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姐姐,我抓到你了

“昭儿。”尤岚芷小迈步子，缓缓走进，道：“羽伯伯。”

羽敏官道：“你们聊，我也去找同道中人。”他向尤玮走去。

尤岚芷很开心，道：“刚才问过宫女，才知你们在这里，这地方好，清净。”

翟月明也高兴，她捏起一颗黑玉棋子，笑道：“来一盘棋？”

尤岚芷拿起一颗白玉棋子，道：“我正有此意。”

二人相对而跪，尤岚芷道：“黑子先行。”

翟月明也不推据，袖袍一甩，执之落下。

一群小姐结伴而来，其中一人道：“哎呦，这可是个好地方。”

另一人道：“看，有人在对弈，她们好专心，眼神都不曾移开半分。”

又有人道：“我们去看看。”

有人附和道：“好呀。”

二人专心对弈，纵使知道有旁人来了，也不加搭理。

让众位小姐惊讶的是，这两个人对弈，下棋下的也太快了。知道了对方该走什么棋似的。

最后一子落下，是平局，翟月明眸中闪过一丝赞许。

尤岚芷有些可惜，道：“我还以为自己能赢你两子呢。”

一群小姐中的一人道：“岚芷，是你。”

尤岚芷看去，道：“梦舒。”

尤岚芷起身，道：“这是昭儿，她是我的闺中密友。”

梦舒道：“你就是新任二等御史的独女，羽昭？”

翟月明道：“是我。”她环顾一圈道：“我有些事，一会见。”

众人暗道：刚几句就走了，真是不识趣。那边，尤岚芷已经和一群小姐打得火热。

翟月明走出一段距离后，松了口气，这些女子，十个有八个她都是认识的。以往见过她们，她定是要头疼一番的，什么三纲五常、女德，听都懒得听。尤岚芷和她不一样，她极善交际。

翟月明抬眼一看，自己竟走到了蓝花楹树林里。王宫里这么一块大地方，被她开辟出来种蓝花楹。她爱穿紫色的紫衫，自然也最喜爱紫色的蓝花楹。算了，看看吧，也不知道玺儿是不是在这里，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觐见百官。

她顺着记忆走进蓝花楹树林里，花海中，如梦似幻，花瓣飘零。

“陛下，您该觐见百官了。”是左方承的声音。

翟月明一身紫衣，隐于花海之中，偷看前方。这一看，差点眼泪就要喷涌而出。她的掌上明珠，玺儿。

翟玺，是这世上唯一与她血脉相连之人。她的亲弟弟，翟玺。

翟玺年近二十，一身白色的中衣，坐在她常坐的那张躺椅，手上拿着真正的朱雀剑。他一手捧着剑，一手缓缓地抚摸剑身，面带微笑，好似回忆什么。

身后左方承、婵儿、原磊等人，宫女手捧龙袍、龙靴。

左方承跪倒翟玺脚边，道：“陛下，奴才求您了。这龙袍，您终是要穿的呀。”

婵儿道：“陛下，若是公主在的话．．．”

翟玺轰然大怒，道：“不许你们提我姐姐。”他虽面目狰狞，谁看都会说一句，可怜。他道：“如果你们听我的话，拦住她。”声音低了几分，道：“我就不会没有姐姐了。”过了好半晌，他拿起龙袍和龙靴摔在地上，狠狠地踩，道：“我不要龙袍，不要王位，我只要姐姐。”

宫女内侍忙成一团，有的抱住翟玺，有的连忙去捡龙袍。翟玺又发狂了，他挣开众人，将朱雀剑抱在怀里：“滚，滚，你们都滚！”

左方承犹豫着，原磊道：“我们先走，让他冷静一下。”他一发话，众人好似有了主心骨一般，抱着龙袍和龙靴退下了。

翟玺抱住朱雀剑蹲在地下，看不清神色。

翟月明见此，心如刀绞。她的玺儿，多么听话的孩子，怎会如此？她走出一步，想去安慰他，不，她不能。

翟玺听到了有人迈步子的声音，只见一道隐隐约约的紫色身影，他喊出声：“姐姐！”

翟月明一惊，哪怕她用的是羽昭的身体，她也不能让他见到她，跑。

翟玺不假思索，边追边喊道：“姐姐。”

二人一跑一追，蓝花楹的花瓣层层溅起。翟玺毕竟是个大男人，很快就追上了她，他握着她的手臂，此刻她还未回头，他道：“姐姐，我抓到你了！”

翟月明回头，翟玺瞪大双眼，不是么？

翟月明压住心中的万千心绪，拿下他的手，道：“你是谁呀？总追我干什么？”说着，还转过了头。

翟玺很失望，表情似哭是笑，原来不是么。他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翟月明更加不忍。

“陛下。”凤玉纶看起来很急，他是用轻功飞来的。他见翟月明在此，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又望向翟玺。

翟月明道：“原来这是陛下，小女浅薄，竟没认出来。”她要下跪作揖。翟玺拦住，道：“不，免礼。”

翟月明笑道：“那我就多谢陛下了。”她又道：“凤将军，您这是？”

凤玉纶道：“我找陛下，有事相商。”

翟玺道：“你们认识？”

凤玉纶道：“我是跟羽家父女一起进都的，这是羽昭。”

翟玺喃喃道：“羽昭。”

翟月明道：“既然如此，那小女就退下了。”

翟玺拦住她。凤玉纶斥责他，道：“陛下，此举作何？”他又道：“羽姑娘，你先走。”

翟月明想：她不想让玺儿认出，玉纶能会意，再好不过。

繁盛录是在王宫正中的一块空地举行，此时这块空地已搭好了台子，位席也设好了。主位龙坐高高在上，台子在正中间，百官商贾依次入席，羽家作为新晋的二等文臣，位置高高在前。让翟月明惊异的是，尤家怎么也坐的如此靠前，他们临近羽家，两人恰好，离着不远。

尤岚芷小声道：“你是不是也奇怪，我家坐的如此靠前。”

翟月明道：“为何？”

尤岚芷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翟月明白了她一眼。

“陛下驾到。”左方承喊道。

在列之人起身作揖，齐声道：“拜见陛下。”

翟月明偷瞄一眼，也不知玉纶用了什么法子，让玺儿穿了龙袍。

国主坐上主位，翟玺一左一右分别是华家的华安卿和凤家的凤玉纶。紧接着的是：

凤家家主凤温石，他是凤家的庶二子，年纪比凤玉纶小些。

华家家主华显运，此人年近古稀，双眼透着沧桑，华安卿的爹。

齐家家主齐思源，他年近五十，同时也是翟月明和翟玺的亲舅舅。此人最大亮点，就是胖，他从小一直胖到大，他妹妹也就是王后、翟玺、翟月明和他一些家族中的人，都不胖。偏偏他，胖到令人发指。他的宽度是正常人的二、三倍，每年朝服更替，都需要迁人为他特意做上几身。

原家家主原磊，十五年前，尤家被贬，自那以后，原家代替尤家的所有事务。原磊是本是朱雀殿的三大护法之一，他手下之人，自然也都是朱雀殿之人。

之后，便是郭知雍，郭大儒是也。他跟华显运的年龄不相上下，此人出身华家，原本只是客卿，被先国主看重，成为翟家兄妹二人的先生。他教出过许多大学子，称得上一声“桃李满天下”。

往后，官员公卿，从一等到五等依次而坐，文臣武官商贾分三处地方，相距不算远。翟月明跟尤岚芷刚好挨在一起。

翟月明品着点心，她总觉得有人盯着她，一瞧，是玺儿。

二人目光相接，翟玺被发觉偷看也不慌乱，冲她一笑。

翟月明想：这要是往常，她八成是会笑回去的，不过现在，她没有。他貌似对她很感兴趣。

左方承掐高嗓音：“吉时已到，繁盛录，开。”

众人连同国主一同起身，道：“繁盛录，开。”

侍卫们合力抱起一个类似鼎的物件放在台下，此物正对国主的位置。

左方承道：“第一表，请学子。”

明国每年的繁盛录和大都试都在一年，相隔一月举行。繁盛录的第一表都是学子，这也是明国对学子们的另一种扶持。学子们入国都，吃穿用度都是由翟家负担。

只见十多个白衣学子依次上台，这人如此多，应该是讲话本子，或者戏曲。罗九恒也在其中。

几天前，罗九恒经举荐，已经离开羽家，前往学子们住的地方。

果不其然，几人一合一唱，有时搞笑，有时悲悯，撩的众人阵阵动容，又是哭又是笑，好不痛快。几个人讲的是惠及万民之事。

翟玺端坐龙椅，道：“罗九恒，不错。”

凤玉纶感叹，这姐弟二人，当真是连眼光都分毫不差。

学子们表完后，左方承道：“第一表，完。”隔了两口气的功夫，他又道：“第二表，请陛下。”

繁盛录的表中，第一表由学子出台，第二表由国主从鼎中随便拿出一个玉石圆物，用内力震碎，里面会露出一张纸，纸上所写是哪家，第二表就由哪家上台。鼎中有许多玉石圆物，玉石中的纸条则是各家的姓名代称。之后的表，皆是由左方承取出。

翟玺应声而下，行至鼎前，取出一青色玉石，震碎。

左方承瞧见纸条，看向凤玉纶，道：“第二表，南都凤家。”

翟月明没忍住，差点笑了，要说这对繁盛录最敷衍的人，就是玉纶了。他每每上台，总是武一种剑法，并且，是每次繁盛录都如此。

果然，他又武了凤家家传剑法。结束之时，百官还是那么地赞不绝口，一如既往。不管每年的提是什么，凤将军这般做派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