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大地一片震颤，正在巡逻的护城骑士抬头，他们头顶的透明保护法阵发出最后的哀鸣，无声裂开，瞬间被呼啸狂烈的暴风雪击成碎末，滔天积雪如洪水般侵袭而来。

“什么声音！”兰斯洛德夫人警觉地走到窗户边，掀开窗帘，视野中一片混白，不远处的堡垒全部被大雪盖住，数十公分的积雪瞬间将玻璃窗外盖得严严实实。

堡垒上的骑士睁开眼，维持着举着手臂，头顶出现的小法阵正在竭力抵抗大自然的报复，然而仅支撑了数十秒再次崩溃，很快损耗同样的五六个保护法阵，溃散的保护罩五光十色，直至所有人都绝望地直面暴风雪的厮杀时，恶劣的天气被最后一层堪堪抵挡。

“回防！赶快给我回防——”骑士长菲普嘶声裂肺地吼叫。

下一秒，无数玻璃窗在共鸣中震碎。

“放心，会恢复原样的，顺便说一句，这次的小型守护法阵很有效，除了保温毯下的那些植被，”身后的管家走上前，和她站在一起看着外面，“玛姬丽正在你的授权下维持着小型法阵运行，她做得很好。”

兰斯洛德夫人这才知道原来一切还在他的计划之中，眼里出现被蒙蔽的失望，管家的瞳孔颤了颤，继续说：“我随你一起从右庭去纪念堂，应该能赶上最后的落幕。”

兰斯洛德夫人一声不吭，往屋外走去，两人走在走廊上，她突然说：“你从什么时候来的？”

“十五分钟前……”，管家勾起嘴角，欣喜于对方的洞察秋毫，亦或是两人之间的默契，“现在还有一样的时间足够走到那里，那个时候的我们已经涣然冰释。”

“你一直在等这一刻，”兰斯洛德夫人瞥了他一眼，他们从顶楼出去直达右庭，被惊醒的贵宾在走廊上大声呼喊着仆人，有些人不明所以地追问着兰斯洛德夫人，管家用手挡开，两人继续往前走去。

记者满脸鲜血地冲出纪念堂，然而这一切都不是认识的世界了，无数冤魂在天地间怒吼，到处是令人恐惧的俱裂爆破声，踏出一步的同时，有什么朝他飞来，砰然撞击在两米外。

红色的法阵发出一阵光芒，暗淡破碎，重物再次撞上下一个法阵，几乎与记者贴着脸，那大块头停在十厘米外的空中，大雪覆盖，将那重物一层层包裹起来。

记者目眦欲裂，不敢眨眼地盯着它，最终认出那是一头冻僵的驯鹿。

记者内心一片绝望，城堡最外围、最安全的保护法阵消失了。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再踏出去。”纪念堂的台阶上传来女孩的声音。

他猛然转头，茉迦妮的声音不再出现，漆黑中辨认不出女孩的声音方位，而莫兰达提着灯盏已然追出来，她大声呼喊着记者的名字，猝不及防被一根铁棒打在后脑勺上。记者连滚带爬回纪念堂的大门，崩溃地喊：“我，我不知道她要破坏保护法阵！我的天，天——我们会死吗？！”

茉迦妮拄着铁棒，看了一眼头顶不堪重负的临时法阵，不带任何情绪地说：“你带我去看看。”

记者犹豫不决，茉迦妮已经走了进去，他咬牙，探了探莫兰达的鼻息，可不敢再和她呆在一起——想想行尸走肉的卡卡耶，刚从莫兰达手里拿过宝石项链和灯盏，第三层法阵破碎，吓得他不得不火急火燎地滚回纪念堂。

“我会死吗，”记者哭丧着脸，万念俱灰地想着该如何解释眼下的一切，还有自己造成的这些破坏，“这个城堡会毁灭吗……”

他崩溃地抓着乱糟糟的头发。

茉迦妮脚踩着碎石膏，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必定跟上来的记者，记者捂着脸，正擦着血断断续续地说：“我们要去报告夫人吗，她一定有办法恢复这个法阵。”

“那你自己去说。”茉迦妮快步走到地下室的旋转石阶，在黑暗中健步如飞，没有丝毫停顿，很快来到最下面的祭台外，她站在石盆前，没来得及收回的铜镜孤零零躺在那里，记者刚跌跌撞撞走过来，看着女孩弯腰捡起来，来回转动铜镜。

记者瞳孔一缩，不假思索地说：“茉迦妮，那很危险！”

茉迦妮斜看他一眼，将镜子扔到一边，往祭台走来，她的脚步很稳，目光落在祭台上，像是在思考如何挽回眼下的局面。

记者看她不甚在意，心却全然提起来跳得剧烈——那柄铜镜落在地上，就像刚才那样，开始往外喷涌银亮色的水银液体，茉迦妮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后背的奇观。

水镜的光线有些亮，她真的没发现吗。

记者紧张地咽口水，她已经发现了么，还是根本不会知道有两个人已经因此消失，她会相信自己，这一切都是莫兰达所为吗？她会替自己在兰斯洛德夫人面前作证吗？

接下来，要如何解释自己深夜在城堡重地？

为什么和毫无瓜葛的莫兰达在一起，那消失的两个人怎么天衣无缝地圆过去？

城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会是这一切的顶罪羔羊吗？

茉迦妮施施然经过记者，目光落在祭台上却突然抬起铁棒，猛然转身挥过来，不符合女孩力道的重击对着记者的腿落下，她勾起嘴角，看着男人倒下去，过了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发出无声地痛嚎。

灯盏摔在地上，扑哧熄灭，升到空中、散发着的银亮光芒的水镜成了照亮偌大祭台的唯一光源。

记者痛苦地躺在地上，眼前阵阵发黑，连弓身抱膝都带着难以忍受的折磨，最终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茉迦妮蹲下来啧啧两声，用力抓着男人的手臂，很快发现他手上新鲜的划痕，利刃留下的标记十分新鲜，她却非常生气地质问：“你做了谁的抛点！？”

记者没法回答她，憋得满脸涨红，满头大汗，只能斜眼分出点心神，像看着怪物般看着茉迦妮，茉迦妮大声说：“不要这么看我！是你逼我的！”

茉迦妮抬起他的手，重新掰开伤口，让鲜血流得快一点，记者忍不住虚弱地叫了一声，再不能阻止她，正当被茉迦妮拽起往水镜里拖的时候，威莱斯的声音回荡在祭台上。

茉迦妮松开手，记者的腿无力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抖动。

“茉茉，你不要再这么做了。”

紧随而来的威莱斯、葛坦杰和蜜贝尔站在石阶上，威莱斯一步步靠近，伸出两只手示意安抚说：“茉茉，不要伤害他，他是无辜的。”

“他怎么可能是无辜的，”茉迦妮扯着尖嗓子说，“他和那个低贱的女仆勾结，杀了三个人，我没有伤害无辜者，他是罪有应得。”

“他不能这样让你处置，他该收到公正法律的判决，如果真非无辜者，”蜜贝尔缓声说，眼里有些担忧，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对方口中的三人是什么意思，“况且，谬论之门不应该被这样利用，茉茉？”

“走开，你这个傻女人！”茉迦妮将那担忧当作是对记者的，用那重重的靴子踢了一脚，满意地听着脚下的哀求，“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为什么要对蜜贝尔大肆殷勤，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吗？哥哥，我才十八岁，我才是和他匹配的年龄！他竟一点都没看我，竟敢无视我！”

威莱斯脸上充满着苦楚，“你忘记了吗，茉茉，是你，是你将自己变成这样的。”

茉迦妮癫狂地笑起来，将记者的血抹到水镜上，水镜变成鲜艳的红色，不停翻滚搅动着，如同滚烫的热水，“我再也忍受不了这具长不大的身体，哥哥，为什么你不帮帮我，我找了办法，只要他和我一起回到我八岁的那年，就能阻止曾经的我了。”

威莱斯摇摇头，含着痛楚地看着那一张充满着渴望的脸：“茉茉，不，你不要这么做，你不该用别人的生命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他们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但足够了。

茉迦妮露出嗜血的笑容，谈话的期间把记者又往后拉了一点，下一秒就能拽进水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