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厅内已经站了不少人，由于场地过大，大家分散得很开，都有彼此较为私密交谈的空间。一眼望去都是西装革履、套裙翩翩的盛装，欢笑声中那些隐约的讨论声热闹非常，菲丽儿唰地打开扇子，仿佛不适应耀目的灯火，说：“我带你去找黛尔，我早就想介绍你们认识了。”

很快她找准了方向，在扇子底下诅咒说：“有个贱人，你不用理她。”

亚摩求之不得，赶忙对着一旁热情围上来的同班同学点头。

小团体的男生们正在激烈讨论着，亚摩依稀听到了几个对于战事的看法，而他们一看到亚摩和菲丽儿，全都停下了交谈，有位少女转过身，很是惊奇看了菲丽儿两眼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菲丽儿握住扇子，朝着那阴阳怪气的人说：“得了吧，少了谁都不会是我。”

正在旁边百无聊赖的美貌姑娘却惊喜非常，走上来和菲丽儿互相亲吻脸颊，亚摩猜测这正是菲丽儿的好友黛尔。

“可是你的男伴呢？”少女左右看了一眼，似乎看到新来的同学中并没男士跟在菲丽儿身后——至于亚摩已经被当作空气。

她说：“还是那些整日围着你转的都已另有舞伴，根本来不及答应做你的男伴？哈哈，真遗憾我们的美人竟然要独舞了。”少女这才意识到穿着浅蓝裙的亚摩，很是挑剔得瞥了亚摩一眼，看到亚摩和菲丽儿脖子上的闪烁宝石时眼睛都发直起来，却还努力装作不甚在意地说：“这位是——”

原来这些凑堆的少男少女都是已经准备好的配对，亚摩见那人精致的妆容却毫无刻薄，真是感慨化妆的魅力。

菲丽儿看向另外几个男生：“我妹妹，亚摩。”

越过少女，几个男生都假装没听出交锋地和亚摩互相通了姓名，与黛尔走近的男生还露出亲近的笑容：“久仰大名。”

亚摩转头，打算还是觉得一群草包同学更合适她，在这里交流会胃疼的。

少女说：“这可就不对了，就算她上不了台面，你也不能霸道地不许她和你一样。”

马上有男生说：“如果你愿意，我很乐意帮助菲丽儿小姐这个无关紧要的小忙。”

菲丽儿抖开扇子，发出铃铛般的做作笑容，脸上泛着腮红的红晕和眉间的神采却让那男士看呆了眼。

菲丽儿说：“唐赫伊，如果你心地善良的话，那就让给我了？”

亚摩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这位当场被截的少女强压着怒气对自己的男伴说：“闭嘴奥烈。”

拨开在大门的簇拥人群，一位黑头发的绅士朝他们走来，正好站在菲丽儿面前，这位陌生的男人身高肩阔，拥有着令人无法忘却的英俊浓眉，深邃灰眸，半长的卷发挂在耳畔，当走到灯光下时，整个人都发着莹莹的柔光，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含笑着扫过正惊疑不定的小团体，低沉地说：“请原谅我来晚了，菲丽儿小姐。”

唐赫伊再忍不住扭曲了脸，意识到刚才嘲笑的话全部被这一幕扇回了脸。

菲丽儿和亚摩对视一眼，不再犹豫，将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放上去，轻轻被男人带走，她划过一个弧度，看着周围人又妒忌又羡慕的眼神，往里面走去，亚摩发出一声叹息，道：“啊，或者我还缺一位男伴？”

唐赫伊死死盯着菲丽儿的背影，已经再听不进嘲讽的话了，而唐赫伊的男伴奥烈只是暧昧地对亚摩笑，亚摩就知道这个男人只不过是个怂蛋而已。

她对着菲丽儿的好友黛尔点头，然后抽身离去，菲丽儿正在拐角等她，灰眸男人站在几步外等候，显然已经知道是亚摩安排的菲丽儿说：“你哪里找来的人，怎么不是鲁斯塔的？”

亚摩看了一眼人模人样的斯德，腹议这家伙在脸上扑了不少增白剂，不管怎样都要承认，刚才那打脸的场面真是让人舒坦。

“以前的……朋友，放心，他很安全。”亚摩解释说。

亚摩看了一眼并没生气的菲丽儿，趁机说服菲丽儿接受这位临时男伴：“利兹不适合当你的男伴，还是让斯德来陪你跳舞吧。”

“你什么时候这么小心了？”

亚摩说：“你忘记公主最近一直插手内廷的事情了么，前不久刚说要为下议院抗议，让平民有更好的发声平台，如果你和她跳舞，恐怕母亲知道了会不满意的。”

菲丽儿说：“不用你管，不过你的男人先借我下，长得这么英俊不如让我炫耀一番。”她走过去傲慢地抬手，斯德任劳任怨，从善如流弯着胳膊带着菲丽儿离去，转头给了亚摩暗示一眼，亚摩回以点头，转身果然看到一群神色各异的人。

走廊上的同学们都远远地看着菲丽儿和一个陌生人走在一起，很快有人询问亚摩，亚摩都说不知道，敷衍地绕着走道避开他们。

与菲丽儿交好的黛尔追了上来，发现菲丽儿已经往舞会走去，黛尔忧心忡忡，带着一股令人疼爱的忧愁，和亚摩站在角落，小声地说：“菲丽儿最近还好吗，我上次去看她，医生们甚至不让我进去。”

这几年菲丽儿的身体反反复复，经常无法参与课程，加上她还是学校焦点，很多男孩子心目中的女神，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偶尔会有人传言这是菲丽儿在一次实验中让魔力暴动受伤了，又有人说这是兰斯洛德家族的隐性遗传病，可能活不到成年。但亚摩健康又彪悍的存在让所有人有目共睹，加上亚摩越发脾气暴躁，专注格斗，大有继承姐姐碾路机的称号，几乎所向无敌，众人的说法又变成了攻击亚摩——倒数班一个怪异的存在。

也是，在所有废物之中的成绩优异者看上去尤其格格不入，这场景就跟当初亚摩插班时被优等生排挤的差生待遇一样，亚摩却觉得好笑得很。

亚摩知道这位家道中落的姑娘正是菲丽儿的好友，可惜的是好人的遭遇总是那么不幸，她被一个趋炎附势的未婚夫抛弃，未婚夫却真正找到了可以在事业上提供帮助的新妻子，证明了即时断绝关系是那么的果敢与正确。

“她很好，只是兰斯洛德的气候不适合修养，最近的冷空气总是很频繁，城堡里的仆从也有很多生病的。”

黛尔似乎还不能放心：“她今天的妆化得很浓，声音也没以前那么有力，请不要瞒着我，我会更加担心她的。”

亚摩哑然，只得在这位心思如发的姑娘面前说：“她的男伴会好好照顾她的。”

黛尔欲言又止，身后走来两个人，正是同年级的威登，他热情地向她们打招呼说：“两位漂亮的女士，晚上好，哎呀，原来是黛尔，好久不见。”

亚摩莫名其妙地看着自来熟的威登和他身边的漂亮女伴，亚摩一和那个女人对视上，就突然有种被审视和冒犯的悚然感。舞会上不乏社会人士，光从她们洞察人心的眼睛里就能看到人情世故，那仿佛淬火过的眼珠子不会因为纯粹眸色而变得单纯，只会因人情往来而越发油滑而市侩。

“啊，黛尔，我是夏洛莎，”那位女人优雅地朝她们点头，好像才反应过来，歉然地说，“真是不好意思，听闻你和威登有过不愉快的经历，我要替他说声抱歉，希望你们能够冰释前嫌，毕竟他的朋友不多，他时常感慨你们之间的友谊。”

亚摩冷眼看着这个女人，现在可把那些人物和面貌对应上了，这位怀特家的夏洛莎正是几人中最后的胜利者，看来抢来的男人让人格外自豪，黛尔果然一副如遭重击的模样，几乎说不出话来，场景一下子冷了下来，亚摩说：“那真是太好不过了，不过看来威登先生并没有道歉的意思，是因为羞愧还是炫耀？”

威登这才把目光转到亚摩这边，假装自己并非亚摩手下败将，他说：“啊，这位……我们鼎鼎有名的兰斯洛德小姐，请献上我最真诚的答复，我当然愿意道歉，但是黛尔一直拒绝和我见面，我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才能和她说上话。”

“看来心虚的人另有所在，”夏洛莎说，“哦，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菲丽儿小姐吗，看来是大家言过其实了吧，我并没有感觉太多的出众，还是说威登的这一届同学都太过平庸了么？”

威登和夏洛莎说悄悄话：“这位是菲丽儿的妹妹，同年级的亚摩，也是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呢。”

夏洛莎啊了一声，轻轻遮掩红唇道：“这样啊，真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呢。”

亚摩按住蠢蠢欲动的手，朝着隐忍不发的黛尔说：“这里的空气真是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沉闷，也许是谁的香水喷得太多，熏着我了，能麻烦你陪我去外面透透空气吗？”

她拉着一言不发的黛尔往宫殿中的小花园走去，聚集路上三三两两正在聊天的人纷纷和亚摩打招呼，亚摩一路上只顾着点头微笑，将人拉到一丛植灌木后，打开自己的手提包，把镜子和粉饼拿出来：“等会的舞会就要开始，你的妆——”

黛尔这才反应过来，开始就着四周的路灯开始扑粉，没一会儿她将东西还回来，说：“对不起，亚摩，我太懦弱了，我甚至不能反抗他。”

亚摩安慰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黛尔却摇摇头，说：“爸爸已经气得起不来，威登把我们家最后的钱都骗走了，现在我们都不敢得罪怀特。”

亚摩说：“那我刚才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还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事情么，”黛尔苦笑着，脸上的愁思却越发凝重，带着黯然无光的忧虑，说，“威登只是想看着我求他，他喜欢被人吹捧的感觉，家里人也都劝我向他低头，保全家族。说不定那天我就要屈服了呢，也许菲丽儿知道的话就再也不会跟我说话了。”

亚摩在近处注意到黛尔这套似乎并非首次上身的礼裙，即使很小心得经过熨烫修整，领口一些细节之处还能察觉到线头毛糙，亚摩这才清楚黛尔更有找上菲丽儿诉苦的念头：“她会理解你的，黛尔，我们上过的课都忘了吗，精神是比现实更重要的内在。”

“必能战胜所有黑暗。”黛尔喃喃道，就在这时，一直寻找黛尔的男伴走过来，朝着两人点点头，亚摩目送他们离开。亚摩现在却只想动手动脚，将那渣男拖到角落再爆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