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人死万事休
迷迷糊糊中感到自己在被剧烈的摇晃，睁开眼睛，才看清楚是表舅爷。
“小风，小风，快醒醒！”
见我醒了过来，表舅爷使劲把我往外扯，说道：“趁他们还没醒过来，我们快跑吧。”
“嗯，好！”我想也没想，就准备起身。这才发现脚掌传来剧痛，不知道是扭伤了还是骨折了。不管他了，就是爬也要赶紧爬的远远的。
站在车外，才发现，面包车的车头早已被撞烂了。而前面那辆车，拦腰被撞的凹了进去，又打了几个转，最后停在路中间。
“表舅爷，你没事吧？”我仔细打量表舅爷，注意到他的额头磕破了一个口子，还在流着血。
“哎呀，死不了。快点儿！”
我俩相互搀扶着，越过路肩，跳下了高速公路。
“会不会死人呀？我们要不要报个警？”我问表舅爷。
“死了才好，他们都是该死之人。”表舅爷恨恨地说道，又有点儿感恩地念叨道，“快点儿跑吧，这是老天爷给我们的天大的好机会。”
高速公路边幸好是一大片树林，置身其中，根本不会被发现。这也是天助我也。
还没走上一公里，我的脚彻底肿了起来，根本坚持不了了。
“表舅爷，你看我的脚，疼的挨不了地了。”我哭丧着脸，不是我不够汉子，是真的在撑下去，脚就要残废了。
“哎呀，傻儿。来舅爷背你。”表舅爷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那怎么行！再说我这一百多斤，你背的动吗？”
“没办法了，现在不背也得背了。”表舅爷不由分说地扛上我，像老牛喘气地絮叨道，“想当年我当兵的时候，有一次演习。哎对，演习。我们班的一个大个子也是脚受伤了，为了完成任务，班长就命令我背他。我说我背不动，班长说，你想不背他也可以，那等回去以后，每天两千个俯卧撑。我一想到每天都要做两千个俯卧撑，那个折磨痛苦，还不如背呢。”
“那你最后把他背回去了没？”
“当然了，不过他个子太大了，我只能背背停停，弄得大个子都不好意思了。后来，大个子就和我关系最好了，说跟我是一辈子的兄弟。”
“那你们后来还联系吗？”
表舅爷走得很快，一会儿我们就到了林子的边上。往远处望去，一个村庄就在前面。
“联系啊，他是北京人，经常打电话叫我来北京玩。”
“那你上次去北京有没有去找他？”
“没。哎，这种事就不给别人添麻烦了。听说他还是个大官，我就更不能去影响人家前途了。”
“他是大官不是更好吗，说不定还能帮你呢。”
表舅爷喘的更厉害了，我知道他肯定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了，便一下挣脱了他，扶着他的肩膀走了起来。
“表舅爷，我这样扶着你就好了。省得把你累坏了。”
“不……不碍事……我……我可以……的。”表舅爷的脸上都是汗珠。
到了村子里，一个好心的村民用电动车将我们送到了镇卫生院。一番检查后，表舅爷只是皮外伤，而我则是右脚脚背中间的那根骨头骨裂了。
“你这是踢到啥了，够狠的。”一个瘦小的、剃着平头的男医生笑着问道。
“是车……”话还没说完，表舅爷就捅了我一下，笑着跟医生说道，“对，他就是闲的没事，一脚踢到车子钢板上了。”
“啊，对。”
“你这个只能回去躺着，养几个月就好了。”
“不需要什么治疗吗？”
“不需要。骨头断了，就是让它自己长好，别的也没办法。”
“好吧。”
从卫生院出来，我和表舅爷发愁该往哪里去。
“不行就这样去北京吧。”我说道，“养不养的，没什么关系。”
“那怎么行啊，身体要紧。别的事都可以从长计议。”
“不行也得行了，我们又不能住旅店，再说住几个月的话也住不起。还是赶紧去吧，脚就这样，也不耽误事。”
“好吧。”
表舅爷给路边给我捡了根竹竿，我就撑着那根竹竿蹦来蹦去地走。
“哎，表舅爷，你看那个大巴车去北京市里面。要不，我们去坐那个车吧？”
“我看行。”
坐上大巴车，我和表舅爷又往北京市区的方向返回去。
“表舅爷，你说书记他们要是受伤住院了还好，要是没有，那就有可能又跑窗口那里蹲我俩呢。”
“是啊，所以我们得快，抢占先机。明天一早就去把材料交了。”
“嗯。”
到了北京市里，我和表舅爷夜里就找了个网吧蹲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摸着藏在衣服里面的材料，想着终于可以完成使命了。
这时候，老妈却打来电话。走的时候，我叮嘱过她，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一定不要和我联系。那么现在是出了什么事呢？
“小风，你和你表舅爷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妈，怎么了，你得到啥消息了？”
“他们都在传，书记去接你们的路上出车祸了，死了！”老妈带着哭腔说道。
“什么？”
“你会不知道？”
“当时出了车祸，表舅爷就拉着我赶紧从车里跑走了，我们没有管书记他们。”
我喊住表舅爷，告诉他书记可能在车祸里死了的消息。
“啥子，书记死了？”表舅爷跳了起来，说不清是开心还是震惊。
愣了一会儿，表舅爷自言自语地说道：“唉，你说我们当时是不是应该去救一下他们？我们怎么就只管自己跑了。”
“咳，你之前不是说书记死了的好嘛，现在又可怜起他来了？”说来也奇怪，心里憋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散了一大半，就好像射箭却没有了靶子一样。
表舅爷低头不语，想了想才抱怨道：“哎，这人就是奇怪。活着的时候，你恨他恨的不行，真的死了吧，你又觉得他可怜……”
坐在路边的我俩各点了一支烟，沉默地抽了起来。
“确定是真的死了吗？”表舅爷问道。
“真的死了我们就不告了吗？”
“嗯，人死了还告个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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