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当红脆皮乳猪件
他所言非虚,烤乳猪这道菜不仅费工夫,且极要技术。像烧鹅必须得用广东特产的狮头鹅一般,净膛的小猪也是广东一带特供的。其需经过淮盐腌制,飞水烫皮,上猪皮水(类似烤鸭的鸭水,是为麦芽糖与白醋、浙醋及水等的比例秘制,完美调和。)。之后,将猪身平摊开来,用特制的不锈钢长猪叉子,在严保不破损猪皮的情况下,沿内膛技巧叉起,风干。最后,上专属的烤猪床明火烤制。而这个环节至关重要,是为考验手艺与经验重中之重的节点,否则功亏一篑,在所难免。
烤制之时,猪皮上色不均匀是为品质大忌,必须通体枣红色,或是浅焦黄色。颜色深浅不一,火候不够,或是烤过了,皆可视为前功尽弃。那在严格讲究出品的师傅眼里,是不容揉进半点沙子的,此等残次也是上不了厅堂的!
此节言传身教仅为其一,而个中意会的东西则需要悟性与体味了。这等惟意会无法言传的至高境界,恐也是中华文化的一大特征所在。
这日,又是老吴值班,又是一瓶“九江双蒸”过后便找不着北,又不知道跑哪儿委咕猫着去了。
“哈哈,怎么茬儿啊我说,咱那一闪一闪亮晶晶,什么时候能到站啊?”佾然蹓跶过来串门,坏笑着冲阿拉雷旧事重提,言外所指当然是心痒的烤乳猪。
阿拉雷正擦拭其那把锃亮的猪叉子,闻听起身,将双股叉的长把往地上一戳,笑着回道:“打劫呀?还是化缘呀?”
“好家伙,您这手持双股钢叉,横眉张目,弄得跟水泊梁山的好汉解珍解宝,只差一条虎皮裙儿的距离,想打劫不是自决于人民嘛,那肯定得是化缘呐。呵呵。”
“*,我可不当什么猎户,荒山野岭,风餐露宿的。嘿,老话儿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可总是让你这么惦记着吧,也忒有点不局气了。”
“哇*,你才是贼呐!那贼还不走空呢,我这回回空手而归,望而兴叹的,还时不时‘咸鱼鸡粒豆腐煲’拌‘泰国香米饭’伍的拱手奉上,哪儿有这么长期一贯辱没师门的贼呀?”
“哈哈,还是你孙子够狠啊,打着埋伏呢。嗨,还别说,你还真是有点运气,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过两天就有个VIP餐预定,老吴交给我了,正备着呢。说吧,要化皮的,还是麻皮的?”阿拉雷不同以往,竟一口脆的应下了。
“不是,你这手艺够硬的,什么这皮那皮的,干脆包皮得啦?‘当红脆皮乳猪件’,好嘛!”佾然一知半解的应道。
“大爷的,这你就蛤蟆跳井—卟咚(不懂)了吧。”阿拉雷回了句俏皮话,也来了兴致,当即针对佾然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为他普及了一下吃乳猪的个中常识。
“烤乳猪啊,分两种。一种是一水儿溜光水滑的皮,一种是均匀起泡儿的皮,可都是脆皮。那推上去给客人展一眼之后,推回来猪背整体片皮,切成约莫半掌长两指宽的匀称细条,其余斩件儿,复原装盘后,配上秘制的乳猪酱料,再给端上去。一般会吃的客人,人家只吃皮,只有那两眼一抹黑的主儿才专挑肉吃呢,知道了吗?学着点吧,兄弟,出去别露怯!”
“唉,那这两种脆皮是怎么烤出来的呢?”佾然兴趣大增,趁机解惑。
“主要是挂的猪水不一样,还有就是上烤猪床烤的时候,那一沾明火,歘的一下,
猪皮上色极快,就得依靠手法和技术的运用了。我只能说这么多,剩下的嘛,呵呵,可就是行业机密啦,无可奉告!”阿拉雷答疑也是有所保留,还用上了外交辞令。
阿拉雷如数家珍,且有藏有掖,佾然自也是步步紧逼。
“术业有专攻,看来是学问大了!那试问一下,我是不是也只能吃到其余部位呀?”
“哈哈……,行,有长进嘿!”
“我……别价啊,磁气!怎么也得给兄弟捎带上一片两片指甲盖大的猪皮吧?”佾然调侃着,还特意用手颤巍巍地比划。他是摸准了阿拉雷的脉,吃定他了。
“呵呵,说得他妈也太凄惨了吧,这不是骂我呐嘛。踏实把心放肚子里,有哥儿们在,那不能够!”
“索嗨,*你啊……”
不想此刻,一句广东骂人的话,含混而倦怠,好似发于惺忪之际,竟应声而起,斯须笼罩上二人头顶,霹雳炸雷一般劈下。
两人旋即目瞪口呆,僵直里惊觉对视,不敢作声,眼中互打旗语:哥儿们,大事不好,隔墙有耳,风紧扯呼!
千万甭拿豆包不当干粮。老吴可不是面瓜,那心里有数,偶尔也是要露峥嵘的。
你若忽视他的存在,他不定就从那个犄角旮旯里冒上一泡儿,当头棒喝,令你大惊失色。不过,老吴为人点到为止,谁还不是从那会儿过来的呢。
不久之后,佾然终究是满足了馋虫,吃上了一小碟,以斩件儿为主,片皮为辅,配好猪酱的“当红脆皮烤乳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