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118章
邵玉和简浮舟一到少林寺的山门口,便有早就得了吩咐的小和尚等在了那里,把他们迎了进去。
推开顾西洲所在的厢房门,扑鼻而来的便是一股浓烈到让人忍不住皱眉的刺鼻药味。落后简浮舟半步的邵玉脚步在跨入门槛前微微一顿,作为医者的习惯让她忍不住分析起药中的成分与作用来。守在床边的林吹棠听见动静,连忙回头去看,见是他们,便送了一口气,疲惫的脸上也有了些笑容。她连忙把人拉进房间里来,搬了两把椅子让他们坐下,道:“你们怎么样,一路顺利吗?”
邵玉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往床边瞟去。简浮舟问道:“你几日到的?情况如何?”
林吹棠道:“比你们早三日吧。”她叹了口气,正要接着说话,又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拉着邵玉走到床边,道:“师弟的情况还是这样,虽然有内伤,但是这几日许多补药吃下去,慧和大师来看过,也说好得七七八八了。剑伤虽然深,但是却并没有伤及要害,脉象状态都看不出什么大问题,那枚还魂丹也用不上,可是他却怎么也不醒。玉儿快帮他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虽然自开封城外一别并没有过多久,但是邵玉此刻再看到顾西洲的脸,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纵使此刻重伤倒在床上,他仍是她记忆中的那般风姿,俊逸深邃,眉目如画,只是因为伤势未愈,脸上有些苍白瘦削,没了醒着时的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淡定,多了几分脆弱之感,让人看了便忍不住有些心疼。
心疼?邵玉恍然惊醒,猛地收回了自己差点了就要摸到顾西洲脸颊的手,按在自己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的胸口,轻轻呼了一口气,心里涌上来了几分说不上来是悬崖勒马的庆幸还是可惜的情绪。
还在滔滔不绝地给邵玉介绍这几日情形的林吹棠并没有主要到这点小插曲,她蹲在床边,把顾西洲的胳膊从被子里拿出来,示意邵玉给他号脉,但是半响也没见她有动作,于是便好奇地看了她一眼道:“玉儿?奇怪,屋里很热吗?你的脸怎么……”话说到一半,她也察觉到了似乎有些不对,虽然神色变了又变,却也是停住了口。
“没事没事。”邵玉也连忙打断她的话道,“我在想事情,有点出神了。”她把如葱的手指轻轻搭在顾西洲的手腕上,脸上的表情却随着时间的延长而变得越来越凝重,眉头也是越蹙越深,看的林吹棠也忍不住跟着揪起心来。
“怎么样?很难治吗?”她忍不住开口道。
邵玉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麻烦林师姐把我的药箱拿给我。”
林吹棠立刻起身出去找,坐在大堂的简浮舟看傻瓜似的瞥了她一眼,转身走到床边,把邵玉的药箱递给了她。
邵玉先是倒了一枚药丸塞到顾西洲的口中,让简浮舟帮忙喂他些水把药咽下去,自己则拿出银针,在几个关键穴位上扎了几针。
她刚落了针,还没等喘口气,刚刚急急忙忙冲出门外的林吹棠便又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见到简浮舟霸占了自己的位置,而邵玉的药箱就摆在手边,她瞪圆了眼睛,大跨步地两步走过来,就要和简浮舟理论。
简浮舟看了她一眼,在她要开口的前一刻问邵玉道:“怎么样?”
邵玉道:“从脉象上来看,少林寺的药效果确实出众,之前勉力出手所导致的经脉滞塞,真气虚空的问题现在也已经回复得差不多了,再有两三天应该便能痊愈了,顾师兄现在的脉象,已经和正常人无异,也难怪其他的大夫会对此束手无策。至于外伤……他这几日换过药了吗?”
林吹棠忙道:“昨日换过了,今天还没有。”
邵玉沉吟片刻道:“这样吧,我这里有师父制的药膏,对于外伤又起效,麻烦师姐先打盆热水来,先给顾师兄清洗伤口换药之后再说其他。”
林吹棠点点头道:“热水这屋子里就有的。”说着,她拿起一旁的脸盆倒了一盆,又拿了几块干净的白布走到邵玉的旁边,轻轻地用脚踹了踹简浮舟的靴子,道:“起来起来,帮不上忙的病号待到一边休息去。”
简浮舟无语地看了一眼自己黑靴子上的鞋印,起身坐到一边去了。
邵玉好笑道:“师姐怎么老是和简师兄打打闹闹的。”
“谁和他打闹。”林吹棠把窗户和门关好,然后坐在床头扶起顾西洲,开始解他身上用来包扎伤口的布带,一边解一边道,“我是和他合不来,这种家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跟他说什么都板着一张脸,倒像是我欠他几百两银子没还一样,和他在一起真的是要闷死人。玉儿,快来帮我扶他一下。”
“哦。”邵玉红着脸搭手帮忙扶住顾西洲,但是眼睛却不敢直视他,只低着头盯着床沿,好像那里刻着什么稀世罕见的花纹一样。忽然,顾西洲的胳膊因为林吹棠的摆弄而从床边滑落了下去,邵玉伸手去扶,倒是从他的半握的拳头缝隙中,瞄见了一抹红色。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道。
“什么东西?”林吹棠见状也探过头来瞧,想了想突然有些焦急地道,“对了对了,最后是一个五毒教的人把等星沉劫走了,后来师弟跟着追了出去,才出的事……难不成,他的昏迷不醒和蛊虫有关?这个是不是养蛊用的物件?”
林吹棠是江湖会的人,当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苗疆,也对五毒教的事也知之甚少,所以才会有此一问。但是邵玉却是大概了解蛊虫情况的,她刚刚给顾西洲也看了,并没有中蛊的迹象。然而她还没来及解释,林吹棠便先一步握住顾西洲的手腕,掰起他的手指来了。
“诶,林师姐……你慢点,这东西和五毒教的关系应该不大,不用着急的。”她话音刚落,便见林吹棠从顾西洲的掌心里拈起了什么东西,她抬起头来,也不说话,面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邵玉问道。
“没什么!”林吹棠一个激灵,连忙握紧手藏到背后,但是片刻之后她对上邵玉的目光,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之后,又缓缓从背后把手伸了出来。
邵玉这才看见林吹棠手心里的,是一个只有一只的银制耳钩的红珊瑚圆珠耳环。那血红色的珊瑚珠质地莹润,艳而不俗,显然是价值千金的极品中的极品。
她的心里也是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林吹棠的表情,却见她也神色复杂的望着自己,两个人对视片刻,相顾无言。
“不是上药吗?”简浮舟看了她们两个一眼道,“我来。”
邵玉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整理好情绪,有些慌乱地从药箱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道:“是、是该快一点了,不然顾师兄受凉感冒就不好了。”
“对对。”林吹棠掩耳盗铃似的飞快地把耳环重新放回到顾西洲的手里,还把他的手指拢了拢,确保这个价值连城的小东西不会掉出来,这才低着头重新帮忙处理顾西洲胸前的伤口。
林吹棠和邵玉都并不清楚当时在山下发生了什么,只以为这枚耳环是顾西洲向等星沉要来的信物,想到他重伤至此还这样牢牢地握着它,心里莫名涌上来一股说不清是酸是苦的滋味。
待等三个人各怀心思地替顾西洲处理完伤口,看着简浮舟扶着他重新在床上躺下,林吹棠长舒了一口气,向邵玉问道:“西洲眼下的情况,是伤口引起的吗?”
邵玉闻言摇了摇头道:“不像。他的伤口恢复的很好,而且下手的人出手十分果决,伤口整齐而且很深,但却有意避开了要害。受伤后的医治也很及时,如今已经回复得差不多了。”
林吹棠有些泄气地道:“也不是因为这,也不是因为那。那他到底为什么没有醒啊……”
邵玉安慰道:“林师姐不如再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说一说,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
林吹棠道:“当时嘛……那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要细细地说明白也是说来话长了。总之,师弟一开始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他一个人先闯了一个三人阵法,受了点伤但是问题也不是很大。后来我和冰块脸帮他,合力又闯了第二个阵法,虽然顺利闯过了,但是下台来的时候,我和冰块脸都后力不济,到一旁休息去了。哦,对了,当时师弟的情况好像就有些不对了。”
“嗯?”邵玉问道,“是哪里不太对呢?”
林吹棠道:“就是一个人在台上发了好久的呆,然后回过神来就自己躲到房间去了,谁都不见,直到第三场比试的时候才出来的。不过想来应该是他用什么功法疗伤的原因吧,毕竟等他再登台的时候,就已经休整完毕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将那些和尚刷刷刷地全部打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