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129章

顾西洲刚刚走到移花厅门前，坐在屋子里的五个人听到脚步声，便齐刷刷地向他看了过来。

为首的那位便是和顾西洲还算有些交情的嵩山派的李石李掌门，其余的几位虽然只有过几面之缘，但好在他记性不错，也能认出是几次重大的会议都有出席的武林盟前辈。他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走进去和几位打了招呼，心里却暗自盘算起他们前来此处的动机来。

“自少林寺一别，也是许久未见。不知道顾少侠近日可好。”李掌门率先开口寒暄道。

“托您的福，一切安好。”

“之前少林寺的事，还多亏了顾少侠洞若观火，仗义执言，才使武林盟与少林寺免于陷入是非不分、不仁不义的境地。如今经过调查审理，慧贤也已经认罪，等小姐也可以昭雪了。慧真方丈知道我等前来，也特意让我们带话，当面向顾少侠道声谢。另外，不知道等小姐如今身体可否好些了？能否拨冗一见，我们也好向她致歉。”

等星沉听说有人来见，口中念着麻烦，人溜得比兔子还要快，只让顾西洲说她旧病未愈，不宜见客打发了他们，眼下人怕是正躲在屋子里悠哉悠哉地吃早饭呢。于是顾西洲便随她心意说道：“实在抱歉，星沉眼下还需静养，恐怕不方便见客。各位掌门的心意，我会替一一传达的。”

“无妨无妨，等小姐身体要紧。有劳顾少侠了。本以为顾少侠和林姑娘一起回了武当，却没想到会在财神阁再见……不过比起眼下的江湖，这里也算是难得的安稳平和之地了。”

顾西洲见李石本来话说得好好的，结果突然间一阵长吁短叹，脸上也带着几分无奈的神色，便也作出一副不解的样子道：“不知李掌门何出此言呢？可是最近江湖上有什么事令您烦心？”

“唉，顾少侠，不是我一把年纪了还爱故弄玄虚，说话浮夸，实在是眼前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太复杂，弄得人实在是毫无头绪，不知要从何说起啊。”

顾西洲垂眸细细一想，对于眼前这几位不请自来的目的多少也明白了八分。

武林盟与五毒教僵持许久，伤亡不能说不惨重，但是却一直收效甚微。各大门派也从一开始的义愤填膺踌躇志满，到现在的得过且过，自扫门前雪，不做出头鸟。然而再这样各自为政一盘散沙下去，虽然能保一时太平，但五毒教的目标实现也恐怕是近在眼前了，此其一。

北少林南武当一直在江湖上齐名，虽然这两个门派并不十分热衷于世俗事物，但却也是武林盟和江湖会的标杆，然而经过慧贤一事，少林寺百年威名险些被毁于一旦，元气大伤，声望亦摇摇欲坠。如此一来，武林盟便不可避免地会矮上多年的对手一头，这自然是要让这些年过半百的长老们发愁的，此其二。

卲坚离世之后，武林盟并无合适人选继任盟主，所以才让当时背靠少林颇有声望的慧贤钻了空子，但是眼下慧贤亦被处置，盟主之位又一次空悬，此其三。

其他零零碎碎细枝末节的事暂时不算在列，光是这三点便够这些人头疼一阵儿的了。但是这一次，顾西洲却并不打算再参合其中。他有圣蛊在身，而等星沉的手里还有那本蛊经，五毒教对他们造不成什么影响，因此他对于讨伐五毒教也没有什么兴趣。冯宿之事也已经翻案，冯高朗在他还没有离开少林的时候便因为身体虚弱死了，也不担心新的盟主会再借此寻财神阁的麻烦，而少林寺的事他更是爱莫能助，因此顾西洲只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配合着，等着李石演完眼前的这出戏，再找个合适的理由送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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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星沉正坐在书案前看着书，听到脚步声后抬起头来，见是顾西洲，便道：“如何，聊完了？”

顾西洲走到软榻旁坐下道：“聊……姑且算是聊完了。”

“怎么？他们又要请你去对付五毒教？”等星沉放下书问道。

顾西洲叹了口气，无言地点了点头。

“如果太麻烦便回了他们吧，也没必要总是给他们打白工，如今你不差这点声望。钱的话，有财神阁在，总是不缺的。”

顾西洲闭了闭眼睛道：“如果只是打白工的话，我确实是要回绝了他们的。只是没想到的是，他们这次却带来了让人不好拒绝的筹码。”

“不好拒绝的筹码？”等星沉略一思索，笑道，“该不会是武林盟盟主的位置吧？”

顾西洲沉默片刻后道：“瞒不过你。”

“倒也算是情理之中。”等星沉道，“你练成不明所以剑的事已经是如今江湖的一大热闻了，实力上来说肯定是够了。而且你身上有圣蛊，是如今他们要对付五毒教最好的武器。最难得的是，你身后没有任何的势力——武当山是属于江湖会的，而你又不能算是武当的人……就算再加上财神阁，也不过只是多了一个商会而已。对于那些老家伙来说，应该是一个相当趁手的傀儡靶子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对你来说，也不是全无益处吧。”

“那是自然。”顾西洲道，“既然都是相互利用，这些老家伙也未免有些自信过头了，如今的情势，鹿死谁手仍未可知。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答应他们。”

“为什么？”等星沉眨眨眼睛，望向他道。

顾西洲抿了抿唇道：“也没什么。”

“哦。”

“唉。”顾西洲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想让你留我一句，真是不容易。好不容易我们能在一起呆些时间，我也不想跟着他们再一路去跑东跑西的。”

“你的事，你自己决定。我自然不会干涉。”等星沉道，“如果我执意让你留下，错过这个机会，或许你会后悔。如果我劝让你去，如果路上有什么麻烦，我没有办法帮到你，也会为难，所以倒不如你自己想的好。不过，你要是难以决定，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帮你下决心，你要不要听一听？”

“什么办法？”

等星沉从铺满了纸笔和书的桌子上翻了翻，找出了两个已经折好了的纸签，递到顾西洲的面前道：“一个写着去，一个写着不。选到了哪个，按哪个说的做。”

“你早就想到了？”

“有备无患嘛。”

顾西洲伸手要去拿时，等星沉却猛地收回手道：“不能让你偷看，你只说左手还是右手就是了。”

“我那有这么好的眼力。”顾西洲无奈地勾了勾嘴角道，“那就……左边。”

等星沉把左手递过去，顾西洲从她的掌心拿起那张纸签，小心拆开后展平，只见大张空白的纸上，只在中间空荡荡地写了一个“去”字。顾西洲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将纸扬了扬抬头看了等星沉一眼，笑着道：“既然已经有结果了，另一张也没用了。不如给我，一起扔了吧。”

等星沉从书案前站起身，走到他的旁边，歪着头十分无辜地看着他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怀疑我两张都写的去来唬你？”

“咳，我并没有这么说。我只是想帮你把它扔掉罢了……毕竟，如果书案弄得太乱，到时候要用的东西又该找不到了。”

“喏，拿去。”等星沉把手里的纸条递给他，顾西洲拆开一看，纸上果然写的是“不”字，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他胡乱地将两张纸揉成一团，抬头对等星沉笑了笑道：“你继续看书吧。我去将这废纸收拾了，顺便去厨房看一眼，光顾得应付他们，还没来及吃点东西呢。”

他说着便要起身，等星沉出声喊住他道：“如果你抽到的是‘不’，你会留下吗？”

顾西洲闭上眼睛，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呢？就算我抽到的是‘去’，我都想要留下来。”

“如果你抽到的是‘不’，你会留下吗？”

“我会。你知道的，我……”他盯着等星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轻柔的吻打断了。顿时，他脑子里像是被人灌了几斤浆糊进去，转都不肯再转一下，又像是喝得醉醺醺的，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了起来。刚刚要说的话，早已经不知道被他抛到了哪个九霄云外去了，脑子里回响的，只有那柔软的嘴唇蜻蜓点水般地在他的唇上停留过的感觉。

“去吧。处理完事情，早点回来。”等星沉道。

顾西洲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脚底抹油就要开溜的小兔子，将人拽回自己的身边，趁她还没反应过来，便欺身上前，重新亲了上去。

“最多三个月。不，最多两个半个月，我就回来。照顾好自己。”顾西洲揉了揉她的头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