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8欲加之罪、殿上对峙
近隅中时刻,晴方才匆匆返回天界。
南天门守卫见她回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欢喜。
“潋滟公主可算回来了,夜神殿下今日问了好几次呢。”
——润玉?
她问怎么回事,守卫恭正回道,“自是挂心公主一夜未归。”
“……多谢告知。”
她知道留守天界的人一定很着急,几乎拼了一身灵力才在此刻赶回。
还没走几步,她撞见了和一伙人在南天门前闲聊的鼠仙。听那些人对鼠仙一口一句大哥,很是亲密的样子,她猜这应当是十二生肖诸仙。
见着晴方从南天门外走来,一伙人急急忙忙作揖行礼。
“小仙参见潋滟公主。不敬之处,请公主恕罪!”
这是一场不期之遇,他们举动也十分符合规矩——若遇上神先行回避、避无可避告罪行礼。
晴方不欲与他们过多纠缠,稍一点头便准备离去。
“公主可是想回敛芳宫?”
鼠仙开口说着,然后独自走上前,剩余多人趁机悄然离开。
“正是。不知仙上有何赐教?”
“赐教倒称不上,只是给公主提个醒罢了。”鼠仙轻笑,“方才我们兄弟从九霄云殿走来,看到天后亲率卫兵,羁押了敛芳宫的十余位芳主,还有二位年纪稍轻的仙子……”
晴方身躯一震,又惊又惧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天后做了什么?”
“公主没有听错,小仙亦没有说错。天后抓了您从花族带到天界所有人——可能其中还有令妹。”
她双眼圆睁,想也不想立刻转身冲向九霄云殿方向。
怎么会这样?!她才离开不过一日,天后为何要抓走她们所有人!
鼠仙看着她飞奔而去。
那条深蓝色发带受不住如此颠簸,系带渐渐松开,最后被抖落飘翻在地。
他缓缓走上前,俯身轻轻捡起来。
“可惜此等热闹,我无缘得见了。”
九霄云殿。
天兵不客气地将敛芳宫一干人等丢在地上,站在她们身后刀剑相抵以为震慑。
长芳主爬到小脸煞白的锦觅身边,将她护在身后,怒视着高高在上的天后。
“荼姚!你这是何意?!”
不待荼姚开口,马上有天兵给了牡丹长芳主几巴掌,扇得她眼冒金星,嘴角都渗出了血迹。
“再对天后不敬,其罪当诛!”
“长姐!”
其余芳主围坐成两股。一派人围着锦觅,免她再受伤害,另一派人则靠在长芳主身后,以作支援。
海棠芳主说道,“天后,我们在敛芳宫大门不出,毫无任何过错可言。你为何要将我们抓至此地,还给我们上了缚灵索?!”
缚灵索,即位束缚灵力之绳索。一经带上,法力尽消,形同凡人,乃执法殿抓捕犯人所用。这也是她们无力反抗,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般被拖至此处的原因。
荼姚冷哼一声,“本座为何抓你们,你们岂会不知?”
看着殿下怒目而视的众人,她冷笑道,“你们少主昨天去了何处,你们不会一点儿也不知情吧?”
长芳主擦去嘴角的血渍,沉默着看向荼姚。
荼姚说道,“看牡丹这样,应该是知道内情。那你可知,知情不报罪加一等!”
长芳主低头笑了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牡丹便是有十张嘴,也说不过存心置我们于死地的天后。”
锦觅听得一头雾水,她伸出手推推前方的长芳主。
“长芳主,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我们犯了什么错,她为什么要置我们于死地?”
荼姚抢先说道,“你不知道吧?你的亲姐姐、花族的好少主,昨日离开天界去了妖界!她知道天界面临前有未有的威胁,不欲与天界同进退、共存亡,便抛下你们花族、抛下你们所有人,自己叛逃至妖界,过逍遥快活日子去了!”
“不可能!”锦觅本能地反驳道,“姐姐不会抛弃我们、抛弃花族的!”
那样艰难的日子,她们都一起熬过来了,姐姐绝不可能丢下她们逃之夭夭。
“你在说谎!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荼姚嗤笑,“年纪不大,嘴巴倒是挺硬。虽长相不似梓芬,在这一点上,你倒真是梓芬的女儿。”
长芳主怕荼姚再说什么拱火,赶紧让杏花捂住锦觅的嘴,自己咬牙站了起来。
“水神、风神在忘川舍生忘死,协助抓捕穷奇;少主冒着被妖后杀害的危险,只身前去妖界借粮。他们如此殚精竭虑,天后却在背后对他们亲眷无礼……真叫人不齿!”
“借粮?你说借粮!”
荼姚哈哈大笑,“骗人也要编个好点理由。林晚那个贱婢是何脾气,我比你们每一个都清楚明白。想让她借给天界粮草,还不如叫她直接去死!”
她气定神闲走下台阶,指着这一群弱女子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个个包藏祸心、图谋不轨。说什么愿意归顺天界、改回花族,那就是一个幌子!你们所念所想,无不是将整个天界搅得翻天覆地,为梓芬报杀身之仇吧!”
“小人之心、血口喷人!”
荼姚丝毫不为所动,召来执法殿主事。
“逆党该当如何处置?”
主事看着一脸茫然无措的众人,低头回道,“按律,当以天雷电火之刑诛之。”
“好。”
她轻巧地说着,像是只叫人捏死一群蚂蚁。
“雷公电母不在,本座便亲自掌刑,送你们一程。”
“母神且慢!”
一个声音试图阻止这一切,那是润玉。
他似是一路跑来,头上都渗出了汗珠,完全没了平日的冷静从容。
“母神容禀,潋滟公主绝无叛逃之意,敛芳宫人等亦绝无逆反之心。孩儿愿以姓命作保,证她们清白!”
“润玉,”荼姚冷冷地看着他,“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自投罗网。我问你,你和晴方那般亲近,还整日在敛芳宫进进出出,难道看不出她已有叛逃决意?还是说,其实你也参与其中……”
“母神明察秋毫,对敛芳宫和璇玑宫动向了如指掌,”润玉掷地有声,“怎会不知晴方昨日离去,正是因为前日父帝亲自召见?母神若不信,不如亲自向父帝查证,事实便能水落石出。”
荼姚找个理由推了前日的召见,自是不知天帝和晴方谈了些什么。不过润玉既然敢正大光明说出来,那事情很有可能确实那样。真若如此,她必下不了台甚至反受其害,这万万不能发生。
“陛下?”
她哼了一声,“陛下心里有多偏爱晴方,你会感受不出来?就算去问,不是那般他也会说成那般!如此,问与不问有何区别?!”
“……母神!”
荼姚的不要脸,震惊了润玉。
“请母神移驾省经阁!一问父帝,便可尽知全貌!切勿滥杀无辜,反折损了母神福寿!”
荼姚冷眼置之,“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拖出去准备行刑!”
执法殿主事虽心有不忍,奈何天后御令已下,他不得不听从。
“都拖下去!”
天兵便将芳主们硬生生拖开、逐一架好,准备一并带下去。
正在此时,一个高亢的女声大喊道,“都给我住手!”
这个熟悉的声音令荼姚吃惊不小。
“晴方?!你居然还敢回来!”
“我为何不回!”
她快步走到殿前。
看着众芳主囚犯般被架着,个个虽神色狼狈,但还算过得去,直到她走到架着锦觅的天兵面前,藏于广袖中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严厉呵斥他们道,“松手!”
二名天兵不自觉松开了手,锦觅一得空便挣脱出来,扑到晴方怀中委屈地哭了出来。
“姐姐!你总算回来了!天后说你不要我们、不会回来了!”
“你非听别人乱说!我这不是……”晴方紧紧抱着锦觅,毫不畏惧直视荼姚,“回来了。”
荼姚不在意地偏头,无聊玩弄着手指甲。
“你回来送死,我便成全你。来人,把这个通敌叛国之人也拖下去一道行刑!”
“谁敢!”
晴方环视四周,以眼神逼退预备围上来的天兵。
润玉见这些天兵可能真的会听天后之令,将无辜的晴方一并抓走,便立刻挡在晴方和锦觅面前,严肃说道,“潋滟公主乃天帝亲自册封,贵为天界女仙之首,何人胆敢在此放肆!”
“天后法旨,还望殿下行个方便……”
说实话,他们也不想对一群老弱妇孺这样残忍。无奈天后亲自指挥下令,若是违令便是他们受罚,这不做、也得做呀。
润玉马上对荼姚说道,“母神!请母神稍事片刻,父帝正在省经阁议事。润玉已吩咐仙侍,待父帝议事完毕,请父帝速来九霄云殿。儿臣猜想,父帝应该很快……”
“没什么好说的!”荼姚直接打断,“你们耳朵都聋了吗?”
“夜神殿下,请站开些,勿妨碍我等执法。”
“未婚妻就在身后,我怎可弃她而去?!”
局面僵持着,锦觅害怕地问道,“姐姐,我们真的会死吗?”
“我们会死,”晴方轻声哄道,“我会死,你会死,大家都会死……但不会死在天后之手,更绝非今日!”
——在那些人没死透之前,她怎么好意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