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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51章

这些陌生的事情是她从未知道的。

通过曾琴芬话中所说的纸条,陶尔梨隐隐约约能想起一件事。

《振园夏日图》在学校获得优秀奖的那天,陶尔梨回到班里,教室中只有曾琴芬一人站在她的座位前,手中还托着几册画本。

曾琴芬看见她进来时,脸色闪过一丝意想不到的讶异,很快就解释了自己站在这里的原因:“我刚刚经过,看到小盛在你桌上放了张纸条走了,纸条被风吹到地上,所以我才进来捡起。”

“谢谢。”

陶尔梨接过她递过来的纸条,还没看内容,曾琴芬只点了点头就走了。

她印象中的那张纸条的内容,似乎是这样写的——

目标:考上最好的美术学府——中美大学。

类似学生留给自己一个奋斗目标的小便签。

她以为盛正想把自己的学习目标告诉给她,就像那些小男生总是自信满满地要把自己远大目标宣布给全世界听一样。

所以她没有太放在心上。

可是曾琴芬现在告诉她的纸条内容,却是什么“操场”,什么“约定时间”的字眼。

“不管怎么样,确实是我做错了。所以那天看到你和盛正还挺亲密的样子,我就一直心里很不安,我怕你们说开了之后,我成了那个罪魁祸首,你们说不定内心里都在记恨着我。”

看着曾琴芬愧疚难当的样子,陶尔梨反倒不敢说出自己确实不知道这件事的实情了。

“没关系,已经过去了,”陶尔梨重复着上一句话,试图安慰,“你放心吧,我从没有记恨过你。”

告别曾琴芬后,回去的路上,陶尔梨在慢慢整理着今天接收的信息。

她可以确定的一件事,就是那天曾琴芬把盛正留给她的纸条调换了,所以曾琴芬才会借叙旧之名实则是跟她道歉一说。

而盛正留给她的纸条,似乎是约她在操场见面,时间在高考完的那天晚上。

那年的高考她印象深刻,温度高得像在熔炉里,考试的时候,教室里的几个大风扇都不管用,背上的汗依旧涔涔流下。

天像是积怨已久,终于在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雨倾盆而下。

想到这里,陶尔梨蓦然停下了脚步。

脑中想起盛正带她去学校的那天晚上,他们谈起过往,盛正曾说过一句话——“那时候被你拒绝,心里不服气,可能说了那些话吧。”

他说他被拒绝。

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有一种强烈不安的感觉在她脑里出现。

明明她是毫不知情者,明明才刚听说了这件事,可她心里总有一种预感,会不会那晚的操场上,真的有个身影在等待她。

回过神来时,陶尔梨已经走回工作室前。

她没有走进去,而是去了盛正所在的办公室。

她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才打开。

盛正看到是她,有些意外,不过没有多问,让她进了办公室。

大晚上的里面却没有灯火通亮,只有两盏微弱的壁灯闪着光,室内中央的沙画台照出的光线才是最亮的地方。

盛正走到台前,借着他低头工作的时候,陶尔梨才透过灯光看见了他明显的黑眼圈。

确实如苏武维所说,他持续在通宵工作。

她默默找了张椅子坐下。她不言,他也不语,只是继续工作着。

当光打在他的脸上时,光暗交错,他的轮廓被削得更明显,显而易见地让人觉得他瘦了不少。

陶尔梨盯着他看了很久,反复把这张脸刻印在脑中。

好像她从来没见过他似的。

可是,她真的没有看透他呀。

他的执着,他的内心,以及,或许还有一段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暗恋。

是暗恋吧?

高中时的他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她。

这,是喜欢她吧。

陶尔梨不敢很明确地定义,在很多年之前,竟然会有人在自己毫无察觉之中喜欢着自己。

如今,也是因为她从不敞开自己的心,所以在他的每次关心与靠近之时,都没能触碰到他柔软的内心。

他唐突地在她父母面前说喜欢她时、在她失意之时的安慰与拥抱、他的那一句句“好久不见,”似乎都夹杂着许多他悠远的心事。

她却像个大傻子一样,看不见听不见,感觉不到。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地唉声叹气。

寂静的房间里明显地听见她自怨自艾的声音,盛正抬头注视着她,忽地一笑:“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陶尔梨顿醒,摇摇头:“没事,我胡思乱想呢。”

“想什么呢?”

“在想历史发展。”总不能说是在想他吧。

盛正轻蹙眉头,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上下五千年想到哪年了?”

“呃可能到寒武纪。”

也不知道戳中了他哪个点,他低头笑了几声,工作的思绪已然被打断,他索性不画了,把房间的大灯打开。

陶尔梨站起身,以为他结束工作了,只看见盛正朝她走了过来,眼神微眯,脚步也比平常沉重。

她刚想问他怎么了,盛正却整个人朝她倾倒下来,抱着她,将头埋进她的脖颈里,闭着眼,喃喃道:“好困。”

陶尔梨看着瘫倒在自己身上的人,一时缓不过神:“你昨天睡了多久?”

“大概三个小时吧。”

“一直撑到今天?”

“嗯。”

陶尔梨叹了口气,算是服了他了,又不好将他推开,只能任凭他抱着,头枕在她肩膀上。

“陶,尔,梨。”

许久之后,他软绵绵地一顿一顿叫着她的名字,有些湿热的气息打在她耳边,有些痒。

“嗯。”她简单回应。

又等了许久,他才出声,气息轻而柔,却满是小心翼翼地提问:“你,是不是不会那么轻易地再喜欢上其他人?”

陶尔梨心里忽地一咯噔:“为什么这么说?”

“大概,深爱过一个人后,就不会那么轻易再喜欢上其他人了吧。”

她不动声色地回道:“人的感情又不一样,也有人见一个爱一个啊。”

“那你会爱上我吗?”

陶尔梨身体一僵,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他继续说:“反正我不会,如果要让我再爱上其他人,那我选择不爱。”

他附在耳边轻而柔的两句话,却令她心里如承受狂风暴雨般震动。

心脏跳动得很快,身体关节像是生了锈一样迟钝。

在无声的呼吸中,她仿佛站立了几个世纪。

抱着她的那个人似乎在她久久的静止中回过了神,头在她脖颈中抬起,正要离开她的怀抱。

陶尔梨不知为何,只想紧紧抓住他,伸手将他再次抱住,能感觉得到他也微颤了一下。

“你不是累了吗?”陶尔梨闪避了目光,脸颊有点发烫,抚慰般说道:“再睡一会儿吧。”

大概是没料到她的举动,抱着的那人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双手在她肩膀上方悬举着,迟迟没有动作。

就在她觉得自己应该放开他免得尴尬的时候,他像是才领悟了她的话中意,紧紧把她抱住。

两个紧紧相拥的人,像在慰藉各自的心灵一般,将时间都停止在了这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微曲着脖子的盛正才在身体维持动作太久而酸痛的警告中站直起来,他缓缓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目光满是深情地看着怀中的人。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她的主动,心情充满愉悦,刚才还疲惫的身体恢复了活力,连困意都不见了。

盛正盯着她,笑道:“今天怎么想到来找我了?”

听到他的话,陶尔梨脑里就想起了曾琴芬所说的话,伴随着自我想象操场上一个傻傻等候的身影。

但不管现实中那晚他有没有真的赴约,好像也不是非得要搞得清清楚楚了。

她抿着唇,突然不想问出口,便改口道:“今天工作得挺晚的,想看看你是不是还在加班,就来了。”

“那我可以把这想成你是在关心我吗?”盛正歪着头,深邃的眼神看着她,在捕捉着她的神情:“或者说不定,你是在想我?”

陶尔梨瞥了他一眼,迅速收起眼神,嘴上还不肯服输:“我也关心武维,云枫,我们整个团队的人啊。”

第一次听她这么热乎地叫其他人名字,盛正挑了挑眉,没接话。

“我差不多该回去了,”陶尔梨拿起背包,朝门口走去,在打开门的时候,脚步停下,深吸了口气,说:“不过,今晚是因为突然想见你才来的。”

她不在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不过紧张感充斥着全身,她没敢回头看他一眼就匆匆走出办公室,把门带上了。

是什么勇气让她做出这些事,说出这些话的,她没想清楚。不过心情不像之前被某种东西压制着了,挺舒畅的。

这种心情,这种状态,让她想起大学时期的自己,不扭捏表达自己的心意,不在意袒露自己的爱意。

她不敢确定如今的这种感觉叫不叫爱,不过她知道,盛正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自己心里的一部分。

身后的门被打开,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没多久,她就感觉到身旁有人跟自己并肩而行。

她没有转头,她知道是谁。

而身旁的人与她同步行走,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听见他温柔的声线。

“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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