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

吴菲菲回到家，撑好车子，把绑在车后座的东西拿下来搬到屋里。篮子里的饼，吴菲菲拿出来放到冰箱里，红薯和玉米放到锅里的蒸笼里用热水热着。

晚上，等吴菲菲的父母回家，把从吴菲菲外婆家带来的饼热一下，再煮点鸡蛋，洗点小葱，拌点辣菜条，加上锅里的红薯玉米，解决了晚饭。

晚上李清慧打了电话来：“我姐姐说你的想法挺好，也愿意我和你一起赶集卖衣服。最近我们在附近的村子赶集吧。我姐还说要给你发工资，一天五十块钱。”当然吴菲菲说不要，不过李清慧的姐姐坚持，吴菲菲没再说什么。

吴菲菲听了很开心，和父亲说了要陪李清慧赶集卖衣服的事情。吴菲菲的父亲觉得反正海鲜店那点活，没吴菲菲也没事，女儿说要跟同学一起打工，让她去折腾吧。

吴菲菲每天很早起床赶到李清慧去赶集的村子等着她，李清慧的姐姐李清娴都开着小货车把衣服等东西送集上来，然后留李清慧和吴菲菲在集上卖。晚上再把东西用小货车拉走。

吴菲菲两个人在摊位的后面用布帘拉了一个隐蔽的试衣间，还从李清娴的店里拉来一块试衣镜。这样想买衣服的人可以穿上试一下。集上的女人们觉得吴菲菲她们的摊位很人性化，即使不买，也想着试试。

村子里的姑娘媳妇们总是三五个一起赶集，她们看到好看的衣服，轮着把衣服穿在身上，一起评论一下穿哪一件好看，看着实在好看的，总会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的，嘻嘻哈哈的，本来可能还犹豫要不要买，别人七嘴八舌的说好看，最后狠狠心，贵一点也会开心的买一下来。

现在不比前几年了，村子和附近的城镇工厂多，所以村子里不读书的女孩或者媳妇们都会去打工，手头也都有点钱，一般家里的父母公婆的也不会要，所以吴菲菲她们摊位的衣服卖的还不错。一个集市总会卖出几十件。

吴菲菲慢慢的摸透了什么料子、样式和颜色的衣服在农村最好买。晚上回家她把衣服的样式料子颜色记下来。见到李清娴的时候，吴菲菲会说：“姐，你看那个绿色的纱裙今天卖了五件，我们要不要再拿几件来卖？”

这让李清娴很欣赏吴菲菲，忍不住夸她：“清慧，你看菲菲的脑子就是好使，做啥事都喜欢细细的琢磨，你跟菲菲学习一下。”说的吴菲菲脸微红，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李清慧一点也不介意，从小她就知道自己没吴菲菲脑子转的快，不然她也考上大学了。

卖衣服不是一件轻松的活，生意时好时坏，吴菲菲一个主要看着货，防止有人趁集市上人多偷衣服。一个负责招揽顾客买。

李清慧的嘴巴甜，又会跟来买衣服的姑娘和媳妇们说点村子里的闲事，招揽顾客的事由她做。

吴菲菲负责看好衣服，防止有人混水摸鱼把衣服拿走了，还要布置摊位，把好看的比较吸人眼球的衣服挂起来。

吴菲菲和李清慧身材都是高挑苗条，俩人把最好看的两件裙子穿在身上，活生生的活模特，那些年轻的姑娘媳妇即使当时买不起，也心里惦记着，想着存够钱来买。

大半天下来，俩人累的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下午三点多在附近的包子铺买俩包子填填肚子，喝点水，歇一会，看着集市人少了，才收摊，点卖出的货物和算一天的进账。

吴菲菲帮着李清慧把货物等搬上李清娴的小货车开走，才骑着车子回家。

回到家里，吴菲菲经常累的饭也不吃，一头倒在床上睡觉。等睡够了才从锅里拿出母亲热在锅里的饭菜，吃饱了洗洗再睡。

张桂英看到女儿累成这样，劝她不要干了，家里又不缺她赚钱，可是吴菲菲说，凡事干开了不能半途而废，赚钱哪里有不辛苦的。

而吴伟国却赞同吴菲菲去卖衣服，女儿能知道赚钱不容易，必然会在学业上下苦功夫，以后无论做什么也不会喊苦叫累。

俩人做了10几天，李清慧缠着姐姐给她俩涨工资，李清娴很痛快的答应了，有俩女孩子张罗摊位，现在卖出去的衣服确实比以前多了很多。

李清娴答应给她们一天八十块钱，这在1995年，可是高收入。

吴菲菲算了一下，一天平均卖出15件衣服，每件是进价的翻倍或者三倍卖出的，一天纯赚利润八百多元，扣除五十块钱的摊位费，她和李清慧一百六十块钱的工资，扣除五十块钱的运费，李清娴纯赚五百块钱，一个月下来那可是一万多。即使生意不是特别好的时候，李清娴一个月也能纯赚八千块钱。

难怪做生意的人总比上班的人赚钱多！吴菲菲这样一算，心里暗暗吃惊，想着要让爸妈和自己的生活好，还是不能死读书，要想办法创业才行。

吴菲菲和李清慧卖了大半个月的衣服，对农村女人的喜好了解的一清二楚，有时候还会和来买衣服的姑娘媳妇们聊聊天，感受到她们对大城市的繁华的新奇与渴望。

一天摊位来了一个穿着白色布裙的女孩，女孩披着乌黑的长发，皮肤白皙，脸上细致的化了淡妆，看好了一件淡黄色细纱的长裙。

试衣服时，问李清慧：“姐，这是上海的衣服吧？”

“是啊，你的眼光真好，这是最贵的一件衣服，要二百块钱。你到其他的摊位是看不到的，我姐姐只进了三件。”李清慧热情的给姑娘介绍衣服。

“妹妹，便宜点吧，我还看好了那件灰白的带领的束腰裙。”女孩指着挂在架子上的那件衬衫束腰裙。

女孩的眼光，引起了吴菲菲的注意，看女孩的穿着，应该是做老师或者在乡镇里做办公室工作的。

“姐，你的气质真好，眼光又好！姐姐你是老师吧？”吴菲菲凑过去，和李清慧一起招待女孩。

女孩一听吴菲菲夸她，笑了：“你这妹妹眼睛真毒，一眼能看出我是老师！我脸上写了字吗？”

“不是，姐姐，你的气质和谈吐，说明你是个有文化有眼光的人，我俩都特别敬佩老师，这裙子150，便宜给您了，那个衬衫裙180，130你看怎么样？这衣服您买回去穿，怎么洗也不会变形，穿的不好您退给我。。。”李清慧一看吴菲菲跑过来招呼这女孩，看吴菲菲的眼神知道这肯定将来是个固定客户，急忙降价想拉住这女孩。

吴菲菲在前世做生意的时候，认识到固定顾客的重要性，这个重要性她也对李清慧说了，摆摊不是长久之计，卖的衣服有独特的风格，吸引喜欢她们衣服风格的固定的客户才是最重要的。

那女孩看李清慧这么痛快地减了一百块钱，也不犹豫了，试了两件衣服，让李清慧包好，很痛快的付钱拿走了。

过了几天，果然那个女孩又来了，不过这次她是带了自己的同事来，她同事看着女孩穿的裙子布料好，样式好看，穿着好看，也来买了。

这样吴菲菲和李清慧的生意越来越好，凭着口碑，附近的工厂，事业单位，学校的老师们都来买她们的衣服。

大半个月很快过去了，八月底，吴菲菲的父母要送她去上海。

吴菲菲和李清慧说要提前带父母去上海，不和她一起摆摊了，

李清慧很舍不得吴菲菲，这一个月，俩人一起摆摊，除了赚了不少钱，俩人玩的也很开心。俩人摆摊总比一个人要有动力。不过没办法，吴菲菲总要去上学。

李清娴把工资结给吴菲菲，吴菲菲说什么也不要：“姐，我跟你学了好多东西，这钱我就不要了，以后我去了上海，你需要什么样式的衣服，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去批发市场拍照，你看着好的，我给批发了邮寄回来。”

李清娴一听这也是她的想法，有人在上海总是方便，以后她可以让吴菲菲帮她进货，不用来回的跑了，这女孩脑子灵活，人也勤快，和自己的妹妹从小玩到大，人品没得说。

她很痛快的点点头：“好，以后我就靠你了，好好干，姐给你发工资。”然后李清娴挑了几件很适合吴菲菲的衣服，给吴菲菲装了一大包。

吴菲菲说什么也不要，李清娴的脸变了，装作生气的样子板起脸：“你不要，是瞧不起你姐。”

李清慧把衣服拿过去直接捆在吴菲菲的车座上：“姐姐给你的别客气，这是她的一番心意，你别让姐伤心。”

吴菲菲心里暖暖的，也不再推辞。

不过临走，李清慧还是把一千块钱硬塞到吴菲菲的包里。俩人又说了一些到了上海要打电话，有空去上海玩之类的话，才恋恋不舍的分手了。

吴菲菲的父母虽然也去上海送过吴健飞，不过那时总觉得没时间玩，主要还是不舍得花钱。

想想一家人住几天宾馆再加上吃饭，那可是一笔很大的花销。这不像吴菲菲的父亲出差，车旅费都报销了，送孩子上学可是自己出钱，吴菲菲的母亲张桂英舍不得。

可是吴菲菲这次非要父母一起去玩几天。

吴菲菲的原话是：爸妈，以后我和哥哥说不定就在上海工作定居了，你们要先来考察一下风土人情，看是不是提前把房子买好，将来万一我哥娶个上海的媳妇，你们还不是要来给我哥带孩子。

吴菲菲的父母一想，女儿说的很对啊，提前去看看也好，了解一下房价什么的，吴健飞明年要大学毕业了，要是真在上海工作定居，买房的事情是要打算起来了，没有道理娶媳妇没房子。

张桂英想给吴菲菲带上新做的棉被，再买几件像样的衣服，被吴菲菲拒绝了。吴菲菲知道上海的天气偏潮湿，北方的棉花被子根本没办法在南方盖，再说学生新入学，学校都发被褥，何必千里迢迢的背过去。

衣服更不用买，李清慧的姐姐就给了一大包，上海暖和，拿了北方的衣服到了那里也穿不了。

吴伟国很赞成吴菲菲的想法，有钱哪里都买的到东西，还怕大城市买不到需要的东西，何必受累千里迢迢带过去。

于是吴菲菲就和父母，只带了一些路上吃的东西，还提了一包日用品，就坐上火车去上海了。

那时还没有动车，吴菲菲记得动车是2010年才有的，只能让单位的司机把他们送到淄博，坐火车去上海，要花十六七个小时。

这趟车吴菲菲上辈子坐了无数次，甚至结婚后还坐了很多年。再熟悉不过。

是下午六点半的车，到了早上七点半会经过南京。

吴菲菲一家买了三张卧铺票。这还是吴伟国提前订的票，要开学了，都是学生，票特别紧张。不过徐伟国还是买到了俩下铺，一个中铺。

到了车站，果然车站里人挤人，有很多都是学生模样的学生，也有很多像吴菲菲父母一样送孩子去上学的，去江南的车就是这一趟。挤的都没有座位坐，吴菲菲买了一份报纸，让父母坐在候车室的空地上等着。

吴伟国一看这架势，想起当年送吴健飞的时候大包小包的挤的要死，好不容易和张桂英把行李搬到车上，下车了三人坐了半天的公交车才到的学校，差点没被行李累死，现在觉得送吴菲菲上学啥也不带，确实是太明智了。

张桂英也很感概：闺女确实是小棉袄，和儿子就是不一样，儿子是父母说啥是啥，这女儿更怕父母累着。

看看站在旁边背着一个小背包长的高高的女儿，张桂英的心有了万般不舍。

这次送女儿去上大学，就表示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了，以后的路，要靠自己了，再也不是那个天天在身边叽叽喳喳的小孩子了。

张桂英忍不住拿出手帕开始擦自己的眼睛。吴伟国看到妻子的样子，心里也很难受，他没想到当年那个还是软乎乎肉乎乎的抱在怀里的小女儿，要离开他们去拼自己的前程去了。

不过他不动声色的走过去，用一只手揽住了妻子。提醒她不要让吴菲菲看到，毕竟还是孩子，现在吴菲菲满心还是上学的激动，要是想到以后要自己一个人在上海了，很久见不到爸爸妈妈了，那岂不是很伤心。

火车进站了，人群簇拥着进了站，因为吴菲菲父母和吴菲菲没有带什么东西，所以很轻松的上了车，看着很多人大包小包的满头是汗的找车厢，吴菲菲的父母心情才好了起来，庆幸还好没带那么多东西。

上车后，吴菲菲和父母放好行李，拿出家里带来的包子吃了起来。包子是张桂英早上蒸的，临走得时候热了一下，用笼布包了，现在还很热乎。还有几个鸡蛋。

一个车厢里很多都是家长送孩子去上学的。吴菲菲他们这边两个上铺和一个中铺也是一对四十多岁的父母去儿子上学。

一问还是一个县城的，在县二中上学，也是考上了上海的大学。

吴菲菲的父母很热情的招呼他们吃包子，那对父母客气的拒绝了，从包里拿出从家里带来的馒头和咸菜吃了起来。

吴菲菲的父母和那对父母热情的聊起了天。两对父母心里满是孩子考上大学的喜悦和骄傲，说话越来越热乎，最后吴菲菲的父亲还热情的把下铺让给了那个男孩的母亲，自己说要去中铺睡。

吴菲菲实在对父母们的热情话题不感兴趣，吃过饭，爬到了自家买的那个中铺看书。

对面那个男孩似乎也觉得父母的话题很无聊，也很默契的爬到了吴菲菲的上铺。

下面那两位父母热烈的聊着。

吴菲菲听着火车咯噔的声音，在火车的摇晃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吴菲菲睡的很平静，一夜无梦。早上醒来，听到有人喊到：快看长江大桥啊！

吴菲菲透过窗户，看到了的长江大桥，她心情复杂起来。她知道过了长江大桥就是南京站了，看到南京依然让她想起了上辈子的生活。

她不知道这辈子谢家成考到了哪里，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还是南京。这辈子他们并不认识，可以说只是面熟的程度。所以两个人未来的生活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了，虽然她上辈子那么恨他，此刻心情轻松起来的吴菲菲也希望谢家成有个好的未来。

很快到了南京站，下了很多人，很多学生模样的。吴菲菲看着外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片刻的失神。又那么一刻她想起了程蹇，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不过当火车再次动了起来，程蹇的影子在吴菲菲的心里很快消失了。

对，她重生了，再也不是上辈子的吴菲菲，谢家成和程蹇也不再是上辈子的谢家成和程蹇，他们的生活不应该再有什么交集，都没有必要再陷在上辈子的生活里走不出来。

“菲菲，下来吃饭。”

吴菲菲的父母拿出了方便面，用火车上的热水泡了，又把昨天剩下的鸡蛋泡在里面，还泡了几根肠在里面。

在火车上如果不买饭吃，吃方便面是最好的了，热乎还顶饱。

吴菲菲从上铺下来，拿了牙刷和毛巾去洗漱室洗刷了一下，和父母坐在一边吃方便面。

对面的父母还是拿出馒头和咸菜来吃。应该是昨天的馒头。

吴菲菲父母没再招呼他们吃方便面。车站上的饭菜很贵还不好吃，看对面的夫妻没有出过远门，可能不知道带方便面。不过能来送孩子上学，说明家庭条件还行，那时很多家庭不好的孩子都是被父母送上火车，自己到学校报到的。毕竟火车票钱是笔不小的费用。

不过农村有吃冷馒头习惯的，农忙的时候，家里没空烧饭，吃冷馒头的人家也很多，所以做火车吃冷馒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吃过饭，吴菲菲依然爬到铺位上躺着，因为下铺坐几个人实在拥挤。

两对父母们依然聊着天。

到了下午两点，终于到了上海。两对父母嘴里说着等回了老家再联系，提着自家的行李下车了，吴健飞已经在出口处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