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胡志杰兵打乌龙关 刘慧娘陷地败官将
上一文说到,女将郑晶玉混入贼营,与官军里应外合,打破贼寨,除陈丽卿、苟恒、康捷三人侥幸逃了性命,其余贼军尽被诛杀。三人一路奔逃,逃至承恩岭上,因乌黑一片看不清路况,又没有火种,故只能心惊胆战待了一夜。丽卿浑身无力,汗沁衣甲,竟于马背上睡去。
至第二日,飞虎寨里,官军架火生饭,饱食下来。子豪和晶玉在一块,拿着那洋火枪看着,子豪道:“便是这东西伤了咱这许多将佐,远胜于刀剑枪矛弓箭,我险些吃了害。”晶玉笑道:“昨夜也是见识了它威力,果然是厉害。”便将昨夜枪伤苟恒一事说了,子豪笑道:“这下便好,此物留着日后与贼寇交战必有大用。”晶玉又言道:“我混入贼寨后,深恐贼人看出端倪,一直不敢胡乱走动,所幸那女贼想看,让我往后头去取来,故才成功,否则要胜还有些困难。”子豪笑道:“此是天护我军,邪不胜正之理。此番大胜,你乃是首功。”晶玉也笑道:“这算得什么,也算这伙贼人气数将尽。”
张元清这时走去望着魏辅梁首级,冷笑道:“可笑你这老贼,前些日子还在吹嘘,今日已然身首异处。”又叫来士兵处理贼将尸首,将所获器械马匹并粮草一应装好,贼人首级也惧用盐封了,又让士兵把四周都点上火。霎时间,烟火腾起,不多时便把个飞虎寨烧个干净。回至营中,复拿出那张图纸来,与胡志杰细看。言道:贼人于承恩岭上还有一据地,却又设有一乌龙关作防守,且草木繁茂,对我大军不利。”志杰道:“且先至前看看,再定计策。”恰巧鹏柏这时走来,听到他二人谈话,便道:“咱夺了那什么洋火枪,还怕他们什么。”志杰道:“恁多贼人,岂是这一支枪能杀得尽的。”鹏柏道:“就仿那使双锤的贼将,只挑将佐来打。”元清道:“贼人岂会不知此物利害,必会小心防着。可惜没能斩了陈丽卿那女将,使得一手弓箭,日后必会如这使火枪的贼一般,亦是一大坏处。”志杰道:“谁知贼人中还会有何能人,还是处处留心着些好。”
此刻丽卿等人看着远处冒起的黑烟,正是从山寨那方向的,顿时叫苦不迭,尤为是丽卿,苦着脸对他二人道:“当时我在父亲面前夸下海口,硬是要下来,如今却丢了此处,让我如何有脸面回去。倒不如拼死在寨中,也落得个干净。”康捷道:“陈小姐勿要如此说,官军使此阴计。哪怕是刘夫人也料不及,陈首领深明其理,正是猛虎也难免陷坑的害,岂会怪罪。”苟恒也道:“岂可因为失了一地,不顾全大局。眼下需想法怎生杀退官军,才是主要。”丽卿想起昨夜饮酒,竟有一官军在其身旁,却丝毫未觉,面色羞愧,十分难看。懊恼道:“若是早些同意让搬救兵,也不至于此。”说完骑上马去,康捷背起苟恒,三人回猿臂寨去,不题。
且说三人回至猿臂寨,到了上厅。见过了陈希真,诉说了昨夜战事,一官军混入山寨,和官军里应外合,魏辅梁等人惧被杀害等说了,众人听罢皆是大惊。丽卿又说:“孩儿逞气,大意了官军,以至于此,全是由我,随父亲怎么处置,孩儿绝无半点埋怨。”希真只得叹口气,不再多说什么。叫孔厚前来,带苟恒下去疗伤。只见邓宗弼、辛从忠、张应雷三人气冲冲走来。大叫道:“俺们四个弟兄昔日一同上山,今日却去了一个,不把官军斩杀个精光,誓不罢休。”栾廷玉听闻自己兄弟栾廷芳及徒弟傅玉也都吃了害,也是又气又悲。对希真叫道:“此事怨不得陈小姐,昔日云头领卧底刘永安军中亦是如此,今日官军必然要继续进发,还是注重眼下为大。”刘广道:“栾兄弟所言也是,官军此次必去袭承恩岭,只是有乌龙关作把守,此地易守难攻,官军一时也打不下来。”又思索一阵,复开口道:“倘若官军分了两路,一路打那里,一路来袭此地怎处?”慧娘道:“父亲大可放心,官军必知晓轻重。就是发兵阻我援军,我军也可从承恩岭上包抄围堵,官军那时腹背受敌。他们自会深晓其理,故只会举兵攻打一处。目下只坚守承恩岭一地便好。”刘广听罢,称赞不已。
云天彪说道:“那处是由那些个兄弟把守。”希真道:“徐青娘、汪恭人作指挥,武力头领是唐猛、王天霸、风会、李成、闻达。”刘广道:“承恩岭乃是一要紧之地,不可丢失,还是再派些将佐下去协助为好。”邓宗弼三人和栾廷玉听罢,惧说要下去。希真也只好允了。四将点起一些人马,离山而去。刘慧娘对刘广道:“父亲不必担忧,那二女也同孩儿一般,善用计谋,必能牵住官军。”希真又向康捷说道:“还望康兄弟再下去一趟,方便与山寨通信,此地万不可失了。”康捷领命,拿了八楞双锏,即刻赶上他们。
却说承恩岭上一营帐中,二女子在饮茶谈话,正是徐青娘、汪恭人。徐青娘道:“官军昨夜已打破副寨,接下必要来打这承恩岭,底下两处关防还能撑些时日,但终不是持久之计。”汪恭人道:“可在关下提前设伏,先打官军个措手不及。关上叫备好檑木滚石、枪弩竹箭。”二女逐把唐猛等几人叫来,说了一番事。
不说贼人商议计策,且说官军已向着承恩岭进发,快到了乌龙关下。胡志杰看了一遍地形,对元清道:“这里掩物颇多,贼人定会埋兵包抄,你等先在此候着。”点了几个将佐扬子龙、王文杰、沈明并几百人马先往前去试探。关上早有喽啰跑来禀告,徐青娘听了,就叫唐猛首去迎敌,唐猛拿了铜刘,出关而去。官军快到乌龙关下,只见一大汉,身披斑斓豹皮宽衣,手握铜刘,纵马跳出来,正是唐猛。胡志杰看他下来,便道:“看你这身打扮,分明是个猎户,好好的怎的不去打猎度日,来此当什么贼寇,你可知下场会有多惨烈,若想活命,速速退去。”唐猛怒道:“叫你认得老爷厉害。”大吼一声,挥舞铜刘打来。王文杰提刀出阵,二将一去一合,唐猛那铜刘使的出神入化,王文杰大刀挥上砍下。又战二十余合,王文杰渐落下风,唐猛便战边说:“俺昔日赤手空拳打死一豹子,你这厮不自量力地来跟老爷作对。”
官军阵中沈明见王文杰斗不过唐猛,恐其受害,双手持双锏来战。二将合战,唐猛不慌不喘,志杰心中惊赞道:“好一猛将,看他身上那身豹皮,便知所言不虚。”只见唐猛忽的收器而走,回首道:“谅尔等不敢追过来。”胡志杰叫鸣金而回,王文杰因先前吃了傅玉暗算,长了个心眼,不去理会他,正待收兵而回。只听一旁一阵厮喊,杀出一队人马,为首一将佐,提大刀在手,乃是闻达,举刀杀向官军处,扬子龙也持刀去战。唐猛又折返回来,与闻达合战官兵,只见右林子里也杀出一队人马。为首一将,手提白亮枪,乃是李成。三人马把官军围在核心,大刀所至处,倒地一片,白亮枪所及处,身出血窟窿。王文杰因不敌唐猛,逐寻李成厮杀。扬子龙刀向闻达砍去,闻达一挥拨开,顺势旋过刀把,打中扬子龙腰胯,险些栽下马去,正要手起刀落时,幸得胡志杰一剑挡住,扬子龙趁势逃身。唐猛提铜刘来战沈明,沈明挥动双锏来隔住铜刘,王文杰见有沈明与其厮并,也大胆起来,持刀赶来同战。志杰与闻达交战四十合不分胜败,闻达知晓志杰武艺在自己之上,把那大刀舞的如旋风一般。志杰一把剑左右招架,四周官兵贼兵刀枪互拼,尽管胡志杰、沈明二人如此善战,却被潮涌般围着也脱身不得。
只听官军后队竟又出来一支人马,胡志杰心中大惊。恐是贼军围困之术,然却是张元清恐其有失,特领众兵来相助。王兴使一条点睛枪率先杀入贼军当中。迎面碰见李成,提枪挑去,李成怕挡不住,把头一偏,谁知王兴复把枪一横扫,把李成头盔打落尘埃。只觉头脑发痛,李成心下慌乱万分,情知非王兴敌手,赶忙跳出围圈逃走。元清逐挥剑去战闻达,闻达刀法乃中等之力,与志杰这等武艺高超之辈战这多合已是不易,见元清也来相斗,手中刀法只能胡乱招架,防住一边,防不得另一边。吃志杰一剑刺伤左臂,只得撇下唐猛而走。王兴见沈明二人战唐猛不下,赶来相助。这唐猛先前只有沈明二人时尚能应付得住,现在却又添了王兴这一猛虎将。抖擞精神,把本事尽都使出来。只见王兴一条枪猛的刺来,唐猛紧绷臂力,挡住这一枪,沈明又高举那数十斤的双锏使出全力一砸。唐猛顿感如大树折倒一般,顿时手法慌乱起来,却又死拼了数十合,三员大将合力攻打,饶你唐猛有一身打豹神力,也是吃不消。又是五十合打下来,唐猛实在是力乏了,收铜刘往回走。
元清对志杰道:“不妨我等趁势杀上去,若是能攻的下来更好。”志杰摇首道:“行不得,此地形极易让他们推下擂木滚石。非但攻不下来,还得吃亏,况且我在图纸上看到,贼人在此地设有两关,若是我军打上去,贼人派另一关人马再包抄过来,甚是不好。”元清道:“既如此且先退兵,明日再做打算。”便招呼官兵收队而走。
唐猛一伙人踉踉跄跄地奔回至营中,向徐青娘二人诉说了战事。汪恭人道:“不想官兵早已在后头作了接应,害此失败。”闻达道:“陈头领把此要地交于我等手中,岂可让官军上来。”只见王天霸走来道:“诸位无须担忧,方才猿臂寨上又派下几位弟兄,官军要打上来,可谓难上加难。”徐青娘等人听了惧大喜,忙出去相迎。将邓宗弼几人邀至营中,告说今日战事。”辛从忠听了,开口道:“明日官兵必兵分两路来攻关,可由辛某带兵守一处,可叫他们见识下我手段。”众人听了皆叫好。就让辛从忠领李成、唐猛前去另一方镇守,闻达也叫着让去,李成因他受伤,放心不下他上阵,便劝慰道:“闻兄且留下好好疗伤,辛兄弟本事非常,必防得住官兵。”闻达只是叹气不已。李成又安慰一番,随辛从忠而去。
时至明日时分,元清来到营中见了志杰,落座后,道:“今日出兵,要分得二路军马,你我领兵各打一关,如何?”志杰道:“也好,不过先叫军士们备些木牌,到时有用处,阻他擂木滚石弩箭等。”元清出营去传告,待收拾停当,随即点起军马,张元清带一伙人马,选将张振鹏、陈涌奇、吕正伟、张东杰。领着去打左关。胡志杰带一众人去打右关,带将蔡昊柯、李龙、周豪基。收拾妥当,众军奔关而去。
关上贼军见来,忙回去告知,张应雷离座,提了铜刘,骑一匹乌崖马,杀出关去。胡志杰见一贼将出阵,提剑就要出阵,却被一将拦住,那官将道:“大人且住,俺还不曾出过阵,今日一阵,先由我蔡某上。”蔡昊柯言毕,提枪纵马而去。张应雷铜刘劈身而下,蔡昊柯一闪过,手起一枪就要朝张应雷咽喉上而去。张应雷忙把铜刘向上一架,邓宗弼见了,大怒。手持双剑来协助,张应雷把铜刘打下压住枪,邓宗弼一剑砍来,蔡昊柯把枪转去,挡住一剑,顺势抽出枪来。三将就马上战得人眼花缭乱,两边人惧暗暗称赞。又战了六十合下来,二贼却忽的收器而走,蔡昊柯紧追上去,关上徐青娘见他赶来,忙让人把檑木推下,蔡昊柯见擂木滚下,把枪往下一挑拨开,再滚下再拨开。贼军又在上头放下箭来,蔡昊柯顾不得两头,去挡箭时一擂木滚到座马腿下,那马被打倒,蔡昊柯也摔落下马,邓宗弼二人又在这时杀回,李龙忙出马而去,敌住二人,蔡昊柯就于地上与李龙同战。胡志杰呼众军杀去,关上又将木石一股脑推下,拿木牌的将士将其挡住,后头官军趁势进杀。只见一员虎躯贼将,一挝打去,竟把官军打飞了几丈远,正是王天霸。只见其又一挝打去,把木牌化作碎块,周豪基见了,一刀扫去,只听咔嚓一声,刀柄却被打断。周豪基忙逃窜下去。志杰见获胜希望不大,鸣金收兵,邓张二人也各自回去。蔡昊柯回来道:“大人莫非是不打了?”志杰道:“莫急,我自有打算。”又传令官军们故作兵败,狼狈而逃,军队混乱,倒军旗奔命般逃去了。邓宗弼三人见官军退去,大喜。便回去向二女告知。不料徐青娘听罢反倒叫起不好来,几人忙问何故。徐青娘道:“各位都被官兵骗了,他看攻此处不下,便佯装兵败,实则是已向另一处而去了。”几人听罢惧惊得魂飞天外。
此刻张元清正攻着右关,陈涌奇出阵与唐猛交战,辛从忠出马喊到:“唐兄弟快回,待我来胜他。”那唐猛本敌得过陈涌奇,只是碍于情面,否则再来几个陈涌奇也被斩了。此刻听了这话,一挥铜刘回走。陈涌奇见辛从忠而来,正要去战,只听辛从忠大喝一声,出手一挥,那陈涌奇应声落马。官军阵上一片大惊,看那陈涌奇喉咙上插一标枪,唐猛又回马来枭下首级,此正是辛从忠之绝技。元清看了大怒,手持剑冲去与辛从忠大战。辛从忠也持蛇矛来迎,几十合下来,辛从忠便觉手软。因自身本事一般,全靠那耍飞镖的绝技。当下收了矛便往回走,元清追去,辛从忠又暗握标枪在手,耍的一声,向后甩去,被元清一剑打飞。唐猛赶去道:“那官将,敢来与俺战个几百回合否?”元清逐转去战唐猛。唐猛挥铜刘如劈山碎石之势,张元清剑如银霜,一百余合下来胜负不分。辛从忠早已耐不住,又甩出一标枪,元清一低身躲过,唐猛一铜刘打下,元清就把剑顺势一隔,元清大怒道:“你那贼只会躲暗处使诈吗?”辛从忠听了也是盛怒,与唐猛合战元清。
正在三将打得难分难解时,忽见一对人马杀来,正是胡志杰所领兵马,元清心下大喜。唐辛二人满脸惊恐,二队官兵就一齐杀将上来。李成于关上见了,忙挺枪出来力拒官兵。关上贼军拼命把竹火箭,石块一齐砸下,官兵也把弩箭打将上去,李成赶紧折返回去死阻官军。正在三人无望之时,又见一对人马到来,正是邓宗弼、张应雷二人率众而来。唐辛二人见是自家人,转忧为喜。这一打直打得人困马乏,贼军顽死抵抗,乱军中邓宗弼把吕正伟砍至重伤,胡志杰无奈收兵而退。
几人回去,面色疲劳。又见李成坐马上动也不动,浑身刀口无数,一探鼻息,早已没气了,众人一阵伤感。叫人收葬了,回至营中,诉说一通。闻达听罢,痛苦不已。道:“李兄与我相交多年,今日却去了。”其余人苦苦相劝,汪恭人道:“今日险些就失陷,却折了李头领,官军防不胜防,依我见,还是请康头领回去向刘夫人寻问些计策。”康捷听了,道声知晓,出营飞一般跑去了。
待到了猿臂寨上,一一诉说,众人惧一惊。刘广道:“如此可怎好?”只见刘慧娘道:“父亲不必如此,孩儿想了一计,定叫官军有来无回。”刘广忙道:“这是何计?”慧娘道:“此法名唤作陷地鬼户,乃是陷坑变法,用粗木所制,下头设有擎天柱、推山轮、千斤索。上可以安营走马,下可以埋伏士兵,最利于沙土地面,拽动千斤索,转轮柱倒,范围之内一齐都成陷坑。”众人皆称妙计。希真道:“以防万一,还是由我陈某亲下去一遭。”祝永清也道:“小婿愿随泰山一同全去。”他哥祝万年也道:“既然兄弟要去,为兄的不去怎行?”三人商议定了,各乘上良马,奔下来去。
不多时,几人来见徐汪二女,说了慧娘之计。汪恭人道:“可叫士兵们现在去造,二处各掘下陷坑。只是官军中一领头的心思缜密,怕陷他不得,待官军到来时,可如此……”希真等人听罢惧是认同。传令叫即刻布置下去。到子时,已部署已毕。
翌日。官军果然又来,依分作两路。志杰带人去攻左关,将佐刘梦援、王小歌、常文浩。元清一众人已到右关下,随军将佐周豪基、郑子豪、郑晶玉。只见关上一提刀大将出身,正是闻达。闻达挺刀叫道:“昨日害我弟兄,今日拿你性命祭奠。”元清叫声不自量力,持剑来打,二人就关前战了十余合,因自身伤口未愈,又有徐青娘叮嘱,忙收了刀而回。元清一心要攻下此地,挥军一拥而上。底下贼军听的一片声响,忙拽动推山轮,只听轰的一响,平地竟陷下去。所幸张元清那匹良马跳出地界,却与兵马隔开。后头官军未料及,连人带马掉下去,周豪基也在其中。子豪险些掉下,幸被晶玉一把拽住。掉下去的官军尽吃底下贼军乱刀砍杀。周豪基忙提起刀来,与底下贼军拼战,却被周围贼军一堆刀枪打来,一命呜呼。
张元清回首望那一大坑,心下撼惊,只听四周一片喊杀声,涌出无数贼军。为首一贼将,手持九环泼风大背刀,乃是风会。
不知官军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一员贼寇:
李成
折了两名将佐:
陈涌奇 周豪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