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面对伴夏请假道士构陷她的计划。折返回渊玉居的江玥宁其实很淡然，甚至产生了一种「该来的事情，总归是要来的」尘埃落定感。
毕竟她没有原主的任何记忆，万人嫌系统给她的资料又太过粗略。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她只能按照自己对资料的理解，去扮演女扮男装的纨绔世子。所以，出现细微的瑕疵，也都是难以避免的。
不过，根据身边人的反应来看，除了昏迷后被长辈疼宠，莫名收获了许多友谊外，她的扮演……应该还算挺成功的。
为了避免未来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她必须要妥善处理好伴夏设计她这件事。才能打消众人对她身份的怀疑，让大家坚信她就是安宁世子本人。
根据眼下这种来者不善的情况下，复述系统提供的粗略资料，显然不是个多明智的选择。因为对往事了解不多的她，可能会在这过程中，暴露出更多的破绽。
那么破局的关键，就变成带人围观，伴夏买通假道士构陷她的整个过程。
亦或是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找人伪装成道士，等伴夏上钩，然后在关键节点拆穿表妹的阴谋。
为了确保整个事情万无一失，江玥宁自然是决定将两套计划同时展开，迅速敲定好帮她执行两套计划的人选。
又飞鸽传书给府外的常炼等人，请他们找人伪装成道士，再派人盯紧明日出府的彩舞侍女。
将明天可能出现的意外，一一罗列好对策后，顶不住困意的江玥宁才缓缓睡去。
——
星光浩荡，夜意深沉。
渊玉居外的古树枝头上，静默目睹着满室烛火黯淡的暗五，此刻正轻轻按捏着手中的信鸽。食指反复摩挲着装信的小竹管。
确认屋内无人喊他后，视线扫过伴夏院落方向的暗五，才垂眸凝着洇出信纸的一点墨汁。
“准备自己解决问题吗？那就让我看看，你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草草投喂了两把米后，隐匿在阴影中的暗五，才抬手放飞了早就该出发的最后一只信鸽。
——
翌日清晨。
慢吞吞搅拌着药粥的江玥宁，只觉得旁边伴夏的眼神，比膳厅内的花瓶图案都精彩，眉眼中满是志得意满和幸灾乐祸。
惹得轻缓布菜的颢王妃都开口询问，伴夏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
回想着两人初遇时，伴夏那优秀的表情管理能力。
温吞喝掉米粥的江玥宁，也不禁开始思考，是不是伴夏挑拨离间失败次数太多。导致对方的心态大乱，才会剑走偏锋，想出那样离奇的陷害计划。
不过，对方究竟是怎么想，在这种时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往常安静跟随伴夏的侍女彩舞，早已不知所踪了。这也就意味着，这场为她精心布下的局已经开始了。
慢条斯理将药粥喝光的江玥宁，心底粗略算了下时间，常炼几人此时也应该搞定伴夏侍女了。
便凑到颢王妃旁边，轻轻耳语道：“母妃，孩儿想出去走走。”
昨晚她想得很清楚，作为颢王府的安宁世子，说话自然不用考虑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
但如今要让颢王妃带她出去，自然也要有求人的态度。
那么低声耳语就是一个折中的选择。且不说低语时会放轻声音，柔化语言中的攻击性。而且，悄悄话本来就是一种拉近关系的行为，潜台词是有些事情我只想让你知道。
果然，颢王妃看到这样凑过来的孩子，正睁着一双漂亮的黑眸，搭配着瑰丽却难掩苍白的小脸，莫名透露出精致脆弱而又依赖的味道。
惹得颢王妃眼中的怜惜之色也更盛了，原本要调养好身体，才能出门的禁令也松动了些。
“宁儿你又给母妃出难题了，如今你身子还有些虚弱，受不得风。但看今日你吃药还算乖巧，母妃便陪你出去走半个时辰。”说完还难掩心头大盛的宠爱之情，捏了捏江玥宁依然软乎乎的腮肉。
心底求之不得的江玥宁，自然是期待见证者越多越好，面上却佯装惊讶又失落地“啊”了一声，将不懂得隐藏情绪，喜怒全形于色的万人嫌姿态发挥到位。
当然，更关键的是，她要放下鱼钩，吸引伴夏的注意力，暗暗邀请另一位主角入场。
而眼下这温馨互动的一幕，果然也引来了伴夏的警觉：“姨母在和表哥说什么呢？”
待她听完整件事来龙去脉后，脸上适时绽放出一个娇俏的笑容：“伴夏陪你们一起去吧。”转头却用看「秋后蚂蚱蹦跶」的眼神，斜觑了江玥宁一眼。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向来希望表兄妹和睦相处的颢王妃，自然是将心思各异的两人，全都带上了马车。笑容满面地规划着说走就走的春郊野游。
可与颢王妃这份美好畅想不同的，是王府外异常吵闹喧嚣的路，与骤然停下来的马车。
一边用眼神安抚两个孩子的颢王妃，一边用沉稳的声线问道：“怎么停下来了，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回禀王妃，有一群人堵在路上看热闹，貌似有人在前面吵起来了。”
“那就绕路走。”在外颇有大家风范的颢王妃，很快就给出了解决方案。
“其他路也被堵住了。”
“那……”
眼见颢王妃满脸遗憾的看过来，精心谋划了一晚的江玥宁，哪能允许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就此打道回府。
当即拉开了车窗帘，准备用昨天计划好的「伴夏侍女在外面和人争执」为借口，引得几人同她下车，将整件事拉入正轨。
然后她就看到了，远超她预料的发展。
远处六个穿道士袍的人正激烈争吵着，伴夏侍女则是满脸为难的左右劝架着。
外面隐约飘来了“作孽啊”、“王府侍女”、“安宁世子”等字眼。
“母妃下去看看。”还不等江玥宁开口说些什么，双眉颦蹙的颢王妃就在侍女和随行侍卫的陪同下，径直走向喧闹中心。
马车上的江玥宁，稍一琢磨这多得有些过分的道士人数和情节，便推断出这是常炼几人送给她的人情。预想中，众人嫌麻烦的事并没发生，这些人居然全都伸出了援手。
在身旁伴夏阴晴不定的凝视下，江玥宁抚平了衣角上的皱褶，稳步走下了马车，准备验收昨天谋划的成果。
此时外面围观的人们都很兴奋，兴致勃勃地讨论着王府密辛：
“颢王夫妻真可怜，好心收留了投奔来的孤女。谁能想到对方居然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居然找道士算计安宁世子被精怪附身了。”
“不过，这白眼狼可真是贪心，这种事不懂得保密，还找了好几个道士说，妄图让这几个人竞争下这份差事，省些银两。最后惹得六个道士当街吵起来，把这事全抖落出来了。”
“好好享受王府的荣华富贵不好吗？非要搞这一出。难道是想算计倒颢王的独子，日后占用王府的家产？”
“谁知道呢？不过这被算计的世子可真是惨。”
“说到这安宁世子吧，也是个奇人，以往听说他是个不成器的纨绔，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成日寻欢作乐。近日还听说他引得一对未婚夫妻为他当众斗殴。真不知道对方长得有多好看，才能惹出这种事。”
“能有多好看，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吗？他再好看能比得过我身边的这位仁兄？你说是吧，兄台。”
突然被拦住的当事人江玥宁：“……”
感受着周围渐渐投递来的目光，只能给出了个似是而非的答案：“这也没办法比较。”
“哈哈哈，还是这位兄台更有觉悟，咱们男人最重要的品质，就是气度和胸怀。真不愧是我李邱凡都欣赏的男人。”
待江玥宁处理完途中经历的小插曲，准备走向颢王妃时。
却发现往日惯常温和的颢王妃，此时脸色已经明显阴沉了下来，显然听完周围人的议论后，情绪已经积累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
却还是指挥着侍卫们，将伴夏侍女和六位道士一起送回颢王府，显然是不准备继续让外人指点王府的私事了。
随即安抚般地拍了拍走来的江玥宁后，便不含任何感情地命令车夫调转马头迅速回府。
“姨母……”听到众人风言风语的伴夏，根本就没下马车。
原先眼中的得意全部消失不见，看到颢王妃回到马车上，便“噗通”一声跪下来，哭得压抑而悲戚。
结果却根本没收到颢王妃一个眼神，任由她匍匐在地上哀声痛哭出颤音，都没说过一个字。
倚靠在马车厢的江玥宁，此刻也没说话。
她正思索着，万一颢王妃稍后要处置这六个假道士，她要怎么把这些人捞出来。
毕竟，她也不能任由这些来帮忙的人受罚。
在伴夏颤抖的哭音中，马车一路跑得飞快，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回到了颢王府。
一路冷沉着脸的颢王妃，此时才语含冰霜般地开了口：“将这群人和伴夏都押到前厅，除侍卫外，其他人都退下。”
被侍卫抓住的伴夏，似乎还没适应颢王妃的冷面孔，尤抱着些希望地哀泣恳求着：“姨母……不关伴夏的事，今早伴夏一直和您呆在一起的。”
“是与不是，稍后自有评判。”面色不好的颢王妃没有再看伴夏一样，沉声吩咐道，“押走。”
就在这对话的功夫中，身穿蟒袍的颢王也下朝了。
还没等神情激动起来的伴夏说什么，根本没问前因后果的颢王，便冷脸朝侍卫们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王妃的话吗？将这些人关押下去，本王亲自来审！”
有了面色冷厉下来如罗刹的颢王审问，双腿抖如筛糠的伴夏侍女很快就将整件事全盘托出，包括她想昧点银子，就多找了几个道士比较，却意外激怒了这六人都交代了出来。
其他六个道士的口吻也大同小异，本想来混点赏银，却被伴夏侍女摆了一道。
几人或是出于良心不安，或是出于被耍后的不满，便在路边吵了起来，互相谴责对方没良心，居然想接这种昧良心的活。
“伴夏，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难掩失望神色的颢王，铁青着脸问向悲泣不止的人。眼神中还有几分陌生的探究，似乎今天才完全认识伴夏是什么样的人。
“王爷，这事是场误会，是彩舞会错了意。伴夏没有任何害表哥的心思，只想祈愿让表哥安康而已。而且伴夏今日都和姨母呆在一起，完全没时间谋划这些，请王爷明鉴啊。”
俯跪在地的伴夏，脸上早已沾满了灰尘，却还保持着柔弱流泪的姿势。显然是想用以往的眼泪攻势，加上弃车保帅来蒙混过这场询问。
但伴夏的如意算盘显然是落了空，颢王脸上非但没出现任何动容的色彩。
本就冷厉的眼眸像是开了刃的宝剑，威严的气场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以往本王念在与你父母有约，你也孤苦无依。往日你与我儿的那些事，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本王只是心怀仁慈，也不是不懂世俗的稚儿，分不清你话中的真与假，与你眼中闪过的算计。
“闭门思过三年，或是分给你应得的金银细软，从今日起就搬去别苑住。你选择一个吧。”
听到颢王的判决，啼哭不止的伴夏简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整个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眼磅礴地望向颢王妃，显然想让对方帮她说些什么。
将这一切纳入眼底的江玥宁，听着颢王已经很严厉的判罚，心底却闪过了一丝疑惑。
怎么这两种处罚，似乎都没考虑到伴夏未来嫁人的情况。难道是伴夏的婚约还有一段时间？就被颢王直接忽略过去了。又或者是……
但她很快就没心情考虑这些了，因为面色阴沉的颢王，已经将目光挪向了六个道士。
“至于，这群妄图算计我儿的邪门歪道，全部押送到京兆尹府大牢，罪名是意图谋害异姓世子。”
“等等，父王。”看着明显气得不轻的颢王，江玥宁知道此时不是什么说话的好时机。但她不能任由常炼几人派来帮她忙的人入狱，“既然整件事有关孩儿，那能否将这些人交给孩儿处理呢？”
盛怒中的颢王居然奇异地回问了一句：“哦？你打算怎么处理。”
连全程冷漠旁观的颢王妃，都投来了目光，显然很期待江玥宁接下来的答案。
只有伴夏没什么反应，继续趴在地上哀声痛哭。
感受着众人汇聚来的目光，江玥宁清了清嗓子：“既然这几个道士爱钱到做昧良心的事，那不如罚他们些银两，让他们痛失所爱，利用这种残忍的攻心手段，让他们痛改前非。”
看着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伴夏，江玥宁垂眸看着只剩十天的生命值，果断划掉了关伴夏三年禁闭的选项。
因为自从伴夏被众人议论纷纷，失去颢王夫妻信任，被颢王宣判处罚的那刻。作茧自缚的伴夏，就已经失去了王府中最重要的东西，这已经算是对伴夏最大的心理惩罚了。
其他任何类型的惩罚，都是伴夏自取其祸的证明。
更何况，她目前还需要伴夏的厌恶值来续命。
短暂权衡了片刻后，江玥宁直接套用了以前的解决方法走个过场。
“至于伴夏，就罚她每天阅读史书、大儒方策，定时给孩儿交观后感，由孩儿批改。什么时候把书读明白了，什么时候解除禁闭。当然，她还要在禁闭结束前，给孩儿写一封千字道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