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狼狈
正在那姓吴的再次将手伸向范雪儿的衣服时，门外突然传来两声惨叫，随后，哐地一声，门被踢开，两个家奴早已倒在门外的地上边叫边滚。
那姓吴的一回头，还没看清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睛便挨了一拳，随后又是一脚，他便滚下了床。
而打他的，正是及时赶来的萧羽。
那姓吴的爬了起来，抡起拳头要打萧羽，萧羽脸一侧便躲了过去，而同时又抬起腿，用膝盖狠狠顶了那人的肚子。然后脚又顺势一勾那人的腿，将那人撂倒在地。那人便抱着肚子直道饶命了。
此时萧羽再无暇管他，急忙走到范雪儿身边，却见她眼神空洞，只直直地盯着天花板。而她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已没有一处是好的了，头发也是乱蓬蓬的。
他将她脸上的碎发撇开，心疼道：
“别怕，我来了。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听到萧羽的声音，范雪儿终于有了反应，她看向萧羽，眼泪开始不断地流了下来，似乎是在述说自己所有的痛苦与恐惧。可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哭着，越哭越大声。
萧羽将范雪儿的衣服拉好，扶她坐了起来，替她解了手上的绳子。又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范雪儿的身上。
范雪儿哭着，一把扑进了萧羽的怀里。萧羽紧紧地抱住了范雪儿，下半张脸埋在范雪儿的头发里，眼角也渐渐泛出了泪。
“没事了……”
萧羽轻轻呢喃道，像是在对范雪儿说，有像是在告诉自己。
“没事了……”
范雪儿的哭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只是微微地抽泣。而一直未变的，是她从始至终都紧紧地抱住萧羽，依偎在他怀里，一刻也没有松手。或许此刻在她的脑海里的想法是，只要一松手，阿羽就会不见了。
萧羽把范雪儿打横抱了起来，带着她离开了这间屋子。
而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的孟瑛，此刻在他们身后，朝着他们的方向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阿雪，别怕，没人可以欺负你了。”
“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
范雪儿没有说话，只是又往萧羽怀里钻了钻。
“阿雪，冷吗？前面就是范府了，你再忍忍。”
“我不要回家。”范雪儿抱住萧羽的手又紧了紧。
“……”
萧羽停下了脚步，看了看怀里的人。
她依偎在他怀里，眼睛里还闪着泪光。在他的外衣下，偶尔露出残破的衣服，还有红一块青一块的肌肤。
真的是，好不狼狈！
萧羽又心疼了起来，不禁叹了口气。罢了，让她现在回家，确实不是一个好办法。
“那我送你去……”
本来萧羽想说要送她去客栈，可是又狠了狠心，转口说道，
“去我家吧。”
“嗯。”
萧羽把范雪儿抱回了自己的府邸。
明面上，他是住在距离朗悦阁稍远但距离范府较近的萧府，但事实上，朗悦阁与萧府算得上是背靠背，只是街道七弯八绕，不易看出罢了。
萧羽抱着范雪儿一走进府中，便有一人迎了出来。那女子身形飘逸，婀娜多姿。
定睛一看，原来便是让范雪儿也不得不甘拜下风的大美人，楚幻凝。
楚幻凝和萧羽算得上是同住在萧府，只是两人各自都有一个独立的院子。今天楚幻凝本来是要找萧羽商量事情的，见萧羽不在，就只好坐在客厅里等他。方才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她才走了出来。
“阿羽……”
楚幻凝唤了萧羽一声便顿住了，因为她看见了萧羽怀里狼狈的范雪儿。
“发生了什么？”她不禁问道。
“别问了，以后再说。”
“可是……”
“好了，叫下人帮我准备点吃的，送到我房里来。”
楚幻凝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可她终究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只答了一声“好”。
萧羽把范雪儿抱进了自己的房间，本想将她放在自己的床上，让她休息。可是范雪儿却一直抱着他不松手，也不说话。
萧羽只好把她重新抱了起来，自己坐在床沿上。
“已经安全了。”
“……”
“这里只有我，你不用怕。”
“……”
“我会保护你的。”
“……”
“冷吗？”
范雪儿靠在萧羽怀里，摇了摇头。
“害怕吗？”
她还是摇了摇头。
“饿吗？”
范雪儿摇了摇头，但又突然反应过来，随即点了点头。
“你啊……”
说话间，萧羽的房门被打了开来，是晚饭到了。只是端着饭菜进来的不是奴婢，而是楚幻凝。
楚幻凝看到床上坐着的两人，并没有说什么。她径直走到一旁的木桌处，放下了托盘，把其中一碗粥端了起来，走到萧羽旁边。
“范小姐，这是我亲手熬的粥，你尝尝看。”楚幻凝边说着，边将一勺粥递到范雪儿嘴边。
范雪儿看着那勺粥，暗自咽了咽口水，却并未张口。
“阿雪听话，快吃啊。”萧羽适时说道。
范雪儿这才张开了嘴，将这口粥咽了下去。
“我自己来吧。”范雪儿松开了萧羽，接过了楚幻凝手里的粥。
范雪儿看着眼前的粥，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一眨眼，两滴泪就掉进了碗里。随后，她快速喂了自己几大勺粥，似乎要堵住自己想哭的冲动。
范雪儿咽下嘴里的粥，低着头说道。
“阿羽可以和我一同吃吗？”
“当然可以啦。”他又抬头看着在一边凝视范雪儿的楚幻凝，“幻凝，这么晚了，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们了。”
“好。”楚幻凝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玉儿是我的贴身丫头，她做事我比较放心，我叫她在房间外面候着，有事吩咐她就可以了。”
“嗯。”萧羽点了点头，并没有拒绝。
待楚幻凝离开房间并关上了房门。范雪儿便将手里的一大勺粥递到了萧羽面前。萧羽笑了一笑，一滴不剩地都吃进了自己的嘴里。范雪儿看着萧羽，也终于笑了。
范雪儿决定不再赖在萧羽怀里了，萧羽也终于得了自由。此刻，范雪儿已经坐在了木桌旁的椅子上，而萧羽，却还坐在床沿上。
“怎么，你不饿？”范雪儿看着萧羽问道。
“饿啊。”
“那怎么还不过来吃饭？”
“腿麻了。”
“……”
范雪儿盛了碗粥，给萧羽送了过去。
萧羽却并不伸手接粥，赖皮道：“我要你喂我。”
范雪儿只是站着，没有半点要动手的意思。
“好吧，凡事果然还是要靠自己啊。”
萧羽伸手去接粥，但范雪儿却又并没有要把粥给他的意思。
“怎么了？”萧羽轻声细语地问道。之前他希望可以把气氛调得轻松一点的，就像往常一样，只可惜，好像事实并没有那么理想。
“阿羽，如果……”范雪儿欲言又止。
“嗯……？”
“算了，你吃吧。”范雪儿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把手里的粥递给了他。
两人都吃过粥后，玉儿带着一个奴婢进来收拾，临走前说道，“范小姐，天色不早了，不如早些洗漱休息。刚才我家主子命人从家里送来一套衣裳，奴婢待会儿为小姐打水洗漱可好。”
要说这玉儿，倒也真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并不直言范雪儿的衣衫破烂，却又达到了让范雪儿洗澡换衣的目的。
“自然好的。”范雪儿答道。
玉儿低头行了一个礼，便端着托盘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玉儿便准备好了浴桶，又忙着指挥另一个奴婢提水调试水温。
“那我去客厅坐坐。”萧羽说道，起身要走。
范雪儿忙拉住萧羽。她没别的意思，但一看到萧羽要走，就下意识地想阻止。
“阿羽……”
“怎么了？”
“你可以就守在门外吗？”
萧羽略微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恐怕不妥吧。”
“老实说，你是不是嫌弃我了？”范雪儿眼角又开始闪着泪光。
“啊？”
“你是不是怕我赖上你，只想要和我撇清关系？你就是嫌弃我了……”说着，范雪儿不禁又哭了起来。
萧羽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擦掉范雪儿脸上的眼泪，缓缓说道：
“你这傻瓜，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不过是为你的名誉着想嘛。”
一说到名誉，范雪儿不由得哭得更大声起来。萧羽一见这情形，忙一把抱住范雪儿，急说道：“好了好了，我就站在外面，哪也不去。”
范雪儿回抱住萧羽，不哭了，只抽泣着。
“阿羽，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今天来得再晚了一点，该怎么办？”
“对不起，这事儿怪我，我就不该同意让你一个人走。”
“我不是说这个，况且，也怪不上你……”
“好了，一会儿水该凉了。”
“不要扯开话题，我是说，如果……你知道的，你懂我要说什么……”范雪儿挣开萧羽，背对着他。
“没发生的事，何必要吓自己呢。”
“人生无常，我就是想知道，如果，如果那样的话，你会怎么做？”
“很简单啊，把那小子杀了，然后我就能轻易娶了你，哪里像现在啊，要娶你还得下一番功夫呢。”
“你真这么想？”
“你说呢？”
范雪儿破涕一笑，又扑进了萧羽怀里。
这时，玉儿拿了一套衣服过来。毕恭毕敬地对范雪儿说道：“范小姐，这是我家主子的一套新衣裳，主子并未穿过，小姐可以放心穿。”
“好，那就谢谢幻凝姑娘了。”范雪儿推开萧羽，忙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
这是一套紫色的衣裙，料子是上好的丝绸，以淡紫偏白色作衬，看起来很上眼。
玉儿将衣服放在一旁，对范雪儿行了个礼。
萧羽走了出去，玉儿随后也退了出去。
范雪儿洗完澡之后便很乖地去睡觉了，没有再黏着萧羽，而萧羽则是另外找了一间房子睡。
萧羽躺在床上，却在回想今天所发生的那些事。
其实萧羽知道，范雪儿问的那个问题，只会得到他那个既肯定又明确的答案，他一定会娶她！只是，他不确定，他会这样做到底是因为什么。所以一开始，他并不想回答。
他应该感谢这件事，因为经过这一切的范雪儿，对他的信任和依赖程度，让他自己都吃惊。可是这样的信任和依赖，却让萧羽有些担心。他说过尽量不让范雪儿受到伤害的，可是现在的他却有些怀疑自己，自己真的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