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佳人
下了一夜的雨,太阳微微的探出云层,看着栖凤楼高台上忙碌着清水布置的众人。
承桑玥见干的差不多了才将绑在腰际的裙摆散了下来,招呼着众人去吃饭,自己则去后院与早些时候便已经开始化妆的戏班对具体的剧情。
这一次她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将这闻名北明的戏班请来,还花了大力气打造了戏班愿意演绎的剧本。
若再问花了多大的力气,便是兑换了将近一月的流量值让系统将自己全新的话本《佳人》编排成适合戏曲演绎的剧本。
才华不够,科技来凑。
这是继《论店小二他又帅又冷》的全新之作,前部是靠着勾勒绝世夫君的模样得到广大女子的认可。而这一部讲述了国破山河之际,男主从军为国而战,女主以戏唤起国民爱国情怀,最终男主战死沙场,而女主也死在了内政动乱之下,但是千千万万的男女主站起来护这山河的故事。
“陈姑娘。”班主徐显志看见来人热情的挥着手。
承桑玥也以笑容作回礼:“不知徐班主准备如何?”
“大多都已经准备好了,这剧本很新,大家便想着再顺一遍。”徐显志道。
他差学徒去了前门发现门口已经聚了好一帮人,自家戏班子确实有名,但每回台下坐的不过百人,而今日栖凤楼为这台戏准备的看台竟近千人。
除了千人之外,还允许百姓驻足观看,更别说上一次在这里表演的是名动天下的楼兰公主殿下。
徐显志和戏班的人都很紧张。
“莫怕,天塌了还有我顶着,你们负责将这场戏唱完便好。”承桑玥拍了拍徐显志的肩膀:“对了有些细节我们再对一下吧。”
徐显志稍稍松了口气,跟着承桑玥进了屋子。
祁衍睡了来北明之后最安稳的一场觉,一觉起来栖凤楼里空空如也,倒是栖凤楼和和云馆之间的台子聚了一帮人。
听说这次的戏是改编至今日最风靡的话本《佳人》,而只要买了话本的人都可以到看台的站席一齐看戏。
他倒是闲暇时看过这本书,语言通俗易懂,感情真挚动人,饶是他看到古来征战几人回的场景都不禁为之感到凄凉。
祁衍好不容易才寻到通往后院的道,往前走几步,假山鱼塘的景色跃入眼帘,身姿美丽各不同的花种布满了花圃,杂乱间竟透露着股井然有序。
再往前走些,便能看到戏班准备的场景。
“你是?”
祁衍那张脸很容易就能吸引别人的关注,正背着词儿的女主廖霜见其迷茫的样子便开口想着有什么能够帮忙的地方。
祁衍对着廖霜礼貌的笑了笑:“我想找陈姑娘。”
廖霜倒也没对祁衍这脸有太多的关注,对于她来说,过半个时辰便开场的戏显然更重要:“陈姑娘,她似乎回屋了。”
“方便问一下,陈姑娘的屋是哪一间吗?”
“你往这条小路沿着花圃一直走,最尽头的那便是了。”
祁衍一路上观察着路旁的花儿,很快便找到了承桑玥的院子,只是还未踏进去,便听到里头传来男人的声音。
他一愣,捏紧拳头,走到门边。
“陈姑娘,这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承桑玥无奈的只能换个方式:“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您今日能够接我这剧本便也不是那固步自封之辈,合不合适我们试下不里头能清楚了。”
“这……算了,我已经是姑娘的人了,要在这么推脱下去,倒显得我有些不识好歹了。”里头的男子叹了口气,语气让祁衍听着都分不清是真无奈还是宠溺。
他又道:“不过这事让我来便好了,姑娘你既是女子……”
“砰!”
徐显志话都还没说完,一阵砸门声响起,声响过后木门还颤颤发抖。
承桑玥睁大了眼睛看着气势汹汹的来人,有些不明所以的又看了眼徐显志:“阿衍?你怎么过来了。”
祁衍甚至都没敢想他开门之后里头会是什么样的场景,见里头两人衣裳整齐的模样方才松了口气。
徐显志的直觉告诉自己他不应该在这里,于是寻了个排练的借口便回去了,经过祁衍身边刚好对上他似乎暗藏杀机的眼神,当时他就想自曝双目,故而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祁衍深呼吸,又喝了杯茶,看着神色自若的承桑玥道:“什么叫他已经是你的人?”
承桑玥看着摇摇欲坠的门不禁有些心疼:“没什么。”
门挺贵的。
“陈姑娘。”祁衍压抑住心底的那股烦闷之意,但这三字说的确实让人不禁肃穆。
承桑玥离开护国公府之后谁也不知道究竟经过了什么才到了楼兰,亲生父母不在,一直护她的兄长也不在,自己身为她兄长的好友有这个机会自然要负起看管之责。
再怎样,也不能是刚刚那男的,看那样子估计二十出头说不定孩子都有了,桑玥不过十八怎能被这老牛占便宜。
“你要知道这是你的闺房,若非与你相伴之人岂可轻易来此?”祁衍顺了顺气道。
承桑玥才将注意力转到这不速之客的身上,有些莫名其妙的听着对方的苦口婆心:“这没什么的,一个睡觉的地方而已,你不是也进来了吗。”
这要换做以前都是搁房间里面开睡衣趴的。
但纵使承桑玥脑子里头的发动机有多么的不给力,看到祁衍脸色不太好的模样也知道自己刚刚表达了一个不太合适的观点。
时代不同,自己这不是找骂吗。
“你说的对。”承桑玥在祁衍说话之前先夺过了话头。
“我也一直觉得这样的观点它其实是有一定漏洞的,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我就与一友人争辩过这个问题,结果他说我思想顽固。我怎能受的了这气,正所谓实践出真知,我便想着我得证明给他看。阿衍你这话可是提醒我了,这先祖们所定的那便是规矩,何需证明,也怪我太单纯这么轻易便上了那人的当。”
祁衍虽是觉得承桑玥这番话带着些天马行空,但自己打心里的愿意相信:“真的?”
“那必然。”
承桑玥扯皮向来不打草稿。
祁衍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又道:“那刚刚那人?”
“刚刚那人是戏班的班主,我们刚刚是在就这部戏有些亲热的部分是否演绎而讨论,那谁是谁的人是因为前些时日我替他们戏班赶走了些流氓,为了表达感激之情才说的。”
承桑玥对自己身处的情景云里雾里,但也都给予很完整的答复,直到花笺带着祁衍去了戏台她才发现此事大不对劲。
他问这些大概是出于对于封建礼教的保护,问题是我和他解释那么多干嘛?
真是色令昏智。
自己在他身上问不出一二三来,结果自己先把四五六说的明明白白。
好戏密锣紧鼓的开场,台下众人五个里头至少有三个抱着《佳人》这本书。
笛声悠扬,曲音绕耳,花衫挥袖遮面独留乌瞳溢着深情,似是下一刻便着军装同爱人去大杀四方。
忽阵风起,一切寂静,屋外尽是孩童的哭声,妇女的求救声,良久散去剩一地赤红。
军营时常有人问起家中的妻儿,旦角儿唱到他的妻如百灵鸟,声音悦耳动听。
再转眼,百灵鸟淋了雨,用她婉转的歌声呼唤着众人为国而战。
一曲终落,夫妻虽逝,眸中却满是希冀。
就当众人抹着眼泪以为结束之时,台上的幕布又开了,一对接着一对的夫妻站了起来,那原本一问三不知的孩童也站了起来。
音乐渐盛,国破山河,国人犹存。
“啪啪啪……”
此起彼伏的掌声连绵不断,是送给台上的戏班,也是送给《佳人》的。
曲落人散,感受总是能够萦绕在看官的心底良久不散。
张儒森在栖凤楼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如今这个时候戏刚刚唱完没有太多的人在意这礼部尚书怎么又来了。
但承桑玥明显是那少数人,端着厨娘加工时做的菜到桌上:“今日情况特殊不能很好的招待张尚书,这些小菜便当小店的赔礼。”
“劳陈老板费心了。”张儒森向来是很有礼貌,对于商贾之人如此,对于文人更是如此。
他并不喜承桑玥几乎大白的写法,但他并不否认这么书所倾注的情感。
“有一点在下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陈老板。”张儒森并没有动筷子,而是叫住了原本打算离开了的承桑玥。
礼部老头有话要说,倒是稀奇,承桑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北明从未有过话本所描述的大乱,依在下浅见,纵使大乱之际也不会因为这三两妇孺老幼而局势变化,人贵有三六九等才知自己要做什么,既是九等也莫要觉得自己真能是佳人。”
要不然怎么说是浅见。
承桑玥的笑容里头并没有多少感情,应付了两句便离开了。
她虽不悦这张儒森所言,但也不会因为自己身在人人平等的时代而据理力争。
毕竟人需要尊重,时代也需要尊重,这个时代不需要人人平等,她也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