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都是天意

“要复读是不可能的，当初给过你机会，大学你也没考上。就你从小到大那成绩，再念十二年还是一样，考不上！”完颜洪涛坐在单人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杯哐当一声，重重地落在旁边的桌子上，水洒了一桌子。

他果断地拒绝了。

完颜萍想到了会是这种结果，她也不再争辩，直直地走到完颜洪涛面前。扑通一声，她跪了下去。她穿着裙子，又瘦，弯曲的膝盖骨碰到水泥地面上，咚，发出一声脆响，听着像要断了似的。

完颜洪涛愣住了。旁边坐着的李梅也愣了。

“父亲。”她能跪下去，却硬是叫不出那一声“爸爸”。上一次喊他爸爸，是什么时候？两年前三年前还是更久，不记得了。

“请您答应我。这么多年了，我长这么大，也没求过您什么事吧？这一次算我求您。如果一年后，还没考上大学，我就认了，到时候你让我嫁谁我就嫁谁，没有任何怨言，全听您的。”

完颜萍直直地跪在那个被称为父亲的人的面前，在她的记忆里这是第二次。

完颜洪涛有那么一刻发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睁大眼睛看着完颜萍。李梅伸手拉扯了下他胳膊，他缓过神来，不再看她。慢悠悠地说，“怕是迟了。两家都谈好了，明天过礼。”

“可以先订婚。明年若考不上就立马嫁人。”完颜萍看着父亲不敢喘气。

完颜洪涛瞪了她一眼，站起来朝房间外走去，留下一句话，“要看郑家人是否同意。”

完颜萍暗喜，这一跪，算是值了。也顾不得膝盖处传来的痛，鲜血直往外渗。

可李梅立马就变脸了，瞅着跪在地上的人，她胸中翻腾着，都是那裙子惹得祸，没事买什么裙子？不行，得再想办法，不能再白养她一年。

完颜萍上午和小新聊天时，知道了小新家在镇上附近。她去商店买了棒棒糖，那是她答应给小新的。完颜萍心里忐忑地，她站在郑家门口，犹豫了片刻，才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小新，他看到门外的人时兴奋地像个孩子，“萍子。你来看小新了！小新好高兴啊！”

“嗯。给，我答应给你的。”小新的笑脸多少化解了完颜萍心中的不安，她朝着小新笑着，拿着手里大大的棒棒糖递到他面前。

“小新喜欢，小新好高兴。”小新拉着完颜萍进了家里。

郑源和白兰夫妻俩出了房间看到客厅里的完颜萍时，两人相互看着对方，无比惊讶。白兰连忙拉着她坐下，倒了茶水端过来，完颜萍摇着手喊她，“白阿姨，您坐，别忙活了。”

白兰高兴，那停地下来，她看到儿子小新兴奋地坐在完颜萍身边，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已家儿媳妇一样欢喜。

接着郑源也端来了水果和粮果，放在完颜萍面前，夫妻两热情好客忙前忙后，这让完颜萍拘束了起来，一时半会不知如何开口。

郑源看着白兰，毕竟经历过事的长辈，他知道，这孩子来这一趟，心里肯定是有事，肯定是为了小新的婚事。难道她不同意？

他先开了口，问，“孩子，你来这一趟有是有事吧？”

小新从水果篮里拿了橘子，他剥着橘子上的皮，再把橘子瓤上的橘络一丝一根的仔细挑干净。

“叔叔，我是有事想求您和白阿姨。”完颜萍看着郑源夫妻，也不再扭捏，便说，“不瞒您说，我已经到学校报名复读高三，之前成绩不好，想再试一下，毕竟实际年龄还差一个月才满十八。我知道，您和我父母已经商订了婚事。”

“给，萍子吃橘子，好酸。”小新将剥得干干净净的橘子递到完颜萍面前。

“谢谢。”完颜萍的话被打断了，她接过小新手里的橘子，冲他笑笑。

郑源和白兰互相看着对方，算是听明白了，果然是和婚事有关。白兰看得出来，完颜萍骨子里的不屈和她眼神里透露出的坚韧。上午从完颜家回来后，她就对郑源说过，完颜萍这孩子不是一般孩子。

她们夫妻也商量过，毕竟自己的儿子跟正常人不同，她们百年之后，只剩下一个智力身体都有残疾的儿子，他怎么办？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决定给儿子找门亲事。当初说这门亲的时候，白兰托人多方打听过，听说完颜萍这孩子性格善良，内向，长期受后妈欺负，是个本分的苦命孩子。

只要女孩同意，以后过了门，她们夫妻俩一定会拿她当自己孩子一样对待。也算是救这孩子于水火之中。

上午见了面，夫妻俩人是欢天喜地，觉得还不错。可没想到……

白兰急切地看着完颜萍，说，“那你是不同意？嫌弃我们家小新吗？其实他……”

“不，白兰阿姨，我不嫌弃小新。”完颜萍说的是真心话，郑源夫妇感觉得到。

“我只是想让你们给我一年时间，如果一年后，还是没考上大学，我就不做白日梦了，和小新结婚。我知道，这个请求不合理，但，我还是希望您能答应我。”

郑源点了根烟，问她，“你父亲怎么说的？”

“他说可以先订婚，只要你们同意。”完颜萍点着头，诚恳地看向白兰。但她们也有疑虑，万一你考上了大学，是不是就不要我们家小新了？到时岂不是更麻烦？

郑源夫妻两人面露难堪，都不再说话。中间有媒婆为证，两家人也都订好了的事情，这要如何是好？

“小新愿意，小新可以等萍子。”一直在旁边默不做声的郑小新突然说话了，说出的话，让郑源夫妻两人和完颜萍都是一惊。

三人都有看着小新，他看着完颜萍，依然是呵呵着天真的笑脸。他像个大孩子，又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有那么一瞬间，完颜萍心头一热，眼眶红了。她抿着嘴低下了头。才认识一天的小新，又像是认识了很久，久到他无条件地信任她，听她的话。

郑源夫妻和白兰再无话说。这事或许真急不来，也真不急于这一年时间。

郑源叹息了声，说，“好，小新说话了，他愿意，你也愿意。我们当父母的听你们的，因为你们是主角嘛。这事就这么定了，剩下的我们会和媒人还有你父母商量。”

“爸爸听话，爸爸真好！”小新拍着冲郑源手笑着。郑源疼爱儿子，闭上眼点点头。

白兰心里空落落的，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无奈地看着比自己高大的儿子，眼睛红了，眼泪就落下来。她伸手拉过儿子的手，眼泪滴落在他宽厚的大手掌里。

完颜萍看着这一家人，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命运多舛，他们的命里有着巨大的遗憾，但眼里有爱，眉间有情，一举一动都流露着人间温情。

这就是家人吧！

你无须要有多聪明，也不一定要很出色，你只要是我的孩子就好。

完颜萍上辈子、这辈子都不曾体会过这种家人、父母独特的爱与情。

此时她无比羡慕小新。

也无比感激郑源和白兰，尤其是郑小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