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沈湘月并没有来找顾西洲，也没有让他来问唐宁风的情况——虽然顾西洲觉得这些不过是早晚的事，不过眼下确实是还没有。

他本来是想来通知唐宁风上善楼失窃已经被发现了这件事的，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对策。但是，走在路上时他猛然想起，既然那一地的书被发现了，那唐宁风那扔得到处都是的暗器也一定被发现了。

当时自己走得太匆忙，竟然忘了善后，后来又下了一步臭棋，拿唐宁风当借口掩饰自己晚归的事实，真的是自己把自己坑死了。顾西洲想到这里，也忍不住有点头痛。

不过沈湘月既然都有了证据，刚刚却并没有把自己留下来，估计事情也算不得特别严重——不过一顿说教是跑不了了的。

所以顾西洲趁着沈湘月还没有功夫再来找他的时候，先来唐宁风这里，看看能不能诈出来点有用的消息。

“你就老老实实地说吧。我也好回去交差。”顾西洲叹了口气道，“你拿那三本书做什么。”

唐宁风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沉默了好久，才终于把那一只苍蝇吐出来，开口道；“你知道玄机大侠君珏吗？”

顾西洲点了点头。

“三十四年前，君珏靠着一招‘不明所以剑’连挑当时世间最有名的五大高手而声名大噪。江湖上没有人知道这一招是怎么练成的，但是因为君珏年轻时最喜欢去喊得出名号的门派踢馆，把对方赢得哑口无言之后，就要借对方门派的成名武学一观。于是便渐渐流传出君珏的武功之高正是因为他将百家武学融会贯通，合而唯一。”

“所以你偷学武当武功也是为了能够融合百家之所长？可你唐门不是以暗器见长的吗？”顾西洲道。

“什么暗器毒药，就算是真得修炼到出神入化，令人闻风丧胆的程度，又能有几个人是真心佩服的呢。不过也是背地里的一句胜之不武罢了。”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听那些人的冷言酸语做什么？”

唐宁风摇了摇头，道：“你不是唐门中人，自然不懂这种处境。”

“那你接下来呢？就算是现在借着大比的机会拿到了武当的秘籍，那其他门派呢？哪里有这么容易。”顾西洲并不太看好他的计划。

唐宁风略一迟疑，道：“告诉你也无妨。当初君珏仍在世的时候，这武学大一统的说法便已经流传开了，不过是碍于他的实力，没有人敢拿出来说罢了。实际上除了武当少林，哪个门派没有提前做过准备。”

“这么说，你们唐门都认同这融会贯通的说法？那为什么就派你一个人去取上善楼的秘籍？”顾西洲问道。

唐宁风则道：“唐门的事情，我也不方便多说。我只能说，现在门派里很多人已经放弃了这种想法，不过既然有这个机会，我还是想试一试的。”

顾西洲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几分。

“可是这所谓的将百家武学融为一体的‘武学大一统’不过是无稽之谈。”

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顾西洲和唐宁风两人都未察觉到门口竟然有人，不禁吃了一惊。唐宁风立刻开始回想自己刚刚有没有一时口快说漏了什么，而顾西洲却已经听出了来人的声音，心想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沈湘月从外面推门而入，对着脸上带着戒备的唐宁风道：“我是在找我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师侄的，并无意在外面偷听到你们的谈话。有失礼之处，还请唐公子见谅。”

唐宁风勉强笑笑，道：“我不过是在和顾兄玩笑两句，并没有什么值得思索的东西。还请沈前辈听过便忘了吧。”

顾西洲却接话道：“沈师叔，我此次来找唐公子，也是有一件事想同他商量之后，再一起向师叔和掌门请罪的……关于上善楼被闯入一事，确实是我二人做下的。但此时也是阴差阳错事出有因，并不是故意为之。上善楼里的东西我们也未敢私自带出，还请师叔原谅我们这次。”

沈湘月叹了口气道：“你师父说你向来聪明，这话果然没错。道歉的事情，先不忙，你二人先说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唐公子又是怎么拿到的我武当派密道的开启方式的？”

事已至此，唐宁风也是无奈，只好把六年前自己同长辈一起来参加武当大比，在山脚下捡到了一只信鸽的事情说了，那个鸽子脚上就绑着这机关的开启方式以及地图。

沈湘月道：“多谢唐公子据实相告。此事我已经知晓，依照我们师祖的意思，这件事也不必吵得人尽皆知。只希望唐公子交还地图，一定不要把从武当学到的武功，用在邪门歪道上就好。”

唐宁风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食指大小长度的羊皮卷轴样子的小卷轴，交到了沈湘月的手中。又听沈湘月道：“不知道现在唐文乐掌门现在可在这里？我亦有几句话想要同他说。”

唐宁风知道他话中含义，连忙拦住他道：“这件事还请千万不要让我父亲知晓。舍弃暗器改练剑，以及学习别派武功的事情，他都是完全不知晓的。他一心以唐门武学为荣，如果这件事让他知道，会让他十分难堪，恐怕事情将会更难收场。我发誓我再也不会私自擅闯武当山，也不会有任何人再从我这里知道密道一事，还请沈长老千万帮忙保守这个秘密，”

沈湘月见唐宁风深鞠一躬，言辞中十分恳切，其实他自己倒是无所谓要不要替他保守秘密，不过这些决定是掌门和师祖共同做下的，他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沈湘月看向顾西洲，表情中难得地带了几分为难，显然是对于他的处罚上有些伤脑筋。唐宁风是其他门派的弟子，武当也不好多管，但是顾西洲算是武当的编外弟子，对于他的行为，确实是不能不加以约束的。

“至于顾师侄，擅闯禁地，毁坏书籍。事后还不能及时认错，企图用说谎蒙混过关。现在根据门规，罚你在思过崖思过一年，你可服气。”沈湘月道。

思过崖是武当最西边的一座山峰，与纯阳峰相连，是犯了错误的弟子关禁闭的地方。顾西洲没想到他竟然也会被罚到那里去，而且一呆还是一年。他愣了一瞬，不过如果只是思过便能解决这件事倒也不算坏事，反正在哪里不是看书练剑，于是顾西洲低头道：“弟子认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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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一谷雨

顾西洲从山洞里探出头来，阳光照得他一时间有些睁不开眼睛。

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雨，此时雨后初晴，空气中还弥漫着湿润的泥土的气息。顾西洲想过在这里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但是连间茅草房都没有，只能睡山洞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思过崖人迹罕至，花草树木漫山遍野郁郁葱葱，深夜的露水也是格外的重。顾西洲打了个呵欠，走去溪边洗了把脸，心想着一会儿志飞就要送饭来了，昨天让他带捆绳子来也不知道他还记么，晚点找两棵树把绳子架起来，也好就着阳光把被子晒一晒。

今天的饭比平时早了一刻钟——林吹棠拎着一个小篮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他的面前，笑嘻嘻地道：“师弟，好久不见。”

“师姐？”顾西洲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道。“你怎么来了？”

“内门大比结束了。我来看看你啊。”林吹棠道，“那天早上咱们不是还一起吃早饭了么，怎么就半天时间不到，你就被关到这里来了？”

于是顾西洲便把事情告诉她了。“我当时看见有个人鬼鬼祟祟地打开密道进去，怕他要做什么对天门峰不利的事，于是便跟了进去，在里面和他交起手来，没曾想里面竟然就是上善楼。”

林吹棠听他这么说也叹了口气，道：“这事哪能怪你呢，你明明也是好心。沈叔叔这惩罚未免也太重了些。那闯入者抓到了吗？”

顾西洲摇了摇头道：“最后还是让他走了。罢了，一年的时间，过得也快。”

林吹棠说：“我早就想来看你了，可是沈叔叔说一定要参加完比赛才可以。”

“还不知道师姐的名次如何？”

林吹棠颇有些洋洋得意地道：“第七，怎么样？我可是前十名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顾西洲闻言也笑着道：“恭喜师姐了。我就说以师姐的剑术一定没问题的。”

“嘻嘻。”林吹棠道，“这种好事怎么能不庆祝呢。我知道山下有一家酒楼，味道还不错。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要请你去吃顿好吃的，省得天天只能在山上学兔子啃菜叶。”

“可是师姐，我现在是在面壁思过。沈师叔说不能离开这里半步的。”

“哎呀，没事的。”林吹棠摆了摆手道，“你师姐我可是这思过崖的常客。我知道有一条路通往山下不会遇到人的。我们吃完了马上就回来，他们发现不了的。”

“这……”顾西洲似乎还是有些犹豫。

林吹棠劝道：“去吧，如果真的被沈叔叔发现了，就说是我强迫你来的。他要是罚你，我就让他把我也关到这山上来陪你，咱俩练剑也还有个伴。”

“师姐盛情难却，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顾西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