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149章

马车外，沈湘月坐在车前手中握着缰绳，一旁身穿道服的武当弟子立在一旁行了一个礼，但是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焦急神色。

沈湘月见他神色如此匆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便陡然升起一阵不详之感，但仍然是冷静地问道：“你们不是在明月山上救援吗？出了什么事了？”

那弟子犹豫了片刻，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林吹棠焦急地催促道：“快说，是不是有了师弟的消息了？”

武当弟子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最后终是开口道：“虽然没有找到顾师兄的身影，但是从滚落的土石下找到了一匹马的尸体，周师姐看过之后，说是像追风……于是让我过来请掌门和林师姐回去，确认好情况再做定夺。”

“什么！”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将林吹棠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等星沉和沈湘月对视一眼，后者对来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武当弟子道：“先上车吧，我们回去先过去看看。”

“是。”那弟子应了一声，转身上车，沈湘月手中马鞭一扬，马车便再次飞驰在了路上。

原本坐两个人都显得狭窄的马车此时因为容纳了三个人而更显局促。林吹棠坐在中间，不停地向来人打听着他们发现那匹马时的细节，马的特征，以及如今山里的情况，试图从中找出些许可以令她暂时感到心安的证据。

但很可惜，此次跟随沈湘月前来的，都是些入派时间不长的小弟子，除了那位周师姐曾经远远的看过追风两次之外，其他的人别说马了，就连顾西洲的面都未曾见过，因此自然也就不太能回答上来林吹棠的问题。

林吹棠听了他的话，神色中难掩失落，她侧过身去，双手握住等星沉的手，勉强笑笑道：“你别担心，师弟的武功那么好，一定不会有危险的。”

等星沉向后靠着车厢的木板，仍是闭着眼睛，但是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起也已经没了睡意。她想说她其实并没有因此而更担心顾西洲的安危，不过想到林吹棠可能会不认同的反对也就没有把话说出口。眼下既没有发现顾西洲的人也没有发现他的尸体，那么他就还是有活着和死去两种可能，哪一种情况出现她都不会为此而感到惊讶，更何况只是多了一匹马的尸体——就算是真的，也不过只能说明顾西洲曾经确实出现在了明月山上而已。

但她却仍然是静不下心，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就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费力起来。

沈湘月驾车的速度很快，原本计划着天黑之前才能回到客栈，如今不过是黄昏，一行人便已经来到了明月山脚下。

林吹棠从马车里跳下来，望着天边的暮色将眼前的一切映成了橘红一片，心中一股萧条苍凉之感油然而生。她连忙甩了甩头，将所有不好的想法从脑袋里甩了出去，定了定心神，伸手将等星沉扶下了马车。

“前面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凉棚，如今山路还没有清理干净，碎石土块很多，马车难行，我们只好走上去。你如果累了就跟我说，我可以背你。”林吹棠对她道。

等星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还以为她会跳下马车就头也不回地往山上跑，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不过等星沉也不很在意，只是点了点头，便跟在林吹棠的身后往山上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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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走到临时搭建的凉棚处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守在凉棚里的周颖刚刚掏出火折子点亮桌子上的蜡烛，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渐渐靠近，她抬起头来看，才发现向着这里走来的沈湘月一行人。

于是她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走过去恭敬行礼道：“掌门，林师姐，你们回来了。”

“嗯。”沈湘月点了点头。

林吹棠忙拉住她问道：“小七说你们在这里发现了追风？马呢？”

“在这里。”周颖知道她的急切，也不多说便领着他们走到凉棚外不远处的一角，一边用火折子点燃一旁的火把照明，一边道，“是一匹公马，毛色也吻合。只是因为之前的大雨，马毛都湿透了，还沾了满身的泥土，不太能看清之前的样子。在发现这匹马之后，他们又在附近搜索了好几圈，不过都没有发现有人的踪迹……”

林吹棠从她手里接过火把，红着眼眶蹲下身来仔细打量这匹马的样子。身形似乎是被她记忆里瘦削了些许，但是因为死了一段时间后变成的这样还是如何，林吹棠也不太清楚，更是因为有一种可能，是她连想都不愿意去想的。因为马的身上沾满了泥，经过这段时间的风干，都变成了土块，将它包裹在了里面。想到这匹马可能是林执白留下的追风，林吹棠心中不忍，便道：“有没有清水可以把它洗干净？这样也能看得更清楚些。”

周颖忙道：“有，我去拿。”她说着便转身向着凉棚跑去，沈湘月叹了口气，安慰般地拍了拍林吹棠的肩膀，等星沉皱了皱眉，走过来蹲在林吹棠的身边，就着她手里的火光，也仔细查看起面前的这具狼狈的马的尸体来。

“怎么样？”林吹棠顿时紧张地看着她，手心里满是冷汗，大气也不敢喘地小声问道。

等星沉看了半响，有些犹豫地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就听身后周颖一边大步流星地往这边跑，一边十分兴奋地高声喊道：“掌门！林师姐！”

“怎么了？水……”林吹棠不解地看向她空空如也的双手，刚想问水在哪里，却不其然地在她身后看到了那个他们寻找了很久的身影。

“师弟……”林吹棠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顾西洲跟在周颖的身后走了过来，在见到他们之后，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不过短短十天未见，他未曾有任何变化，只或许是路赶得急了，额间的几缕碎发以及沾了灰的衣服难免有一种风尘仆仆之感。但是他俊逸的眉眼以及从容淡定的笑容却仍是一如往昔，给了林吹棠一种不真实的缥缈感。

她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了两步，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声音中带了些许轻颤道：“师弟，你没事吧。”

“我没事。”顾西洲笑了笑道，“多谢林师姐关心。沈师叔安好。”

林吹棠还待再和他说些话，却见他对着自己略略一点头，便也不顾还被自己拉着的衣袖，径自地向着身后走去。她有些惊慌地回过身，却见顾西洲已经走到了等星沉的面前停下，向着她伸出了双手。

但等星沉却像是毫无所觉似的，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用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目光盯着顾西洲的脸。顾西洲轻笑着摇了摇头，又向前走了一步，将人抱在怀里，喟叹了一声道：“星沉，好久不见。”

等星沉抵在他的肩窝，眨了眨眼睛，语气中有些疑惑地道：“你从荆州回来的？你绕了路？”

顾西洲柔声道：“嗯。我出发的那天刚巧天色不好，听附近的人说大雨时偶尔山路会堵，我担心会浪费时间，便换了一条远些的路。我已经尽力往这里赶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天，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等星沉闻言突然眼眶一热，连忙低下头去，借着顾西洲的肩膀挡住她的脸，毫不客气地将眼泪全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顾西洲感觉到肩头传来的湿热，心里一慌，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他连忙拍了拍等星沉的后背，在她的耳边低声安慰道：“对不起，对不起星沉。是我不好，没有提前跟你说，害你担心了，是我不好。不哭不哭，我现在回来了，没有受伤，都好好的，没事的。”

但等星沉听了他的话却没有反应，还只是伏在他的肩膀上哭，眼泪却越流越急。顾西洲为了赶着过来，只在见面时简单听侍剑说了事情经过，但他了解等星沉，也知道她为了这件事想的做的也远比侍剑看到这些还要多。他光是猜测就已经是心疼得不行，而今见她如此，心里更是酸涩不已，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只好拥着她，笨拙地一迭声地安慰着。

一旁的沈湘月头一次见顾西洲这样情状，不免有些惊讶，但见这对小情人久别重逢，想是有许多话要说，他们在这里也不方便，便使了个眼色，悄悄地叫走了在场的其他三人。今夜原本也轮到周颖在这里当值，于是她便继续守在一旁的凉棚内，沈湘月和林吹棠、小七则因为去了一趟秦王府，折腾了一天，便决定先回客栈休息，其他的事情明天再做定夺。

他们坐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儿，也没过多久，就见顾西洲和等星沉二人一前一后的地从山上下了来，等星沉的眼睛还有点红，一上马车就低着头，避开了林吹棠的视线。顾西洲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她沉默了片刻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于是两个人便在车内坐好，沈湘月和小七在外面负责赶车，很快一行人便回到了落脚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