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动麦浪(下)
村子风水极好背靠青山,面向浅溪。村后的山名为“梁山”,当然此梁山非彼梁山,应的也不过是个顶脊架金梁的美好寓意,无甚绿林汉子的豪气或匪念掺杂。
依着梁山向西行进,约莫半盏茶的空档便能走到村里的放牧区石滩坪,大多村民都习惯将自家的牛群赶于此处放养。石滩略有起伏却不颠簸,一个个十米见方的板块间仅错着三四厘的高度,站在远处放眼望去它呈一个约十度的缓坡向梁山脚下的矮丘漫去。石滩的最低处淌着一条丈许宽的浅水,山脚矮丘亦不乏嫩草,牛群到此便不必再四处奔走觅食,放牧的汉子也可轻松些,只需要多关注下那几头浮躁好动的皮畜别让他们走丢即可。
三爷去放牧时胖婶也不闲着,虽帮不上什么忙,但她总会跟在三爷身边,三爷倒也不嫌她是个拖油瓶,碍于体重的负累胖婶总是走不久远,三爷为此特意购置了辆电三轮,并在后车斗内铺了块厚实的棉垫子,免得胖婶坐着不舒服。
夏末初秋时分,正是抢摘山杏的日子。山杏向来酸涩,纵是熟透也难入口,村里很少有人采来食用,更多的还是会多收些褪肉晒核后卖于往来商贩,摘杏是个技术活,拿棍子挑打杏枝也好,卖力晃动杏树树干也罢,全不似思来那般轻巧,有自持身手矫健的山民会攀上枝头摘果,这种方法比起前两者来说效率会高上不少,但往往此举的危险系数亦远非前两者可及。
僧多肉少这句话往往只有当摘杏时才会被得以应证。虽说村里没多少人,但树就那么几棵,大家都盼着自己能多摘些好拿去换钱,毕竟村子里能搞到红票子的法子少的可怜,也就这么几个。胖婶爱坐在树下去捡那些三爷在枝头不慎晃落的零星散果,两人配合倒也默契,若为这摘山杏办场竞技赛的话,至比拼结束时两人的排名绝对会稳居于前三之列。
其实舆论也好、流言也罢向来是凭人喜好雕琢,受情绪所影自难近现真相。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考量,胖婶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不好评说。都说国人有些许不良劣性,侵染血脉根植脊髓难以拔除。常是怜你苦,怕你富,能见你好,但会憎你过得比他好。他们可以接受在你苦难时去轻声安慰施以援手,却接受不了你站在高处散发光芒把他们晃得睁不开双眼。
人这一生能遇到一个包容你一切给予你诸般呵护的人是幸运的,可能遇到一个让你甘愿付出一切亦觉情有所值的人亦是幸运的。无尽岁月中我们不过是在苦中寻欢罢了。招人嫌,逢人斥,都要学会去坦言面对和接受,这世上又有谁能单被人喜不被人恶呢。幸运的是三爷和胖婶他们遇到了彼此,尽管日子过得多少有些乏味失趣,可这乡野间又有谁人不是呢,能长存笑颜淡散苦意便好不是吗。
轻风动麦浪,落日尽余霞。相看互白鬓,不必问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