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一行人驱车奔着位于东边的武林盟而去。

等星沉想躺回到她的小被子里面休息，但是车厢里除她以外还有五个正襟危坐的家伙。其中还有两个她也不认识，让他们都大眼瞪小眼地沉默地坐着多少有点不近人情了，于是她便提出让小酒带着他们去坐后面的马车，这里只留下侍剑一个人就够了。

侍剑闻言，顿时抬起头来，扬眉吐气地给了顾西洲一个眼神。顾西洲看了忍不住觉得好笑，也没说什么，正准备下车，就听小酒道：“后面的马车也都装满了，恐怕没有位置容纳这么多人。”

“把东西挤一挤装进别的车里，应该能腾出来一辆吧？”

小酒道：“咱们这次出来的人多，带的东西原本就不少。加上在之前的城中，又买了不少葡萄酒和蜜瓜……不如到了下个镇子，我再在财神阁的分行里，调一辆马车来，眼下这段行程，还请等小姐勉为其难，先将就一下。”

等星沉无奈，只能点了点头，蔫蔫地靠回了自己的软垫，把茶杯里的茶喝了，闭上了眼睛权作休息。但是当马车奔跑起来，即使是在平淡的大路，也免不了石子磕绊，顾西洲见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头好几次都差点磕到木制的车厢壁面上，便下意识地伸手帮她挡了一下。等星沉感觉到他的动作，勉强睁开眼睛，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顾西洲道：“没事的，你睡吧。”

“嗯。”等星沉含糊地应了一句，挪了个舒服点的位置，靠着顾西洲，重新闭上了眼睛。

——————

日落时分，一行人抵达了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城镇。

小酒说要去借马车，顺便处理一些琐事就先离开了。等星沉被从马车上喊了起来，打了个呵欠，饭也顾不上吃，就又回房间去补眠了。侍剑站在楼梯口，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大厅的桌子上摆满的各色香气四溢的食物，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她叹了口气，正要跟着等星沉回房间去，就听顾西洲喊住了她道：“侍剑姑娘留下来跟大家一起吃晚饭吧。等小姐那边的安全，我替你去照顾着。”

“可以吗？”侍剑立即开心地一跃三尺高，但很快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连连摇了摇头说，“不行的。小姐那边离不开我的。”

“一顿晚饭的功夫，没关系的。”顾西洲越过侍剑，跟着等星沉的脚步走上了楼梯，道，“我会替你跟你家小姐解释的。对了，麻烦告诉小二，一会送两碗银耳百合粥上来。”他说完，也没管侍剑作何反应，便走到了二楼，转了个弯进了走廊，消失在了楼下人的视线中。

等星沉衣服也没换，抱着她的小被子就倒在了床上。听见门口传来了动静，她微微睁开眼，见来人是顾西洲也不惊讶，只是道：“你要呆在这里就呆吧，只是别吵我，我要睡一会儿……”

顾西洲笑着点了点头道：“好。”

没一会儿，店小二敲响了房门。顾西洲打开门，把粥接过来，然后请他再送一些纸笔过来。店小二应了一声，转身下楼去柜台拿他要的东西。顾西洲关上门，还没来得及把餐盘放在桌子上，就听等星沉道：“要纸笔做什么？”

“抱歉，吵醒你了？”

“没有。”等星沉揉了揉太阳穴，脸色有些难看地道，“可能是路上睡得太久了，头有点疼。虽然很困，但是也睡不着了。”

顾西洲从餐盘上拿了一碗粥递给她，被等星沉摆摆手拒绝了。于是他便用勺子舀了一勺，神色自若地喂到她的面前。等星沉左躲右躲也躲不过，恼羞成怒地道：“你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那你自己吃。”顾西洲道。

等星沉只好无奈地接了过来吃了一口。她虽然也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但是却并不觉得饿，怕顾西洲还要再劝她，正想方设法地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就在此时，店小二把纸笔送了过来，于是她便顺势问道：“要写什么？”

“写这一路上遇到的怪事。”

“在车上问你的时候，你也未及明说。看来你这一路上，似乎不甚太平？”

顾西洲道：“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但也还有所收获。”

“比如说？”

“比如说，杀手会与五毒教在暗中有所勾连？”

等星沉听他如此说，皱了皱眉，坐起身来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对这个问题很在意？”顾西洲颇为奇怪地问了一句，又接着讲道，“在凉州的前半途还算顺利，不过穿过沙漠，到达永定城附近之后，事情就开始变得不对劲了起来。在沙漠东边的向导还有其他居民都只听说过艮山商会的名号，而从未知道有暗雪派的存在。而沙漠西边的村子里，村民们都知道艮山商会并入暗雪派的事情，但是关于暗雪派的地点却是众说纷纭，扑朔迷离。不只是地点，包括这个门派是怎么建成的，是传授什么内容的，是否已经覆灭了，所有人的回答全都莫衷一是。”

“这倒是确实有意思。”等星沉好奇地眨了眨眼道。

“我给他们把过脉，脉象虽奇，但并没有生病或中毒的征兆。后来正好邵玉也来到了这里，我便向她请教了中蛊之人的脉息，再对比村子里的人的脉息，这才有八分确定，这里的人几乎全部中了蛊毒，连行将就木的老人也未能幸免。”

“那小孩子呢？”

“小孩儿也一样。”顾西洲道，“不过在他们从永定城搬出来之后，再出生的婴儿，我虽然只看了一例，但确实是没有被蛊虫感染的。我不敢贸然给他们下手驱虫，一是本来也没有解蛊的方法，而且看上去这蛊看上去除了让他们在及以上有一些混乱意外，于健康并无影响。二来，也是避免打草惊蛇。”

“杀手会和五毒教吗？”等星沉低声重复了一遍道。

“怎么了？有想到什么吗？”顾西洲问道。

等星沉犹豫了片刻道：“你知道，冯宿一家是被杀手会灭门的吧。”

顾西洲点点头。

“我之前是不是也跟同你说过，四方剑派，等修德他们，就是中蛊而死的。”

“是。”顾西洲拍了拍额头道，“我怎么早把这件事忘了。那这么说五毒教早就在中原地区活跃了，甚至是先在江湖会下的手？”

“因为冯宿和等修德之间的恩恩怨怨一时半刻很难说清，我当时也只以为是冯宿收买了五毒教，让他们下的手。没想到后面因为他们倒在武林盟又惹了不小的风波。”顿了一顿，等星沉又道，“不过虽然两件事是前后脚发生的，但是也并不能说明，杀手会和五毒教的合谋。毕竟他们杀了人之后，除了四方剑派的剑谱之外并没有拿走什么。费了这么大功夫只为了这个，显然有些不划算。”

“什么？”顾西洲皱起眉道，“剑谱丢了？那你派去掌管四方剑派的人要如何服众？若是被他们发现了如何是好。”

等星沉道：“书丢了就丢了，内容并没有丢。剑谱我小的时候背过，内容都还记得，反正四方剑派的人都死光了，应付一些新入门的弟子以及其他门派的外人，不算什么问题。”

“那就好。”顾西洲听她如此说方才松了一口气，提笔在宣纸上写下思路。“杀手会，艮山商会是一条线，目的以及背后的主使人尚且不明……但他们选择那走了四方剑派的剑谱，以及许多年前，还曾计划盗走武当的秘籍，想来也和君珏的流言有着脱不了的关系。”

“五毒教是另一条线，他们的目的看上去很简单，只是为了加入武林盟——或者说入主中原。但是武林盟的高层内，有他们的探子。而且艮山商会、四方剑派，两件和杀手会相关的事，都有他们插手的痕迹。那么是谁，从中将两方进行的撮合呢？但这两件事中，明面上却根本看不到五毒教有什么获益，他们是图什么呢？”

“还是说，杀手会和五毒教的背后，是同一个人？但是杀手会以路数诡异高强的武功见长，就算是五毒教的教主，也未必有这样的实力。那就是杀手会的幕后主使和五毒教的教主之间，私底下有什么为人所不知的交易吗？武林盟内，属于五毒教的探子又在其中发挥了怎么样的作用呢？”

事情随着顾西洲一点点的回顾，变得越发清晰了起来，只可惜还少了什么关键的要素，使得真相还不能在他面前大白。但饶是如此，比起最开始时的一头雾水，他也已经很满意了。

他把自己的思绪理清楚，然后拿起一旁用来洗脸的铜盆，把这些写满了字的纸放在里面，拿起一旁的蜡烛来，把它们烧了个一干二净。

“不带走吗？”等星沉问道。

顾西洲摇摇头道：“记住了这些就没用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销毁了比较放心。”

“可是……”

“嗯？”

“你把盆弄成这样，我要拿什么洗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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