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动麦浪(中)
胖婶没来前,三爷家本也有着十几亩的自留地,那会你很难在村里寻到三爷,多数时候都是天暗下来,人们已经端着碗坐在院外的树墩上扒饭闲聊了,才见三爷右手提把锄头、腰胯铁镰、担着两只空桶不急不慢的从地里回来。可自从娶了胖婶,三爷家的地便荒的荒、送的送,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缩水到了仅剩一亩多点的样子。
三爷似是彻底换了行当,从原来的农业转投于畜牧业操忙。虽说这二者本不分家,可村中却鲜有人把放养牲畜当做正业。多的是养个十几二十头牛羊,交给自家老人赶于山上放着打发时间,数量再多的话则会专门顾人管理,当然也有些村子牛羊数量不多,便各家轮着这家三天那家五天的排着日子去集中放养。
似因习惯所影,人们很难去接受不养种而是指着多圈养牲口来贩钱度日的生活,过惯了于地里刨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他们总觉得要顾着本业在地里忙碌着种些什么,心里才能踏实。
农家人一年四季很少有得闲的空档,也就数九腊月到仲春时分能稍得些许闲适光景,不过也是相对忙时而言,算不得真逍遥。除了地里的活计,他们平常还会踏山寻药、溪畔刨菌、林间挖菜,夏末时分还会去捡山杏捣皮晾核。
野生的黄芩、茯苓时有药贩来收,虽说给不出个高价,但量多的话也能卖个千把来块。菌类和曲菜腌制下可于平常拌饭吃,晾干的杏核也有商贩来收,可以易物用来换些米面粮油也可折成现金给付,有儿女在外的老人常会留些杏核取出仁来,简单的用盐水腌制下存于家中的空罐头瓶内,他们大多舍不得自己食用而是会不做保留的全部给子女寄去。
这一点上贫家富家都一样,不管孩子们有没有出息混的好不好,老一辈总是会常存忧心,怕他们过得不如意,有什么好东西也总是舍不得自己用,会习惯性的留给他们,尽管这些在他们眼里算得上珍品的玩意并不稀罕,寻常超市或食品店内便有得卖。
村里能供娱乐的事物极少,老一辈上了年纪也没啥守着电视机追剧的喜好,得闲时他们总会坐在村中央的那颗老树下你一言我一语的话着家常,身下的青石板被暖阳烘的微烫,人们脸上也常是满堆笑意。但这种愉悦的氛围,常会随着胖婶的到来而被终结。胖婶其实人不坏,也没啥心眼,人们对她的厌恶多出于她嘴碎、话多、还句句伤人肺腑,她似乎有个奇妙的能力,总是能将话题导向人们极为不喜的那端。
村里女人对她的厌恶多起于妒念,自家那汉子多是没法和三爷比的,可性子和习惯这东西还真不是能通过后天培养而促就的,她们在明白无法改变什么只得接受现状时,便会有诸般嗔念自心头莫名燃起。而汉子们呢多是不堪自家婆娘的数落念叨,三爷又是大家口中的模范代表贬斥不得,便只能将气撒在胖婶头上,给她添附些诸如好吃懒做、不知廉耻、口无遮拦、好搬弄是非等的罪名。
很多时候便是这样,人们对某一事物的厌恶说不得个合恰来由,许是出于妒念作祟亦或是因某些不属于自己或自己做不到的事在某一刻为自己带来的无尽烦忧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