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105章

慧贤道：“并没有什么不妥。不过顾少侠年纪尚轻，就算是在武林新秀中实力超群，但是要应付三轮阵法，难免吃力。切磋学习原是好事，但是刀剑无眼，如果实力不济还要逞强，因此受伤就不好了。”

慧达道：“师兄善心，想必顾施主也会感念。但是他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我们也不必再推三阻四，如此倒好像显得是少林寺惯于闭门造车，不愿意与同道交流了。更何况，顾施主亦是习武之人，想来对于切磋会有的后果，也早已明晰。”

慧贤虽然心中仍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直觉让他感到不妥，但是仔细想来，以顾西洲的武功，就算是答应了他，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而他自己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拒绝，便也只好道：“慧达师弟说的是，是贫僧杞人忧天了。既然如此，就请慧达师弟按顾少侠所言准备吧。”

顾西洲闻言道：“那就多谢两位大师成全了。”

慧达道：“顾施主也不必客气，这原本也是少林寺一直延续到今的惯例罢了，并非是为了你一人。不过准备也需要花一些时间，今日恐怕是来不及了，不如顾施主在寺内暂住一晚，明日巳时再开始如何？”

顾西洲道：“如此自然最好。”

慧贤看了看围坐在大殿门前的各位掌门，知道今日关于如何处置等星沉的讨论确实无法继续下去了——在少林寺内处死等星沉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一旦拖到明天，顾西洲如果闯阵成功了要替等星沉翻案，他们今日所做也一切都是无用功，如果没成功，那他们也不必急于今日就要有结果，倒显得太过于小肚鸡肠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慧贤也只能无奈地出言道：“今日时间也不早了，贫僧已经安排了人在后院为各位准备了斋菜，还请各位用过之后稍事歇息。接下来的商讨，还要等顾少侠闯阵之后，在做定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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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西洲正合衣躺在床上，一边随意地摆弄着那串刻着阵法的佛珠，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心事时，房间门就被人敲响了。

“请进。”他回过神来，便把珠子压在枕头下，从床上坐起身来道。

林吹棠推开门，从外面有些犹豫地走了进来，她抬头看了顾西洲一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顾西洲请她坐下，笑着道：“林师姐这是怎么了？总不会是斋菜不合胃口，要我陪你去打野味吧？”

“你别闹。”林吹棠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做事一向比我稳重得多，你既然要这么做，肯定是有你自己的考量的。但我还是忍不住想来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去闯那什么少林寺的阵法。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成功的虽然只有君珏一个，失败的，甚至丧命的，光我知道的人就有多少啊。”

“我知道。可有些事，即使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顾西洲道，“事已至此，除了这个办法之外，没有其他能阻止慧贤阴谋的方法了，我总要试一试。”

“是为了阻止慧贤的阴谋，还是因为等星沉？”

“林师姐何出此言呢？”顾西洲道，“这原本就是一回事。更何况，我本身就是为了要救等星沉才来的这里，你不是也知道吗？”

“是啊。”林吹棠喃喃道，“不要说你和等星沉还是朋友，就算只是一个陌生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武林中人应该有的义气。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如果要用你的命去换她的平安，我却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你去冒这个险，我倒宁愿要去救人的人是我自己。要不这样，我去跟慧达大师说，明天由我替你上，怎么样？”

顾西洲哭笑不得地道：“林师姐不要开玩笑了。你放心，我是要去救人的，也不是为了去送死的，说到底还是有几成把握的。”

“几成？”

“五成。”

“怎么会？你武功那么好，又在秋来的宅子里看了那么多的书，甚至就连和卲坚交手也能略胜一筹，难道就只有五成的胜算吗？”

“少林寺能够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其武功自然有他的独到之处。我倒是觉得，五成的胜算也不低了。”顾西洲道。

“可是你向来做事，不是只有十成的把握才会出手的吗？”林吹棠道。

顾西洲无奈道：“你也太高看我了。我有不是神仙，怎么能做到事事都尽在掌握之中。凡事只是把自己能做到的都准备好，剩下的，也就只能看天意了。而我，也不过是运气比较好罢了。”

林吹棠却似乎是有些不信地摇了摇头，道：“你从来好像对所有事都是算无遗策的，这次却偏偏……师弟，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等星沉？”

顾西洲微微一顿，道：“这似乎与这件事无关吧？”

“是无关，但是我想知道。”林吹棠固执地道。她心里也并不十分清楚自己为什么一定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因为她从一开始，在林宅外面见到那个怯生生的，眉清目秀的漂亮小孩儿时心中就存在的那几份好感，或许是因为他们经历误会离合之后，此刻再次相遇时，心中升起的那点期待，才让她莫名希望能够从顾西洲这里得到那个她心中所想的回答。

“但很遗憾，我不想说。”顾西洲道，“感情如何，是我们二人之间的事，眼下暂时并没有什么一定要对林师姐说的。”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林吹棠强颜欢笑地勾了勾嘴角道，“只是没想到你在对待喜欢与不喜欢的人之间的差别，竟然能有这么大。”

“……很明显吗？”

“很明显。”林吹棠道，“你对她的态度和对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太特别了。你从来都不是做事不计后果的人，可是听说她有危险，二话不说就赶来了这里。今天在大会上也是，那些人只是稍微表现出对等星沉的敌意，还未待如何，你就冲动地站出来说要闯阵……如果我这都看不出来，我不成了瞎子，也辜负了咱们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情分。”

顾西洲点了点头，也算是回答了林吹棠的疑问。只是他接着认真地道：“冲动……倒也未尽然。只是无论我是否喜欢她，如今我和等小姐也只是朋友而已，这件事还请林师姐不要说与旁人知晓。”

林吹棠道：“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只是……西洲，你就不能换一个人喜欢吗？”

“嗯？”顾西洲不解道，“林师姐何出此言？”

林吹棠叹了口气道：“你看，那个等星沉，是财神阁的大小姐，家财万贯的，咱们不过是平民小户，一穷二白的，家室上也不算门当户对。而且咱们是武林中人，整天舞刀弄枪的，她身体弱，又不会武功，你们要是在一起了，她天天看你就知道练武，一定也会觉得你是个无趣的人的。而且……不是我要在背后说人家的坏话，只是她虽然不是像慧贤所说的那样是个无恶不作的杀人狂，但是她的脾气真的很不好，说话也刻薄……如果你真的和她在一起了，我要怎么和她相处啊。”

顾西洲想到这位“脾气不好，说话刻薄”的等小姐，突然也觉得这词虽然不准确，但是又有点活灵活现的可爱，于是忍不住偷笑道：“林师姐为何会觉得她脾气不好呢？你二人也未曾有什么交集吧，还是她哪里得罪你了呢？”

林吹棠撇撇嘴道：“你忘了，还不是小时候跟着沈叔叔去财神阁的时候，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不过是好心关心她，她不领情就罢了，还反过来凶我。而且上午在大雄宝殿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竟然还能说话毫无顾忌地跟慧贤辩了起来，可见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如果这次不是因为担心你，我才不想再来见她呢。”

顾西洲道：“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或许她当时只是心情不好，想来并非是故意针对你的。既然林师姐介意的话，不如我晚些时候去问问她，大家也好把话说清楚。”

林吹棠道：“唉，这也不用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是我斤斤计较，还记着这点小事，兴许她早就忘了也未可知。不过我只是想……”

“嗯？”

只是想什么呢？想问问顾西洲，为什么不喜欢她林吹棠吗？可是他如今能原谅她当时的无心的出口伤人，就已经是她这么多年梦寐以求的事情了，她哪里还能奢望这么多呢。更何况，她也知道，她所喜欢的那个带着腼腆的笑容，总是跟在自己的身后，乖巧地喊着自己师姐的少年，不过只存在于她年幼时的梦境里罢了。那个有爷爷、有师弟、有熟悉亲切的邻居，每一天都是无忧无虑的日子，不过只是一场梦罢了。

如今梦已经醒了，而她那个温柔的小师弟，也早在终南山下就已经死了。而这一切，是她自己亲眼见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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