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128章

等星沉不假思索地道：“我刚刚还在想这是为何呢。那既然如此，干脆就叫思量院吧。”

顾西洲也正好拎了些杂物走进来，正好听到她的话，想了想便道：“偶地即安居,满庭芳草积。这院子里花木多，紫桐花开得也好，不如叫满庭芳，如何。”他知道等星沉平日里心思重，如今她身体这些年的亏空还没补上来，更是不愿意让她多费神。虽然叫什么只是一个名字，但也觉得喻意不好，便出声提议道。

“也好。”一个名字而已，更何况顾西洲起得也不错，等星沉自然是没什么异议。她的行李不多，跟来的几个小厮婢女，干活动作也麻利，不一会儿便将房间整理好了。

等星沉肯搬到这里来，最高兴的莫过于侍剑了。原本只能睡在又凉又硬的地上，这下她终于有自己的床了，见小丫头们收拾完退下去了，她便什么也顾不上，连忙一蹦一跳地跑到屋子里欣赏她的新房间去了。

等星沉回过神来，歪着头，眼神中带着探寻地看了顾西洲一眼。后者意会，便解释道：“我就住在东厢，离正房的卧室不远。你有什么事说一声，我便能听得见。”

“去休息吧。”等星沉伸手轻轻点了点他的眼眶道，“这几日没睡好，眼底下都有些发青了。再熬下去，说不定一出门，别人都以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顾少侠在我财神阁被人给揍了。”

顾西洲轻轻笑了一声，拉住她的手道：“哪有这么娇气，我……”

“咳咳。”一旁的齐犹知咳了两声，见两个人向他看过来，便道，“外面风大，有什么话你们进屋去聊吧。万丈楼还有些事，我就先走一步了。”说完，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等星沉一眼，便脚步不停地转身离去了。

等星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顾西洲便问道：“怎么了？”

等星沉略一摇头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关于小酒……不知道你们那晚聊天的时候，他跟你提到过他的事情吗？”

“只说了一点。”顾西洲道。

“他当时肯加入财神阁便是为了向卲坚复仇。我们曾经约定过，只要卲坚一死，他的去留随意，我绝不会干涉他的决定。但是几月前我问他，他只说他暂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让他再考虑些时间。”

【“你就那么想赶我走吗？到时候你这财神阁这一摊子事务，还有谁能替你打理？”】

顾西洲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道：“齐兄……应该也有他自己考量吧。无论是去是留，我们静观其变就是了。”

“但愿是吧。”等星沉轻叹一声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别为这件事忧心了。”顾西洲替她取下被风吹落在她头顶的花瓣，拉着她走进房间道，“无论如何，还有我在。”

等星沉回握住他的手，点了点头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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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星沉睁开眼睛，四周明亮的环境让她感到有些陌生，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是身处在何处。她拉开窗幔探出头去打量了两眼，本应该睡在一旁软塌上侍剑也已经不见了踪影，倒是一个小丫鬟见她醒了，连忙端着脸盆走了过来，道：“小姐醒了？我伺候小姐洗漱更衣吧。”

“侍剑呢？”她接过来帕子擦了擦脸道。

“现在时间还早，侍剑姑娘在院子里练剑呢。”小丫鬟道，“一连下了三天的雨，难得今天天气好，院子里的花也开得漂亮，侍剑姑娘天刚亮就出去了。小姐若是找她，我现在便去喊她进来。”

“罢了，让她去吧。”等星沉摇了摇头道，“去把我的衣服拿来，我也出去看看。”

“是。”

小丫鬟伺候她换好了衣服，洗漱完毕之后，等星沉便从屋子里走了出去。然而刚刚迈出房间门，她的脚步便不由得停下了。

顾西洲正在院子里练剑。

剑若游龙，其势如虹。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他站在桐树下，紫色的桐花花瓣从他的头顶缓缓飘落，倒像是又下了一场紫色的雨。

顾西洲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顺着视线来时的方向望去，见是等星沉，他便轻轻一笑，收了剑，走到她的身边道：“你醒了？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等星沉摇摇头道，“这是……太极剑法。”

“嗯。”顾西洲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剑道，“太极剑法的秘诀就在于以慢打快，以柔克刚。可惜我练了这么多年，却总还是不得要领。心里总是想着，有什么可以更稳更快的方式一击即中。”

“这剑法……用来御敌似乎也不是最主要的方面，也创造它的人还是希望后人能够以体会为主吧。”

“嗯，偶尔练一练倒是能平心静气。不过说起剑招……”

等星沉眨眨眼，心道不妙，先一步就要转身回到屋子里去，口中道：“呃，都这个时辰了，我也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先吃早饭吧。”

“正是呢。”顾西洲站在原地未动，只轻轻一伸手便拉住了等星沉的胳膊，他对站在门边的小丫鬟道，“烦请姑娘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拿一些过来，有白粥的话，拿一碗最好。”

小丫鬟应声去了。

两个人就保持着隔着门槛的姿势站了一会儿，等星沉试探着往回收了收手，顾西洲却不肯放开，她只能小声嘟囔道：“别拉着了，胳膊麻了。”

顾西洲轻笑一声，两步走到她的旁边道：“不过一点小事，说清楚就好，躲什么？”

“对不起。”等星沉闻言也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地道，“那瓶药和剑谱，都没有了。”

顾西洲松开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叹了口气道：“不怪你，是我当时不该跟你赌气。”顾西洲一直觉得任何事只要做，就有做错的可能，与其在结果不尽如人意的时候再浪费精力后悔苛责，倒不如想办法补救。因此他也甚少为了什么事而感到后悔，但是他此刻却仍然记得，在喂了等星沉吃那枚还魂丹时，自己控制不住颤抖的手。他仍然会忍不住地想，如果当时他没有能够劝住她，那接下来的人生对他来说，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不过万幸的是，他不需要面对那样的绝境。

顾西洲道：“眼下你身体也好些了，那药倒也罢了。只不过那本剑招，虽是我写的，但是平心而论，并非我自卖自夸，确实也不逊于任何一个一流门派的武功心法，你如果能练一练，对于强身健体，防身自保也有好处。”

等星沉笑道：“不是你自卖自夸，我看反而是谦虚过了头。不明所以剑被你这么说，恐怕小酒知道了要过来和你拼命的。你写的招式与心法……我也细细地读过了。”

“嗯？”顾西洲挑了挑眉道，“原来等小姐是武学上的天纵奇才，只凭看的，便能学会一门功夫。”

等星沉道：“非也非也，我不但不是奇才，反而还是个不可雕的朽木。无论哪个门派哪门武功，**岁开始练都算是晚的了。依我这个年纪，就算想学也学不会了。”

顾西洲道：“之前齐兄也说过交了你一招剑招不是吗？这些招式和它也是系出同源，练起来也不费功夫的。那剑谱没了便也罢了，从明天起我们一同练剑，如何？”

等星沉听他这么说，神色一顿，怔愣片刻后轻轻地把手贴在顾西洲的胸口，小声问道：“还疼吗？”

顾西洲摇摇头道：“别担心。已经痊愈了，早就不疼了。”虽然伤口早就无事了，但是顾西洲见她这无措的神色，反而多了几分心疼。他拉住她有些微凉的手劝道：“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既然我们都已经无事了，便也就够了。”

等星沉小声道：“虽然那时候我确实觉得如果你就那么死了也好，但是现在我已经不那么想了。顾西，你别怪我……”

“嗯。”顾西洲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我从没有怪过你。”

“小姐，姑爷，外面有人来了，递了拜帖说要求见。”就在此时，小丫鬟拎了食盒从厨房回来了，见到门前的两个人，便行了个礼，脆生生地道。

见有人在，顾西洲也便松开了拉着等星沉的手。后者也向后退了一步，稍微和他拉开了些距离，看着院子里站着的小丫鬟道：“整日里胡吣什么呢，谁教你的？”

“啊？”小丫鬟茫然抬头道，“外面的人都说……”

“说什么？”

“没，没什么。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等星沉微微偏过头，不敢去看顾西洲的眼神，因此也没有注意到他耳朵尖那一片掩饰不住的绯红。顾西洲轻咳了一声，摸了摸有点发烫的脸颊道：“姑娘还是叫我的名字吧，免得旁人听见了，对等小姐的名誉不利。”

“是，顾少侠。”小丫鬟道，“外面来了约莫五六个中年人，说是武林盟的，递了拜帖说是专门来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