是在跟谁发火呢?”
完颜铁磬见岳发祥进来,也收住了骂声,阴阳怪气地道:“岳少卿,啊不,应该是岳相才对,真是好手段啊!”
完颜如玉却是喜上眉梢,站起身来,虽然没有说话,一双美目却是盯着岳发祥不放。
岳发祥打个哈哈,“几位都没吃饭吧?我是饿了。完颜府主,我好好陪你饮上几杯,顺便把未尽之事再好好聊聊。”
如果岳发祥还是鸿卢寺少卿,完颜铁磬自然可以不用理,可现在岳发祥贵为左相,完颜铁磬就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强压怒气,硬生生在脸上堆出一丝笑容,“客随主便,自然听岳相安排。”
岳发祥连续几餐都没有好好吃饭,现在吃什么都是香的,也不管礼仪矜持,只是埋头大嚼。完颜铁磬几次想开口说话,见岳发祥这个样子,只好把话咽进了肚子,然后给完颜如玉使了个眼色。完颜如玉只当没看见,又见岳发祥满脸风尘,心疼不已,不停给岳发祥夹菜。完颜铁磬气得胡子翘的老高,又无法发作,只好自己喝闷酒。
就这样一直吃了快一刻钟了,岳发祥才停下筷子,舒服地打了个饱嗝,这才不好意思地笑道:“府主郡主,二位见笑了,这两日委实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了。”
完颜铁磬道:“理解理解,贵国遭逢大变,岳相又是临危受命,忙些是正常的。老夫今日就想问一句,咱们之前的国书还算数吗?”
岳发祥摇头道:“皇上都换了,这肯定不能作数!”
完颜铁磬早知会是这样,也不生气,但还是想争取一下,“虽然贵国换了皇上,可当初参与谈判的赵相王相等人都还在啊,而且连官职都还没动。”
岳发祥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换了皇上,那新皇是怎么考虑的,就又是一回事了,臣子们官职变不变的又有什么关系?”
完颜铁磬冷笑一声,“新皇不过十一岁,知道些什么?现在朝中以岳相马首是瞻,如何做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岳发祥赶忙摆手,“府主大人谬赞,我可没那么大权力,在下受众人推举,忝为左相,可朝中大事,上面要禀报皇上,下面要与众人商议,可不是我一句话可以定的。再说,皇上只有十一岁,我也不过十二岁,您也不能以年龄论事吧?”
完颜铁磬见岳发祥不按套路出牌,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又向完颜如玉使了个眼色。完颜如玉谈到正事,不再犯花痴,正色道:“既然岳相不承认之前的国书,那是需要重新谈判了?不知岳相想要怎么谈?”
岳发祥见完颜如玉认真起来,也正色道:“你们金国想要做什么,我自然是一清二楚,当初在临安城外我和你们说的很清楚了。而我是什么性格,你们也明白。其实现在和谈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双方签署一纸停战协议,你们回去可以交差就好。”
完颜铁磬突然仰天大笑不止,声震屋瓦,许久才停下,然后又阴恻恻地道:“岳相年少气盛,令人佩服。不过,老夫不知道你是哪来的自信?以目前两国国力,你宋国真能挡住我大金铁骑南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