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尹霍肩膀撞开基德,去捡草藤。基德不依不饶挡在出口,还要动手。马洛将他拉到床上,两头蛮牛扭在一起,男孩被挤到床下,醒来见两人滚在地上,躲在塔斯兰身后。
马洛骑上基德,为尹霍讨理。基德不听扣住马洛腮帮。
“爸爸是他砍死的。”
男孩儿揪住基德头发,?基德大吼一声,孩子躲回塔斯兰身后,冰冷的小手勾上绿色的爪子,没有害怕。
塔斯兰五脏六腑风轻日暖,整平孩子衣服,翘着屁股,奚落基德众叛亲离。马洛挪开身体,基德盘膝坐在对面,理理头发,瞧见塔斯兰的面部红肿。
“被尹霍教训了呗,嘴都打变形啦!”
基德嘿嘿笑着,兽血摆在地上,阴阳怪气地。
“怪兽小姐,竟敢使用违禁品。”
血瓶抛在空中,在基德手中倒来倒去。
“能抢走”
“尹霍又能温柔地抚摸你的脸蛋咧。”
瓶子越抛越高。
“嫉妒吗,长满胸毛的公猫先生,夜里割断你的爪子,放在我的脸上。”
塔斯兰担心兽血摔碎,心里七上八下,
“想要就用兽血换!”
塔斯兰拿出弹夹,推出子弹。
“推空之前”
“可以用兽血来换,能剩几发,自己掂量。”
子弹一颗颗退掉,诱惑之下,基德忘掉尹霍嘱托,交出兽血。
“不守信用,所有子弹都给我。”
基德并不甘心。
“多等一会儿,九发都没有。”
塔斯兰得意洋洋地数着弹头,吹掉灰尘后,一颗一颗地放进衣袋。
“看好兽血,”
“下次一毫升一毫升地换给你。”
基德无话可说,半只弹夹插进弹仓。
塔斯兰挑出兽血弹到基德脸上,擦拭时不小心翻出茉莉花的白色文胸,肩比勾扣挂住头发,争抢间,基德捂住头皮,疼得扎进塔斯兰的怀里。
塔斯兰含起胸膛,解下头发上的勾扣。
“取来箱里的手套,其余九颗子弹,算作你的酬劳。”
托圈拉变了形,春风吹进基德的心,却没有吹进塔斯兰的心。
“规矩些,”
“再翻我衣箱,偷拿哪件就用哪件吊死你!”
塔斯兰叠起内衣,缠上肩比,捏扁勾扣,想把基德勒死,掐死。
“拿手套,还是喂红羊?”
掂了掂手枪分量,弹夹不满,还要让塔斯兰牵着鼻子走,基德索性去找马洛晦气。
“马洛,跟我走”
“你这一块肉,够红羊饱餐一顿”
马洛一口应下,看看粗壮的大腿,肚皮遮住了视线。
“我愿意去!”
“别再和塔斯兰与尹霍找别扭。”
基德从未见过这种傻瓜,苦笑着。
“有斧有枪”
“干不死一只红羊”
“凶巴巴的样子是吹牛用的。”
嘲笑声中,塔斯兰挽过孩子,仗着有人撑腰,男孩儿比划出“八”的手势,发出“砰砰”的声音对准基德开枪。基德颜面扫地,找马洛说话为自己找个台阶,马洛兴奋地讲出尹霍的顾虑。
尹霍掀开帐子,见马洛在与基德争论没有出声。拒绝逃离的苦衷,马洛说得清清楚楚。基德渐渐接受这一说法。十六岁的尹霍,有同伴这样体恤他,离开海天北岛的决心将心里的委屈一扫而空。
“基德和我,先去暗礁”
尹霍笑得黯淡无光,十分疲惫。
“现在不行”
基德歪着脑袋,面颊肌肉僵硬表情对比强烈,一侧嘴角下撇,一侧眉毛上扬,眯着眼睛,难以抉择。
尹霍整好床铺,腾出位置叫过塔斯兰,塔斯兰浅浅地坐在床上。基德识取地离开帐子。
“不管怎样,不可以使用兽血对抗红羊。”
尹霍按了按塔斯兰的肩膀,床的高度坐上去安逸而踏实。
“还疼不疼?”
见到尹霍蜷起即将触到脸颊的指尖,塔斯兰有些失落,绷紧嘴唇,狠狠点了点头,委屈全部甩给尹霍。过了一会儿,将兽血瓶子斜进尹霍手心,信任地靠上哥哥肩膀。
牙齿浸泡在兽血中似乎变大了些,打量着塔斯兰的手臂,尹霍举起饮用水送到嘴边,喝了两小口,皱皱眉毛,又喝了一大口。水在口中缓缓搅动,直到放下收回兽血的念头,才咽进肚子。
“收好兽血”
舌尖润了下干裂的嘴唇,尹霍推开血瓶。
“护好孩子和马洛,我去找船。”
接过妹妹理好的刀具,尹霍低头沉思……“唤—月—斩”是美莎姐所授,于是没有放下胳膊,刻意和塔斯兰保持着距离。
塔斯兰瞧见尹霍长长的睫毛,觉得哥哥像极了儿时抱着的王子装的洋娃娃。尹霍哥哥出身霸下,本该尽享昌平,栖身军营后,如同惊涛骇浪里的一只帆船……受尽排挤和迫害。
“哥”
“等下基德,”
“有了手套,练好唤月斩,再把这些交给他。”
说罢,拿出剩余的九发子弹。
天空雷电交加,阴云密布,基德光着膀子敲磨大斧,瞥见尹霍后,一边走来一边抚摸斧刃,犹豫着是否表达歉意。尹霍用散落的藤条拧成几股,基德殷勤地搓起藤条。
“你这家伙,何不早说”
“抱歉,我用兽血换了子弹,为塔斯兰取回手套,才能得到剩下的弹药。”
尹霍抿上嘴巴,九发弹药给了基德………………
暴雨倾盆,山间昏暗难行,雨水积满山坳.马洛塔斯兰留下照顾孩子。尹霍挑出两只小刀,用藤条绑在树枝上做成长矛,刺刺泥土确认牢固,分出一只给马洛,另外一只带在身上。
恐怕挨不到雨过天晴就会饿死。尹霍基德去找暗礁渔船,顺路到塔斯兰的独立营帐。矛尖戳进泥洼,每迈一步,都搅动几下试探深浅。基德紧随其后,闪电劈断大树,挂倒基德。
基德肩膀脱臼,右手托着伤肢,斜着脑袋。树冠跳出巨大的昆虫,基德拔枪就射,昆虫背甲炸开,墨蓝色的翅膀碎片掉进水面比手掌还厚。腹部闪烁的红光随着没了触觉的爪子渐渐熄灭。
尹霍长矛挑起虫子,坠弯矛柄。锋利的尾突连接殷红的腹部,肢体两侧和翅膀下方黄绿相间,步足布满白色斑点,锥形的脑袋探出吸食汁液的长喙,“s”形的獠牙像两只蓝色的羊角。
基德惊魂未定,坐在泥洼里摸来摸去,打捞斧头,触到硬邦邦的东西,拿起一看,干瘪的断腿,里面已被吸干,皮肉坠着脚跟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泡水之后腐臭难闻。
“断脚是海滩男尸的。”
“一准是“红羊”叼到这儿来的,昆虫会是“红羊”吗?”
基德捏住鼻子,想到虫子殷虹色的肚皮和羊角状獠牙……摸不着头脑。
天空泛白,行进中衣衫被风吹掀。一样的昆虫三三两两飞过脚下,聚到树上躲雨。暴雨打湿翅膀,埋伏的虫子没有伤人,呲着长喙,树木之间跳来跳去,和两人保持着捕杀距离。
无论昆虫和“红羊”有没有关系,既然塔斯兰留在海天北岛,为了她的安全尹霍要解决所有生物。雨停之前,赶到独立营帐,拿到手套,黎明前杀死发光的虫子,或许可以见到明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