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打是亲骂是爱
赵鼎皱眉道：“这个办法倒是可行，不过，军器监那伙人都是行业翘楚，个个心高气傲，桀骜不驯，全部降一级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岳发祥笑道：“今天我去的时候，已经把他们定为人人戴罪，既然有罪，降一级不是理所应当吗？他们还得立功，否则就不是降一级的事了。”
赵鼎佯装生气，“你这什么都做好了，何必还来问老夫？”
岳发祥赔笑道：“礼部和吏部的关还不得靠您来过吗？”
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张九成现在才敢说话，怯怯地道：“岳相，您不是让我跟您身边吗？怎么又让我去军器监？”
岳发祥道：“因为我之后也要经常待在军器监和制造坊。张老哥，你压得住军器监这些能人大匠吗？”
张九成傲然道：“天下万物，无不用到术数，他们焉能例外？”
岳发祥道：“那就好。”又向着赵鼎道：“赵相，以后朝中之事，烦请您多费心了。”
赵鼎脸色凝重，颇有些忧心忡忡，“接收徐州后，金国真的会开战吗？”
岳发祥点头道：“十有八九！我们还有一个多月时间，要尽量搞出些新鲜玩意儿，到时候让金军尝鲜！”
赵鼎想再详细问问，还没开口，岳兵闯了进来：“二公子，建王被打了，您快出去看看吧。”
岳发祥一阵头大，又是这个建王，他可真是“贱”呐！
当即起身，“赵相，张老哥，咱们一起去看看？”
赵鼎张九成自无不可。
岳发祥边走边问，“兵叔，怎么回事？建王被谁打了？”
岳兵道：“是黄姑娘打的，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黄鹂鹂？平时挺文静的，怎么会打人呢？赵睿也不是什么善茬，怎么就能让她随便打了？
岳发祥满腹疑窦，随着岳兵来到平时一众女子喜欢待的地方。
就见赵睿披头散发，坐在地上，猛一看还以为是哪一家的泼妇在撒泼打滚，嘴里还带着哭腔喊着，“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黄鹂鹂在一旁趾高气扬地站着，一脸不屑地看着赵睿，“你就是个登徒子！还不承认？！”
赵恬面色羞红，低头不语，燕莺莺站着大姐旁边，想要劝阻，却又不敢，其余诸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似乎都是在说赵睿的不是。
岳发祥少见的面露羞惭之色，对赵鼎张九成道：“二位见笑，我来处理。”二人闻言停步，驻足观望。
岳发祥低吼一声，“都别吵了，成何体统！”
声音不高，但在场众人均觉耳边有隐隐雷音，大骇之下，立时住口，场面顿时无比安静。
岳发祥走到近前，先找把椅子坐下，“大姐，大舅哥，你们也别一个站着一个在地上了，也都坐吧。”
二人被岳发祥气势所慑，不敢多言，黄鹂鹂乖乖坐下，赵睿更是迅疾无比翻身起来，坐在了岳发祥旁边。
岳发祥冷冷看了二人一眼，“说说吧，怎么回事？”
赵睿正想开口，被黄鹂鹂一扬手，吓得缩了回去。黄鹂鹂嘴角上翘，得意洋洋，“我让莺莺陪我回去换件衣服，结果一出来就看见这个登徒子，那里都是女眷所在，平时根本就不应该有男人，所以他肯定是觊觎我的美色，想偷看我，那我还能对他客气？”
岳发祥脸色毫无波动，转头向着赵睿，“你来说。”
赵睿哭丧着脸，“我没有想偷看她。妹妹把我领到这里，说我不适合在这儿，让我去找你，可我又不敢找你，就想着在你府里随便逛逛，可没想到你这儿太大了，走着走着就找不到回去的路，就想着找人问问，然后听到有女子说话的声音，就走了过去，结果她一看见我，也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巴掌，然后还把我拉到这儿，又打我，让我承认。”
岳发祥看向燕莺莺，“他们俩说的有无错漏？”
燕莺莺知道岳发祥生气了，不敢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岳发祥明白了，两女说是换衣服，其实是去方便，出来看见赵睿，所以才有此误会。误会可以有，但如此处理问题却让他更加气愤！
岳发祥脸色愈加严峻，可口气依然平静，“大姐，你知道他是谁吧？”
黄鹂鹂以为是说亲王的身份，不屑道：“知道啊，刚才恬儿介绍过，刚封的亲王。难道亲王就可以随便偷看吗？”
岳发祥冷冷地道：“建王虽然纨绔，但还不至于下作到偷看女子方便的地步！他亲王虽然当了没几天，可郡王也做了四五年了，你感觉他身边能少了美女？”
黄鹂鹂刚才在气头上，不曾细想，现在被岳发祥一说，登时明白，高扬的头也低了下来，迟疑道：“我可能是错怪建王殿下了？”
岳发祥不再理她，冷冷地看向燕莺莺，“你认识建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知道他是何等样人？第一次还罢了，来到这儿大姐还要打人，你为何不加阻拦？”
燕莺莺欲言又止，迟疑片刻，只是低头道：“妾身知错了。”
岳发祥冷哼一声，又向着赵恬道：“他可是你的亲哥哥，你又为何不阻拦？”
赵恬珠泪滚滚而下，抽泣道：“妾身以为黄姐姐说的是真的，又怕你生气……”
岳发祥见她如此，不忍再行苛责，把王玥和呼延若兰叫到跟前，冷声道：“你俩入府的时间也不短了，也都是主人，大姐是客人，建王就不是客人？客人之间有事，你们不去协调阻拦，反而在一旁看热闹，有你俩这样做主人的吗？”
王玥和呼延若兰以为岳发祥不待见赵睿，有了偏心之意，现在知道自己做错了，齐声道：“妾身知错。”
岳发祥见众女认错态度良好，大过节的，也不想太过，正想抚慰几句，却见完颜如玉也跑到自己跟前，学着王玥和呼延若兰，“妾身也知错了。”
岳发祥哭笑不得，“郡主，您是客人，这是我们的家事，您不必如此的。”
完颜如玉睁着圆溜溜乌漆漆的眼睛，嘟着小嘴不服气地道：“她们都错了，我也有错，你说她们不说我，是不是看不起我？”
她这么一说，现场众人一阵哄笑，就连赵睿赵恬兄妹俩也都脸露微笑。气氛本来有些压抑紧张，被完颜如玉这么一闹，登时一扫而空。
岳发祥无奈道：“好吧，你也有错。”然后朗声道：“其实今日我的错最大，建王殿下是客，我作为主人没有招待好，才有误会产生。”说罢，向着赵睿深躬一礼，“大舅哥，是我招待不周，还望你多多海涵。”
赵睿万没想到岳发祥会向他赔礼，想要起身还礼，结果手忙脚乱之下，连人带椅翻到在地。哄堂大笑声中，岳发祥和赵恬一起扶起了赵睿，赵恬泪痕未干，却是笑靥如花，深情款款地道：“多谢夫君。”
赵睿重新坐好，赵恬和侍女要来梳子，亲自为哥哥梳头，岳发祥又道：“大舅哥，你今日受委屈了，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出来，只要我能办得到，必然不会推辞。”
赵睿还未答话，一旁的黄鹂鹂接口道：“人是我打的，错是我犯的，你有什么事冲我来，要钱还是要人，你说句话！”
黄鹂鹂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一时之间，就连赵睿这个纨绔，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见赵睿迟迟不答，黄鹂鹂也恼了，径直走到赵睿身前，怒道：“老娘问你话呢！你是聋了吗？还是个纨绔呢！连句话都不会说？你真替纨绔丢人！”
众人还没从刚才黄鹂鹂的“豪言”中缓过来，又遭重击，顿时全场石化。
岳发祥心中更是叫苦，怎么府上来了这么一对活宝！尤其黄鹂鹂，在大名府刚认识的时候，挺温柔的啊，怎么当了一段假太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正想打个圆场，黄鹂鹂凤目一瞪，“你闭嘴，就让他说！”
岳发祥尴尬异常，不知道这个黄鹂鹂还能说出什么“虎狼之言”，赶忙闭口不言。
赵睿见众人都在盯着自己，终于知道害羞是何物，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地道：“黄……黄姑娘，我……我什么都不要！”然后怪叫一声，落荒而走。
岳发祥赶忙让岳兵跟了上去，以免再迷了路，惹出什么事端。
黄鹂鹂不理众人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似乎意犹未尽，恨恨地道：“胆小鬼！老娘还能吃了你不成？”燕莺莺脸色通红，偷偷看了岳发祥一眼，见他并未露出轻视之意，稍稍安心一些，哀求道：“大姐，求求你别说了，也不怕人家笑话！”
黄鹂鹂瞥了一眼岳发祥，冷笑道：“笑话？你可是有了如意郎君，当然不用着急，可大姐我还没有呢！某人吹牛要帮我找夫君的，还说要带来见我，也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岳发祥听黄鹂鹂话里有话，心中一动，“大姐，咱们借一步说话？”
黄鹂鹂见岳发祥听懂了自己的意思，自然从谏如流，乖乖地跟着岳发祥来到僻静无人之处。
岳发祥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大姐，你莫不是看上了建王殿下？”
黄鹂鹂不复刚才嚣张跋扈的模样，轻叹一声道：“我看上了人家能怎么样？也得人家看上我啊！”
岳发祥奇道：“你看上了建王，怎么还把人家打那么惨？”
黄鹂鹂不屑道：“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打是亲骂是爱，懂吗？再说，我要不这样，他能记得住我是谁？”
岳发祥心中一片雪亮，怪不得黄鹂鹂今日行为如此反常，怪不得一说是她的错，马上就认，好深的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