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103章

顾西洲面对众人，开口朗声道：“等小姐刚刚不是也说了吗？这证据虽然字迹无误，但是并不是完全不能仿造的。如果慧贤大师要是用它作为证据，未免过于单薄了些。更何况如果依照这信上所写，等小姐是在冯宿犹在的时候就已经在暗中联系了卲坚的话，她是怎么知道卲坚和五毒教以及杀手会有所联系的呢？当时作为盟主的卲坚又怎么会理会这样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的戏言呢？”

“如今时过境迁，卲坚也已经离世，他当时是如何想的，旁人并不能得知。但是如果要让贫僧推测的话，或许是他觉得此事值得一试，失败并不会损失什么大，但是如果成功了的话，那收益将不可限量。”慧贤道。

“慧贤大师的想法却有些说不通。”顾西洲道，“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不连着等星沉一并除去，明明是他出力最大，却还要留着这个在他的计划中可有可无的人分走最多的那部分收益呢？就像现在，如果在场的各位真的断定人是等小姐杀的，财神阁后继无人，那她手里的这些钱财也好，势力也罢，难不成不会一起归于武林盟所有吗？如果卲坚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他就会像慧贤大师今日所做一样，连着等小姐一起除去，断没有只留他一个活口的道理。”

慧贤想反驳他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话，但是又担心和他在这些字眼上纠缠只会被他牵着鼻子走，于是便干脆无视，只是道：“如果这些信作为证据不能说服顾少侠的话，那我这里还有两位人证。其中一位，想必也是顾少侠和等小姐的旧相识。”

他说完，早就等在一旁的小沙弥收到他的指示，便去大殿后面请人。不一会儿，就见一个身穿黑衣，形容瘦削的男子面无表情地推着一个坐在木制轮椅上的人从后面缓缓地走了出来。

顾西洲遥遥望去，不出他所料，轮椅上的人果然是冯高朗。他的衣着打扮比起在凌云县的时候看上去干净整洁了许多，脸上的疤痕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药，也消退了一些，看上去不再那么骇人了，也大约能够看得清原本的容貌了。只是他脸上的神色还是十分萎靡，感觉到顾西洲的目光时，冯高朗抬起头向他看过来，眼神中似有怨怼，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到等星沉的侧脸时，那点怨怼又变成了刻骨铭心的仇恨。

“财神阁除了等小姐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活了下来。那就是冯掌柜的独子，冯高朗冯公子。”慧贤在一片哗然声中解释道。

“这位公子，虽然有点唐突，因为冯高朗公子据传几年之前就已经离世了，所以还请抬起头来，让我们看一看确定有无错认。”

冯高朗闻言，想着自己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犹豫了片刻，但是想到自己能过活到现在不过就是为了报仇，又咬着牙在阳光下抬起了头，将自己的样子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确实是冯高朗无误。”几位曾经见过他的掌门点头道。

慧贤道：“站在冯公子身后的，便是曾经杀手会的一员。财神阁的灭门惨案，他也有参与其中。因为当时情景之惨烈，让他时刻想起来都如噩梦缠身，心神不宁，听说有这样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主动提出要一起前来做个证人。当时的情况，就由他来解释给各位听吧。”

那个穿着黑衣的男人把冯高朗推到了台上来，就这样站在他的身后，眼神黯淡无光，用死气沉沉的语气道：“其实当时的情况并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作为下属，知道的也不多。而且财神阁并不算武林门派，里面没有什么高手，所以那次的任务完成的很顺利。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原以为是一个寻常的任务，要杀的人竟然这么多。”

“你们收到的任务是杀了财神阁所有人？既然如此，等小姐和冯公子为何都平安无事？”慧贤道。

“对。”黑衣人点点头道，“当时只说财神阁内的不留一个活口，当时等星沉回四方剑派奔丧了，所以不在。至于是不是和卲坚私底下有什么交易，我不知道。冯高朗是我救下的，我也不是喜欢杀人所以才做的杀手，所以想着能活一个是一个，就给一些人喂了假死药，不过只活了他一个。”

“那么，为什么冯高朗回出现在苗疆附近人烟稀少的村子里呢？”

“那就不关杀手会的事了。”黑衣人道，“杀了人确定没有活口了之后，我们就离开了。不过听冯高朗说，是等星沉派人把他送到那里去的。”

听完他的话，坐在一旁的几位掌门三三两两地议论了起来。

“那看来也不一定是等星沉做的，不然她知道冯高朗还活着，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呢？”

“那也难说。四方剑派那边都承认了，那个冒牌的冯高朗就是等星沉授意假扮的。许是她觉得冯高朗没有威胁了，就没有杀他也未可知。”

“那敢问冯公子，为什么可以断定等星沉就是害了你全家的凶手呢？”

慧贤道：“冯公子虽然当时侥幸逃过一劫，但是因为伤势过重，如今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之前把冯公子接到武林盟之后，我们就他的遭遇进行了仔细的询问，当时李掌门和王掌门也在场，现在我就把当时记录下来的一些信息一并告知各位。”

“首先是冯掌柜在世的时候就嘱咐过冯公子，要小心等小姐。她觊觎着财神阁的财富，因此要尽量避免她接触一些经商事宜，尤其账簿之类，以防她做什么手脚。”

“其次，是当时杀手会准备离开的时候，曾经提到过，没想到下手的人竟然会是等家的人，财神阁这些年承包了他们的吃喝一切费用，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下如此狠手。那些杀手以为在场再无其他人，却没想到被假死状态下的冯公子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当时等家也已经被灭门了，唯一还活着可能买通杀手会的人，也只有等星沉一人而已。”

“最后，冯公子说，他曾经有一次听等星沉亲口说过，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就差一个机会，就要送财神阁的所有人上路。当时她还威胁年岁尚幼的冯公子说，如果他敢告诉别人，她就先杀了他。”

顾西洲听了他的话，心中有所感地向等星沉的方向望了一眼，见后者有些尴尬地躲开了他的目光轻咳了一声，又不觉有些好笑。顾西洲道：“慧贤大师说的第一点是冯宿在商言商的防备心，第三点更是真假难断，就算是真的，就凭慧贤大师转述的用词口吻，也不过是小孩子的玩笑话，如何能拿来作证据。而这第二点，虽然当时四方剑派亦然覆灭，但是等修德难道就不能在这之前已经联系好了杀手会，付好了银钱吗？”

“等掌门是德高望重的一派之主，又和财神阁关系十分要好，他有什么目的要这么做？”

“是啊，这位掌门既然这样说，那不妨再猜一猜，等修德作为天下三大门派之一的掌门，为什么要和一个商户出身，无权无势，就连加入武林盟都要他费九牛二虎之力提拔的冯宿关系如此亲近？只不过花别人的钱，总是不如把钱变成自己的要来得方便。”

慧贤闻言道：“你说的这些不过都是为了给等星沉脱罪而编造出来的，你自己的猜测罢了。”

“难道慧贤大师所说就不是为了给等小姐定罪而生编硬造出来的吗？同样都是猜测，难不成因为您找了两个自己都不清楚真相的人来作证会显得更有说服力？如果是这样的证人，您要多少我这里都有。不管是财神阁的幸存者，四方剑派的幸存者，还是杀手会五毒教的什么人，只要您提出来，我三天之内都能把他带到。您对于您所带来的这两位证人如此自信，还是说您还有什么更为确凿的证据没有拿出来呢？”

“证据只有这些，公道自在人心，也不是仅凭你三言两语就能够颠倒黑白的。”慧贤道，“听冯公子说，之前你们在苗疆也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你还亲口答应会为他查明真相惩戒凶手，却不想不过短短几月，你却为了等星沉而弃你们的交情与不顾，人心易变，实在是可悲可叹。”

“人心本就易变，如果连这也想不明白，这里也悲，那里也叹，真不知道慧贤你这些年在佛寺是如何虚度光阴。又或许在你的眼中，确实是争权夺利远比静修佛法来得有意思的多。”等星沉对于刚刚为自己辩白的事不甚热络，坐在一旁静观事态发展，但是一听慧贤这些故作高深的话，就忍不住开口揶揄，“更何况，他现在不就是在帮冯高朗查明真相吗？还是说，查到的不是慧贤大师你想让别人看到的真相，就不作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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