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它已经产崽了……”亚摩不敢相信头狼竟然去而复返，看着那暗淡不少的黄色兽眸，母狼吐出两个发出微弱声音的幼崽，慢慢匍匐在地上，做屈服的姿态。

斯德看着脚下沾满血的鹿皮，并没有放松警惕，慢慢站起来，母狼立刻竖起耳朵，抬高身躯，垂在两腿之间的尾巴随着母狼后退而颤抖着，它回望了一眼两人，毫不犹豫地跳入了灌木丛中逃走。

两只嗷嗷待哺的狼崽子被扔在浅滩上，不停地呼唤着母狼。

“天呐，它在向我们求饶，这是赔偿吗？”亚摩忍不住走前几步。

斯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如果沾染了人的气息，狼崽只有被遗弃或者被咬死的下场，它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生命被迫放弃幼崽而已，并不是真的向人屈服。它是头狼，吃过人肉，一定会找到新的狼群对我们进行报复。”一边这么说着，斯德却用布包裹起两头狼崽，放在亚摩手上，看着她有些手忙脚乱地捧着嗷嗷乱动地幼崽，“想养的话一定要严厉驯服，不然狼的天性会让它们反噬主人的。”

亚摩头疼地说：“雅新基根本养不起吃肉的野狼吧。”

“谁知道呢，给它们找几头温顺的母犬，也许就能安抚它们躁动的心了吧。”

两人风尘仆仆地回到基地，还以为瑞德姆正敞开大门迎接他们，进来一看，里面闹哄哄，很多人挤在空地上，男人慌张的声音传来：“你们打算围攻我吗！”

瑞德姆咆哮着和人吵架：“这么点粮食怎么够！我们还有一千多人还没来，你只给了两百人的粮食！”

斯德拨开人群，所有人瞪着红眼，有些甚至带着武器冲出来，衣着光鲜的运粮商举着单据说：“他们给我的证明，有疑问请朝你们的长官汇报！”

“我就是这里的领头！”瑞德姆说。

运粮商的气势没有了刚才的趾高气昂，色厉内荏地用皮鞭指着围上来的男人们：“剩下的可都是要补给给下一点的，如果你们强行霸占了的话，那些人可没有粮食了，”他补充道，“我，我还会如实跟上头报告的，不然上断头台地会是我！”

运粮的队伍比驻守这里的士兵还要多，队伍中大多是雇佣来的平民，有些人瑟瑟发抖腿软地跪在地上求饶，这支队伍没有士兵护送，瑞德姆一脸暴怒地扯过单据，看过之后怒瞪着运粮商：“我买下来，你自己再运转一批运过去。”

运粮商却说：“上面写了期限，我没法赶时间收集足够的粮食。”

“滚！——”

运粮商领着队伍连忙卸货，也没停留，直接带着商队去往下一个目的地，所有人的目光让那运粮商屁股着火似的，不停地催促着手下赶快离开。

亚摩捡起被瑞德姆扔在地上的单据，十分不解地看向斯德，斯德沉默地摇摇头，皱着眉头思考着，等到晚上的时候才说：“你的哥哥在哪里，我把你送过去吧。”

亚摩从床上坐起来，对着木墙说：“为什么。”她的床边躺着发出呜咽声的狼崽，她不得不降低了声音。

“你没看到今天来的粮食了么，只有两百人的份额，”斯德在隔壁说话，“说明这里没有驻军的必要了，也许这里会被放弃。”

“瑞德姆会带着大家一起撤离么？”

“当然不。”

亚摩转了个身背对着木墙，心中有些发紧，闭上眼睛，又听到斯德说：“他们如果违背命令擅自撤退，会被处以军法，视为逃兵，但是你不同，你只是隶属于塔楼的魔法师，并不带相关的职责，魔法师有国家颁布的赦免权。”

亚摩低声问道：“你会走么？”

木墙的那一片没有回答的声音，亚摩自言自语说：“我不知道麦斯洛耶他们在哪里服役，厄菲摩斯多也让我在这里好好呆着，如果我回去的话会给兰斯洛德惹麻烦的，我甚至都没有材料复原那个魔法阵，更没法找出被冤枉的原因……没人会相信我是清白的。”

过了一会儿，斯德说：“这里的地形难守易攻，折损了好几批驻扎的军队，如果知道这里的部署，敌人视为突破口，这里就会成为屠杀场。”

亚摩却说：“我得想想怎么给迪海和迪桑找奶源。”

斯德的叹气声传来过来。

正如斯德预料的那样，接下来发派物资的魔法师也减少这里所得的矿晶，尚未露面的亚摩只在最后归纳整理仓库里的存货时，低声告诉瑞德姆，这些都是一些被挑剩下的，瑞德姆抓着头发，暴躁地说：“虽然足够两百人支撑到明年的这个时候，除开受了重伤的五十人，我们只有一百二十多个劳动力，这只会增加大家的恐慌，雅新基还有什么值得守护的？！”

他沮丧了一会儿，在简易的仓库里走来走去，将角落上一任魔法师和上校留下的器具拖出来，“你们去一趟集市，卖掉它们，我们需要冬季可种的蔬菜种子和羊、猪，毕竟不是每次都能捕到那么多的猎物的。”

“至于魔法阵的话，就先紧着城墙和一栋连着的主楼好了，大家挤一挤就行，”瑞德姆摊开破洞的建筑图构图，只见差不多竣工的木城墙还差一段没修，他想了想在接入东侧盆地的城墙上画了个三角包，“到时候我搬到你旁边来。”

“那是什么？”亚摩指着三角形说。

瑞德姆解释道：“没有更多的矿晶来维持整个基地的运转，我打算将所有人都安排在城墙上，平日在城墙上训练，将盆地推平做养殖场，多做个吊篮，可以运送食物和垃圾。”

亚摩想起了原本并不宽的木城墙，迟疑地说：“那么这里——”

“需要扩张三倍，来达到平日训练的场地要求。”瑞德姆判断道，他卷起建筑图，似乎大有把一面城墙的雅新基变成一座长条堡垒，“要辛苦你和斯德跑一趟了，我和其他人会继续改造基地的。”

亚摩只好点点头，和斯德带着那两头步行迟缓的老马，再次往最近的一处集市赶路，原本枯黄的平原上有着很不同寻常的印记，好像有人在大地上撒了黑油泼画，亚摩看到黑色印记之处寸草不生，说：“如果在天空俯视的话——”

“应该是佛西法修留下的魔法阵图，”斯德看了一眼回答道，“巨人攻破雅新基后，直接冲向附近的城镇，只有他那样的大魔法师才能迅速地拦住杀死它们。”

亚摩驾着马往高处爬，可惜老马不愿意绕远路，只得作罢，亚摩可惜地说：“雨和雪过后，魔法阵就会消失，这是多么好的学习机会。”

斯德说：“好了，以后有的是你学习的机会的。”

集市上已经有了小镇的雏形，吵闹的人群互相挤来挤去，斯德轻车熟路地将亚摩领到当地人的售货铺，这里的物价比较低廉，亚摩在斯德选中仔猪之后又挑了一头产奶的母羊，将一块银币付了出去，低声和斯德报怨说：“这家店没有错吧，真的很物美价廉吗？”

斯德买好东西，接着带人往下一个地方走去，他们还得买运送猪羊的板车，解释说：“当时的巨人已经到了这里，集市遭受了很严重的摧毁，你说还敢在这里聚集的商贩会开多少价钱合适？”

亚摩被人撞了一下，掏出匕首就要防身，刚才她已经制止过三起偷窃的行为了，而那高大的男人直接抱住了亚摩，惊喜地说：“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人呢！”

亚摩愣住了，不可思议地叫着那留着短发的男人：“韦纳尔？！”

韦纳尔减去了留长的头发，晒黑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不少风霜的痕迹，老辣的脸皮上开心地扬着笑脸，只有一双纯蓝的眸子依旧：“我放假了就来这里，可算被我碰到了，厄菲摩斯多说你在雅新基，过得怎么样，在军队里的生活枯燥吗？”

韦纳尔和结伴的人告别，带着亚摩走到一家热闹无比的酒馆，刚一打开门，里面乌烟瘴气地响起女人和男人的嬉笑骂声，露骨的调笑声随着破了音的钢琴声往外涌，门口的酒鬼已经注意到正要进门的亚摩，眼睛不断地打量着。韦纳尔骂了一句脏话，又领着亚摩出来，只是左转右转，没有一处可以落脚，只好将人带到集市外的一处安静空地，才能满足他想要好好聊天的需求了。

他比麦斯洛耶要随性得多，平日里却并不和亚摩太过亲近，亚摩很是不能适应地挣脱了下，韦纳尔放开她的肩膀，眼里还带着笑意：“好久不见，亚摩。”

好久不见……亚摩有些不好意思刚才的举动了，那可有点伤人，低声说：“五年了，那可不只是好久，母亲他们都很想念你们，还有菲丽儿和洛希伯，你走后发生了不少事。”

韦纳尔抽出一根香烟来，示意亚摩是否介意，看她摇头后才点燃，熟练地抽了一口，白色的烟雾惬意地从他口鼻齿间流出，好想不太想谈家里的事情，说：“我和麦斯洛耶接到了你送的东西，都是很实用的，谢谢你。”

亚摩更加惭愧地说：“我才送了一次，就被弄到了这里，太丢人了。”

韦纳尔摘掉军帽，他穿着一身醒目的服役制服，看起来又潇洒又恣意，毫不在意地说：“这没什么，兰斯洛德过去的辉煌已经被人遗忘，怀特公爵当初还是跟在我们身后的落魄姓氏家族，他们通过战功重振家族，我们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