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副先锋绝处逢义士 张鹏柏奋勇破山关
诗曰:
暗设陷地害官将,胜兵一时复又来。
硝烟弥散山关上,兵起尘埃厄运降。
话说张元清离家赶往山东已过去数日,不知现在怎样。李金凤一连几日眼中无神,面露愁色,心事重重。夜不能寐,食饭时把汤勺在碗中止不住地搅,却就是不往口中递送,夹几口饭便推至一边不再食用。早时去向母亲王夫人请安,随后落座以右手支头,不言不语。王夫人见了,问道:“这是怎的了,我看你这几日惧是如此,是身子有什么不适?”李金凤忙随便应付声无事。起身朝屋外走去。
这一日,李金凤又觉眼皮跳动,欲刺绣图排解心中所忧,寻来了针线布,坐于床头就弄起来。谁知到了这时,李金凤只觉指间一阵痛,再一看,才发觉是针刺伤了手指。李金凤心中猛的一紧,慌忙丢了绣图,走出屋外去,面朝东面,神情愈加凝重,竟连流着血的指尖都忘到九天之外了。丫头林秋月从大门处走来,见她如此站着,也不动也不言语,好似一根木桩般在那立着。逐走上前去问:“金凤姐在看什么?你手指又怎么伤了。”连问了几声,李金凤这时才回过神来,忙用绢布遮了那手指,含糊道:“没什么大事,方才刺图一不留意伤了手指。”想了一下,复又说道:“你不是今日回去看你娘吗?怎的这么快回来了。”秋月答到:“身上没多少钱两,特来向太太们借要些。”金凤道:“既然如此,你随我来,以后缺钱只管朝我要便是了。”
金凤领着她走入屋内,拿出几两银子递给秋月。末了又说道:“元清走了几日,也不知现在怎样了,我这心里头总不踏实,叫人忧心。”秋月道:“听闻朝廷之前曾派过大将前去,却无一人回来,况你前些日子也说过,万一元清到时吃了亏……。”还未讲完,金凤便喝止道:“你真个是说什么便听信什么,当时我只想淡了他去的念头,他昔日未打过一次仗,这头一次便是场恶战,那知他执意硬是要去。”却又想起方才伤手之事,又停了话语。秋月笑道:“元清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他一决定什么事,十头耕牛也拉不回来。”金凤叹道:“他如此执拗,我劝他也是无济于事,眼下只得望他平安回来。”秋月拿了银子出门而走,表过不题。
再把话转回张元清这边,因陈希真二人战元清不下,祝永清欲用计除之。只见其一箭朝元清射去,元清于心里悲叹道:“想不至我今日如此死法,实在不服。”看官勿要惊慌,也许张元清命尚不该绝,那箭离元清仅只有三寸时,只见一侧也飞来一支箭,把祝永清那支打落尘埃。张元清陈希真二人惧吃了一惊,贼军队里也是好一片惊呼,尤为是祝永清。吃惊未了,又一箭飞来,正中陈希真右臂,只听希真哎呀一声,一箭深入肉中。张元清趁机砍出一剑,希真把蛇矛一架,碰巧又一支箭飞来,打中希真蛇矛,迸出星星火花。希真忙收了兵器回走。忍痛对祝永清道:“怕是官兵前来搭救,听闻官军中也有一擅使弓箭的,速速退去。”永清此刻已心惊胆战,忙招呼自家兵马撤去。
待贼军尽都退去直到看不见,元清往四周望去,只见一大汉赶来,手持钢叉,身背弓箭,戴一棕色头巾,身躯魁梧,双臂粗壮。元清下马,走至跟前,问道:“你是何许人也,又为何孤身一人在此。”那汉子道:“俺是这一带猎户,平常猎些野物来卖几个钱,唤作李古栋。因平日里会些武艺,又耍的一手好弓箭,别人故都唤我作赛李广。因家中老母大病初愈,家中却没什么钱两买补物,自从有了这伙贼寇,猎户们都上不得山来了。俺自仗有些本事,偷摸着来此弄些野物来,正待回去,听得这头有打斗声响,便寻了过来。才知是大人与贼人交手,又见一贼欲放暗箭伤大人,才出手相救。”
元清听闻拱手谢道:“若非刚才无壮士出手搭救,只怕早已命丧贼人之手。实不相瞒,我便是当朝皇上派遣来此地征剿这些贼寇的,谁知竟中其埋伏,与大军失散,被贼人赶到这来。”李古栋道:“大人今番为国为民,实在有劳了,只是这伙贼人势力凶猛,官兵屡次奈何不得,恐怕不易。”元清道:“我大军已与贼人交手数日,两方各有折损,然邪不敌正,这伙贼人势力再怎的凶猛,终难逃刀剑之下。”李古栋道:“还望大人早日铲除祸患,兵胜而回。可惜方才未能一箭结果了那厮。”元清劝道:“壮士勿要如此说,你那一箭救驾之举,已是功劳不小。”李古栋又对元清指一条出去的路径,随后告别扭身而去,元清就远远目送他而去。直到看不见他了,元清才一勒马离去。有诗赞道:
忠孝豪气义冲天,一箭退去虎狼军。
显传本领赛李广,赞名流芳李古栋。
却说胡志杰等人在营中焦躁不安,胡志杰背着双手,来回走动。只见先前派出去的几个士卒回来禀告:“出去寻了多时,未曾见到副先锋大人,也不曾听见有厮杀声传来。”志杰此刻直好似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稍定了下心神。对子豪等人道:“只怕他凶多吉少,我今番就是舍了这条命,也需得寻到他。”子豪道:“既你要出去找寻,我怎可待在这儿,要去便一起去。”正说着,只见一官兵飞跑过来,对胡志杰道:“禀大人,副先锋大人现已回来了。”元清走进营来,与胡志杰等相见了,胡志杰等人转忧为喜,忙迎上去,问询起来。子豪道:“真个是吓煞我们了,平安回来真是万幸。”元清逐把自己在青树林中与陈希真二人大战,祝永清欲放冷箭暗害,得一猎户李古栋出手搭救。几人听罢又喜又惊,喜的是遇此好汉,惊的是若慢了一下,就吃了毒手。胡志杰道:“直可惜不能亲眼见此人一番。”正说着,只听程康泰在一旁道:“这等呆头之鸟,竟会有此福气。”元清走至跟前道:“你刚才说些什么,如此无礼。”程康泰继续嚷叫道:你这厮究竟会不会行军打仗,俺们已经折了多少将领,不知被贼人暗算了几次,怎么会有你这等呆头呆脑之人?你险些被贼寇杀死也是不亏。”张元清听罢,冷哼一声,说道:你一自不量力之徒,半斤八两之辈。礼仪品德些许毫无,你又何来能耐?一无本身,二无修养,三无信用,仅会耍些口舌之力。你不看其他将士奋勇杀贼,殒命沙场。你就好似鼠辈一般,如此一个无勇无谋,拈轻怕重之人,还有脸面说些什么?”胡志杰也走过来说道:“你不过就是一个滥竽充数、鱼目混珠之徒。居然还厚颜无耻谴责他人,狂妄自大,虚伪小人。你来此处不就是看中了朝廷的奖赏吗?不过就是一浑水摸鱼之辈罢了。”程康泰听完,气的面红耳赤,抓耳挠腮。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王兴见了恐又争吵起来,忙上前劝阻:“勿要自家军士闹将起来,军若不合,怎能破敌。眼下还是以大事为重。”胡志杰又说道:“倘若你也想吃板子,你日后可以再说这等话。”程康泰听罢,羞愧难当,走出营去。待他走后,元清对志杰道:“贼人设此埋伏,致我军惨败,不知志杰眼下还有何计策?”志杰思索一阵,道:“他陷地鬼户已用过一次,况四周也无好地面,也不利于置陷地,想必他们也不会再用此计,白天里若是强攻胜率低下,依我看,就晚上派一人携了炸雷,悄摸至关下,点了炸雷,贼人大乱,方可破关。”张鹏柏这时走来道:“此务交由我便是,也好算我头功。”元清回到:“贼人必算到我军要去夜袭,只怕去时会有埋伏,再派支军马留作接应。”志杰道:“说的正是,到时小心防着些,得手之后与大军会合,一齐攻取,勿要独身杀入。”
且说陈希真等领着人马回去,众人见他这副模样,惧吃了一大惊,忙问是何故。祝永清道:“俺与岳丈跟官军另一领头的厮杀,眼见他已命将休,不知何处飞出一箭救下他,还伤了岳丈,恐是官军增援而来,故此逃回。”几人听后惊叹不已。邓宗弼道:“祝兄弟且先带陈头领回去请孔医师疗伤,此地只管放心教于我们。”栾廷玉也道:“二位兄弟且先回去,俺与众兄弟力守此关。”祝永清道:“便有劳诸位弟兄了,要谨防官兵使夜袭。”随后扶了希真上马,三人快马加鞭地走开了。待三人走后,徐青娘又把各头领聚在一块,道:“方才祝兄弟说的极是,官军见白日攻取不得,必要晚上而来,待我布置下去,众弟兄今夜小心着些。
待到了夜深静谧时,鹏柏手拿炸雷,悄悄地朝关上走去,朝四周望下,并无什么异样,也放下心来,手心里已满是汗。往前行了不远,忽的脚踩着一根细绳。莫说眼下是黑夜里,就是在白天,也是不易发现。就听一阵铜铃声响,贼兵听了动静,持刀拿火把冲出,几十把火光,将鹏柏照出来,原来此正是徐青娘之计。辛从忠手握一杆蛇矛,见到鹏柏,道:“官兵果真不知死活,还想趁夜里来攻打,今番你也休要回去了,吃老爷一矛。”言毕一杆蛇矛直刺来,鹏柏忙取下镔铁棍来战,斗到二十余合,辛从忠收矛而走,鹏柏恐有暗算,不去追他,只听刷的一声,鹏柏以为有甚暗器,忙把身子一蹲,一把飞镖从头顶飞过。鹏柏惊出冷汗,辛从忠见未伤到他性命,复又提了蛇矛率众贼军杀来,鹏柏忙往关下逃去。底下有沈明等官兵作接应,听得关上厮喊声,料到事情败露,率众官兵上去救应。见鹏柏被贼军围困脱身不得,手持双锏打入阵中,直打的贼军人仰马翻,又见鹏柏与辛从忠激战,一锏砸去,辛从忠慌忙一抵挡,又被鹏柏一棍打去,坠落下马,幸张应雷赶来救了回去,贼人纷纷退回,沈明和鹏柏也领着自家军马退去。
辛从忠二人回至营里,对众人道:“那官兵果然深夜来袭,可惜不曾斩了他那将领,反倒受伤。”汪恭人道:“想是官军故意引我军出来,后头有兵马接应,不过所幸未让他们得逞。”后招呼众人先回去歇息。鹏柏等人回去后,向胡志杰禀告,元清道:“看来夜袭已行不通,明日我军攻关,到时每处分为两队,一队先与贼人交手,把他们引下来,另一对人马趁势去攻关,损耗贼人气力。贼人如若不来追赶,可由第二队人马接杀去。”商议已定,只待明日进军。
时至明日,点起军马来,胡志杰带两拨人马攻向左关,第一队王兴,张鹏柏、程康泰。第二队石新霞、张佳兴、扬子龙。张元清带两拨人马攻右关,第一队沈明、吕正伟、孙现伟。第二队王文杰、郑福林、马雅芝。布置已毕,大批军马声势浩大,朝着关上而去。胡志杰先来至关下,邓宗弼望见,手持双剑出关而来,叫道:“赶不尽的官兵,今番又来犯虎威,先与俺过几招。”官军阵中王兴提枪出阵,不由分说,一马直冲将来,邓宗弼大吼一声,舞剑砍来,二将打至许久,张应雷也提铜刘打来,王兴武艺超群,尽招架得三把兵器。正战到这时,邓宗弼拔马而回,紧跟着辛从忠持蛇矛来替过。胡志杰看到此,道:“此是贼人车轮战之术。”说完忙赶过去,与王兴合战二贼,二位官将如狼似虎,二贼有些招架不得,邓宗弼只好又提剑回来,五人打到百回合胜负不分。官军阵上程康泰见了,思道:“看那二贼已有些乏了,我何不趁机过去,斩他一将,也好在他俩领头的跟前挽回些颜面,好让他对我另眼相看。”想到这儿,程康泰提了钩廉枪离队,见了邓宗弼,一枪刺去,邓宗弼把左剑一挡,不待程康泰反应,右手又起一剑,砍翻他座下马,摔倒在地。王兴二人方才本想退下,谁知程康泰却赶来,退身不得。邓宗弼正要双剑齐砍下,张佳兴张鹏柏二人赶来,合战邓宗弼。只见其一剑挥去,张鹏柏忙翻身下马,向一旁跑去,程康泰也站起来,与张佳兴同战。
就在二人快抵挡不住时,只听后头一声震耳震天声,众将各吃了一惊。原来方才张鹏柏故意装作不敌,趁逃下马之际,取下炸雷来,点了引线,飞一般跑至关下,关上贼人见了吓得赶忙逃命去,鹏柏尽力一扔,炸雷爆发,震天动地,把门炸出一大口子。邓宗弼三人无心再战,忙逃命奔回,官军趁势潮涌般呐喊杀去,胡志杰赶上邓宗弼,一剑挥去,邓宗弼忙回身一挡,谁知王兴又赶上,一枪直刺入后背,邓宗弼还要挣扎,志杰一剑斩下,邓宗弼如此一只猛虎,今日却没了性命。张应雷二人见他阵亡,也无心再守此地,寻路而逃。
却说徐青娘汪恭人正坐于营中,忽有喽啰进来报左关已失守,二人大惊失色,又有一喽啰上来报右关也已失守,二女听罢险些昏晕过去。这是何故?原来张元清领兵攻至右关,栾廷玉、王天霸出关迎敌,吕正伟孙现伟各提兵器前去迎敌,战到二十合,吕孙二将全都不敌,慌忙回走。沈明又舞双锏来战,战到五十合,沈明也收械回走。二贼追赶一阵,谁知又一伙军马杀来,马雅芝、郑福林二将迎住厮杀,待斗了少时,二将撇了二贼逃开。王天霸还要去追,只听栾廷玉叫道:“祸事了,这正中官军之计了。”待二贼逃回关上去,发现早被官军夺了。二贼追出去后,又来一伙官兵,闻达伤已好了大半,就提了大刀,要来打官兵。王文杰出阵,二将双刀打在一起,闻达欲使拖刀计,把刀一挥趁机回走。王文杰赶上,闻达见他追来,把刀向后旋去,谁知王文杰把刀一拨挡开,又一刀把闻达拍下马去,又复上一刀,了结性命。张元清随即挥军冲杀,风会见官军如狼似虎般杀来,情知抵挡不住,只得逃了去。官军杀上去,贼人抱头鼠窜,只恨爹娘生的这腿跑不快,顷刻之间便攻了下来。栾廷玉二人见了,懊悔得死。只见张元清于关上叫道:“那两个贼人,今番你山关已失,还欲再打吗?”二贼只得咬牙逃去了。
二女听得外头厮杀声近了,慌忙出营就要逃命,只见程康泰直杀过来,二女慌忙上了马,程康泰一枪刺去,把汪恭人刺杀于马下,徐青娘忙驾马逃走。胡志杰与张元清会合,王文杰奉闻达首级,程康泰奉汪恭人首级,又有邓宗弼首级在此。胡志杰一一计功。正是:
虎军直闯贼匪窝,惊得敌人坐不安。
不知官军此后战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三名贼寇:
邓宗弼 闻达 汪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