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东宫外的太子
杏木雕栏外的两个宫女，似乎浑然未觉江玥宁的出现，仍然旁若无人般地议论着。
“这么多年来，东宫那位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要我说，做得好不如生得好。那位这些年来的成就，可是众人有目共睹，但还不是要为其他人做嫁衣。”
“姐姐这话夸张了吧，虽然先皇后早故，但太子不是早早就立储，还参与政务、外出历练吗？怎么会将这些年的成果，拱手送人呢呢？”
“妹妹，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历来会有多少皇储住在东宫外，另立新府。这分明是君主心底已经生出嫌隙，不在意东宫那位的安危，才会让他住在羽林卫的庇护外。还分去最危险的地方历练。”
尽管江玥宁想要下意识地否认这些，太子那样清冷矜贵、举止有度又冷静的人，分明是最好的储君人选。无论是多危险又紧张的局面，都能冷静找到解决方法。
但她不可否认的是，根据她今天的见闻，以及太子眼底的倦怠血丝。显然证明太子受伤后也没好好休息，对方一直在用不为人知的努力，打造出一个个耀眼的光环。
而拐角外的议论声还在继续，为了得到更多的内幕消息，江玥宁还是稳住了呼吸，安静地倾听着。
“那按照姐姐的猜想，谁才能笑到最后，享受这一切成果呢？”
“妹妹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还有谁的荣宠，能比得上同为嫡子的五皇子呢？当今皇后家的势力，可远不是没落先皇后家能比的。”
两个宫女留下这句信息量极大的话后，便谈笑着离开了。
可听到最后一句的江玥宁，却越发肯定了她的猜想，这个所谓的五皇子，应该就是特意让她听到这些消息的人。
否则，这两个宫女为什么要在恭房外，专门探讨下一任的君王是谁，还分析地这么井井有条。这明显不是普通洒扫宫女，应该考虑的问题。
如果她的一切猜想属实的话。那么这个有野心争夺储君之位的五皇子，和她们回皇城的前刺杀案，又是否存在着一定关系呢？
想到这里，江玥宁对稍后可能见到的五皇子，也更加抗拒了。便磨磨蹭蹭地站在恭房门口不想出去，准备就这样一直呆到用膳时间。
但很显然，外面的人并不是这样想的。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外面便传来了有节奏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笑得玩味的男人，出现在江玥宁离开恭房的必经之路上。
结合刚才的听到的那些，江玥宁很快就将眼前的男人，与五皇子画上了等号。
凭心而论，男人长相很不错，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即便含着意味不明的光芒，反而透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痞坏味道，添加了别样的魅力。
但江玥宁却很快就挪开了目光，她对特别告诉她这些的五皇子兴趣不大。
可五皇子却不根本不在乎她的躲闪，倾身上前挡住了江玥宁离开的所有退路。用一种颇为熟稔的口吻说道：“安宁，好久不见。”
但江玥宁却很确定，系统给的所有资料中，并没有这一位。
一时也拿不准要怎样回应，便按照之前的姿态，像旁边挪了一步。准备就此绕开五皇子时，却被一只骤然出现的手挡住了去路。
“怎么又开始躲着本皇子了。本皇子还记得你当时哭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现在是又要开始哭了吗？”
听到这段系统资料中没有的经历，江玥宁都懵了，不敢置信地看向笑得促狭的五皇子。难以想象看起来衣冠楚楚的皇子，居然是这样的性格。
在对方即将伸手捏她下巴时，退无可退的江玥宁，便用万人嫌设定回道：“你有病吧。”
却不曾想，对面的五皇子却轻笑一声，狐狸眼笑得狡黠而上翘：“大概是有一点……所以，安宁来跟着本皇子玩吧，会很有趣的。”
面对痛快承认的男人，江玥宁一时也有些语塞。
这样玩世不恭的皇子，真的是宫女口中的储君有力竞争者吗？对方嘴里的那个“玩”又是什么？
可挂着邪气笑容的男人，却没给江玥宁留太多思考时间，他猛地向前一步，遮挡住屋檐倾泻下来的阳光，“所以，安宁你的答案是什么。”
在话锋停顿间，男人的狐狸眼却又突然深了起来，用一种很是狷狂霸道的口吻补充道：“不过，安宁你要想清楚，本皇子要什么样答案。否则……本皇子不介意再看你哭一次。”
江玥宁看着重新笑起来的男人，也骤然意识到，眼前喜怒不定的男人危险度，也没低到哪里去。
就在对方手指又要伸向她的下巴，似乎要做些什么时。
心念一动的江玥宁，直接张嘴打了一个喷嚏。
霎时间，邪邪笑起来的皇子就遭了殃，被猝不及防的喷嚏弄得皱起了眉头。
及时反击成功的江玥宁，也没有拖延，趁男人擦脸的时机，拔腿就朝麒麟殿的正门方向跑去。那边都是皇帝的人，还有太子在里面，应该会更安全些。
但这原本气势恢宏、占地颇广的宫殿，此刻却变成了一条过于冗长的跑道。沿路的宫女、太监和侍卫，见到这一幕却纷纷低下了头，沉默地收回了视线。
就在全力奔跑的江玥宁，跑到小腿肚子都开始微微发颤。身后宛若猫捉老鼠的戏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时。
她终于听到了一道堪称天籁般的男音。
“五弟。”
清清冷冷的声线，像是夏日中的沁凉的雪山，沉稳有力的语调带着令人安心的节奏。
于是，江玥宁毫不犹豫地跑到太子的身后，躲开身后意味不明的目光，慢慢平复着因奔跑而过于急促的心跳。
“皇兄。”跑出来挖墙脚的五皇子云文骥，望着被大哥挡住的身影。虽然止住了追逐的步伐，却也笑得更加意味深长，狐狸眼中满是兴致盎然。
“嗯。”云星回淡淡地看了眼五皇弟云文骥，收回了原本前行的步伐，“安宁，走吧。”
江玥宁站在杏黄色的衣袍身后，并不知道前面两人的眼神交锋。只是听到那清冽的吩咐，就迅速跟上了太子从容不迫的脚步。
在有节奏的脚步声中，江玥宁看着前面挺拔如松般的背脊，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应该说「谢谢太子殿下帮我脱困」？
还是出声安慰对方「太子殿下最近辛苦了」？
亦或是将刚才的遭遇和盘托出。
可无论是什么样的话语，江玥宁都觉得有些苍白。太子能一步步走到现在，自然会有他的骄傲，也对众人的看法都有所了解。
她将这些说出来，无异于强迫对方再回忆一遍，这些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强行将对方拉出夺目光环外，在她的话语中重新审视这晦暗的一切。
于是她谨慎地左右观察了一圈，确认周围都没有人后，将太子拉进了一个装香灰的杂物房。
面对太子明显询问的清冷目光中，江玥宁深吸了一口气：“太子殿下，我帮你眼睛按乔一下吧，好不好，会很快的。”
在狭小的香灰杂物间中，随着空间的压缩，一切也都变得明显起来。
朦胧微茫卷起细细的尘埃，温吞地游荡在两人中间，在明黄色的光点中，微缈的尘埃仿佛也闪烁起了光芒。
扬起脑袋的江玥宁，轻易就看到太子因光线暗淡，而变得更加深邃的脸庞微阖，垂落的眼睫根根分明，遮盖住了星眸中的大半光彩。却没挡住顺着眼羽落下来的眸光。
在沉默降落的视线中，点点细尘在中间缓缓地打了个圈后，太子还是默不作声地，闭上了那双好看的眼睛。
江玥宁也缓缓展开，刚才被攥得温热的手指，搭在了太子的眼窝上。用指尖的温度，缓缓驱散着太子这些天积累的疲劳，舒缓放松着的眼周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