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135章

布朗克说：“我十分生气，但也无可奈何，只好等了五六天，等到了你们部队路过，但我却发现自己的村子已经被那些人毁灭，杀掉那些人后，我也不能解气，但有什么办法，我打算收殓尸体后去别的地方生活，却发现村子里背掠夺收刮的钱财全部没了。”

亚摩想起了什么，说：“钱是被特沃莱拿走了？”

“除了他还有谁，甚至连假装都懒得假装，临时帐篷里还摆着那些东西，证据确凿，我找他当场理论，”布朗克说，“自然遭到了拒绝，还威胁我污蔑他，要扬言将我赶走。”

原来布朗克没了生存之地，需要在军队里抚慰伤痛，同时也需要一个收留赚钱的地方，他忍气吞声，一直希望拿回属于村子共同的财产，那笔本该是归还苦主的钱财，对于大手大脚的特沃莱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很快被挥霍一空，但特沃莱用了中尉之职，拿到了油水更多的采办职位，竟然还住进了待遇很高的魔法师住宿楼，这让布朗克一直到不到机会再去接近。

直到有一天，他偷偷看到了治疗师瑟曼和特沃莱很是亲密的样子。

“他们俩为什么会走得很近，你说他总是晚上去找特沃莱？”

布朗克说：“治疗，瑟曼总是拿着医疗箱去治疗。”

亚摩瞬间想起了曾经特沃莱因为不小心弄伤了自己，还让自己去他房里更换纱布，自己当时很是直截了当地拒绝，所以特沃莱又找到了瑟曼。

老男人陷入了回忆之中：“除此之外，特沃莱用采办得来的油水贿赂了魔法师伊乎兹，正当我要拿着证据去向少将揭发他虚伪的面目时，他竟然得了鼠疫，如果他在你第二次离开时再能坚持七天，等到你带着解药回来，他就会没那么幸运地活下来，然后会被我揭发后，丢掉一切官职，才会凄惨地死去，这才是我想要看见的恶人结局。”

“你认为伊乎兹和他一样，要掰倒他。”

布朗克却摇摇头，很是惋惜地看着亚摩：“少校，魔法给了你青春，给了你力量，给了你无限的权利，可是你却没有好好听我的话，”他转身抚摸青年的脸，“你的敏锐甚至比不上被贾里德抛弃的恩埃斯，我累了，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所有内容。”

亚摩说：“你还想让我替你报仇的话，我们之间的对话有必要坦诚。”

“不，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亚摩黑着脸走出来，将斗篷重新盖上，詹尼和奇亚一脸期待地说：“收获怎么样？”

亚摩走出门吩咐道：“你们定期送来点食物，再找个医生好好给他看看病。”

暂时充当居住地的屋宅不知不觉已经有了三十多年的房龄，亚摩打开门，为波比打造的小工作室长期通风打理，里面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布置，包括波比一直惯用的工具，刻有小型魔法阵的火炉，打开抽屉，波比的作品被完整地保管，最后那件作品的灵感正是来自亚摩常年佩戴的尾戒，作为一个有着密钥和空间储蓄加持的法戒，它的售价和完美超过常人想象。

亚摩摸了一把手环，和尾戒的主人都是一样不详地离开人世，而两件物品都在自己手中，颇有一种宿命的相逢。

波比始终没有能复刻出来，就像被人打压的其他作品，带着无尽主人的苦闷和烦恼，半途而废地留下来一地的残忍。

亚摩开始回收波比的作品，她以为终有一天会得到对方的回应，这么多年来，自己压下了对波比的通缉，自己为他做得一切，也比不上一个道貌岸然的骗子。

布朗克说得对，她保持着青春的荣耀，却如同一个被封去耳朵眼睛的残人，更不会敏锐地感知外界，她好像害怕一切能够远离她的人和事物，宁愿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和原来一样，这样自己就不会受到伤害，更何谈那些背叛。

死亡太过痛苦了，在她无助的时候，在她迷茫的时候，她想的那些都不再重要了，是的，她觉得没什么比生命更加重要的，所以才会允许所有的东西发生。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假装不参与，不拆穿，不反抗，这样为她迎来了新的生机，她像是一个智者，尽心尽力，就算来不及脱离若夫列耶，也没有被贾里德所排斥，也因此保全自身。对她来说，曾经有过提携之恩的阿拉瑞已经死去，死去的人又怎么能比得上还活着的人呢。

她不愿意参与领土上的权势纷争，因为觉得，只要有人活着，就会比死物一般的权势更加重要。

但这种与现实众人格格不入的矛盾，是她被若夫列耶排斥的重要原因，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清醒的旁观者。

亚摩抬起头，将波比尚未完成的戒指丢到了盒子里盖上，叫来詹尼，吩咐道：“我要知道伊乎兹的所有经历和背景。”

詹尼有些疑问，但还是抓着帽子恭敬地表示努力完成，他走后，亚摩喃喃道：“是的，我用了五天回来，那么特沃莱又是怎么在七天前就感染鼠疫死去了呢。”

时间退回到亚摩离开城西小巷，二楼充当堆放杂物阁楼的小窗户打开，露出了一张中年男人的脸，但是他身边的年轻人却知道，虽没有一丝魔法力量，这个男人却能在六十多岁的时候保持了四十多岁的样子，肯定不简单，而中年男人保持着常年习武留下的一身健壮肌肉，声音如同在胸腔打雷，说：“你回去好好等着吧。”

年轻人很是担忧：“她会不会识破呢，上次还是她让我来找您的。”

作为商业最为发达、繁闹的城东掌权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行政官，奥帕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二十多年，一个治安卫队出身，靠的是武力蛮横，最后却能走上行政的路子，其中艰辛不为人道，他认出亚摩来完全是巧合，当日在阿拉瑞暴毙的当夜，他们毫无防备地全部聚集在领主主宅，从来没预料到一向平庸的贾里德竟然会策划了整起事件，谋害了仍然年富力强的父亲，迅速掌控了整个若夫列耶。

就是在那一刹那，看见亚摩侧头的脸，那种孤傲而冷漠的神态，让他迅速想起了几十年前，那个在帽子底下匆匆看过的一眼，很多人会以为长大之后，儿童的脸和成年的截然不同，但是那孩子的眼睛太过特别了，让他不能忘却，更不能忘却孩子那个小有名气的母亲——那可是占据了整整两年饭后闲谈的话题，凭借着美貌勾搭上领主女儿的丈夫，也就是贾里德亲姐夫的漂亮女人，那个叫做亚芙拉的美艳女人。

那个孩子竟然是个女孩，没有死，竟然还在多年之后回来了，如果抛开那一双冷色调的眼睛，奥帕也许很快就能认出，因为母女俩长得实在太像了，但是你要碰到了那双眼睛，看着那眸子，你就完全迷惑了。

要说和亚芙拉有什么区别，奥帕只能说，将她母亲的眼睛洗去风尘，摘掉攀附权贵的野心，然后放在冷泉和寒风里冻上一个冬天，染个色，就能得到一双完全不能将此认错的脸。

当年认识亚芙拉的人尚有人在，也许就是气质天壤之别的原因，没有人能认出这个改头换面，用着那么让人感慨的脸，当上了这个城市不可或缺的魔法师席位。

年轻人轻声说：“几个异姓的叔叔都离奇死去，看来他真的有帮手协助，不然总会有风声漏出。”

“自然，”奥帕笃定地说，“你不要让别人看到来找我，但是要让亚摩清楚，你是听从她的指示，才会和我接触。”

年轻人说：“那么我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奥帕说：“将凯比曾经要抢她位置的消息放出去，离间她和贾里德的关系。”

“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同意——”年轻人犹豫道。

“但贾里德懦弱至极，也没有阻止，结果不是凯比搞砸了，让回来的亚摩碰了个着，难道她都没有怀疑吗？”

年轻人想了想，“她只是让我复盘了防御图，什么都没说。”

“那我们就帮她挑破，顺便让她知道凯比是伊乎兹的人，”奥帕深思了许久，最后说道，“她不可能不察觉到，等到贾里德知道她全部知晓，那就是他不得不除掉亚摩的时候，这样才是我们拉拢她的机会。”

“可是我们的力量太弱，如果亚摩真的被干掉，凯比上来的话，他第一个对付的肯定是我。”

奥帕按住年轻人冰冷而潮湿的手，“做什么都要有拼搏的野心，如果你不能成功，你想看到德曼妮生下你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吗？”

年轻人露出那一张痛苦的脸，奥帕说：“恩埃斯。”

恩埃斯全身一颤，继而抬起头，露出颤抖变为坚定的目光：“您说的对。”

奥帕缓缓露出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