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分配去向

捱到7月16日早上，谭东林八点二十就到了教育局四楼会议室。会议室里已坐了不少早到的师范学校大中专毕业生，谭东林找了一个空位坐下。

八点半，前几日接待谭东林他们的那个鱼泡眼中年男走进会议室，宣布大家要一一排队登记，上交报到单。有人称呼“鱼泡眼”为李股长，原来他是人事股的副股长。

谭东林围上去嗅着别人的衣领瞄了几眼，看到他们几个的名字已经登记了，就和牛皮光等同学闲聊等着。

章梓竹八点四十分才到，也不去登记，扫视一眼会场就朝谭东林走过来。

章梓竹后脑勺用几个可爱的蝴蝶结发夹扎出几根小散辫，着一套黑红相间的紧身短衣短裤运动套装，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苗条而凹凸有致的身材，裸露的白皙红润的皮肤胀显出青春的活力。整个身材气质一看就是城里有钱家庭的子女。她一出现在会议室门口，几乎就把所有闲置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小伙子们暗暗惊叹：这么青春漂亮的姑娘到底哪个学校毕业的？又要分配到哪里呢？如果能有幸与她共事，我是不是能摘下这朵水嫩欲滴的鲜花？

女孩子则满是艳羡而嫉妒的神色：也没看出有多漂亮呀？不就是身材高一点，皮肤白一点，穿得时尚一点而已，值得那么昂首挺胸地张扬吗？真是臭美！

“我靠，这拐（当地对女孩的别称）够靓！”牛皮光眼睛不眨地盯着，口水都掉到了桌面。

当看到章梓竹径直走到谭东林身旁，牛皮光的眼珠几乎要掉到地上。

倚在谭东林身边，章梓竹朝他努努嘴，示意他朝里面挪一挪让个座位给他。

牛皮光本来是挨着谭东林坐的，这会儿一骨碌站起来，又扯起里面旁边挨着的同学赶到里边空位去，自己一屁股挪了进去，让出一个空位，还满脸谄媚地用手势比划着请章梓竹坐。

章梓竹乜斜一眼牛皮光，没理睬他，只用手推了一下谭东林，谭东林立即挪到了牛皮光的位置，章梓竹便坐在了谭东林让出的位置。

“你不去登记交报到单？”谭东林提醒章梓竹。

“唉，别说了，都弄丢了。”章梓竹无所谓地叹了口气。

“东林，你知道你要分去哪个乡镇吗？”章梓竹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不知道，又没有关系来着，怎么知道分去哪里？”谭东林的所有亲戚里，没有一个在桃源县政府部门或事业单位上班的，更别提什么当领导的了，想也是白搭，干脆不去考虑这个问题。

“我爸要我留在县城，哪怕是镇中小学，其实我倒无所谓，我倒恨不得跟你去乡下呆呢。”章梓竹愁苦地说。

牛皮光听到这几句话，扭过头来不可思议地望着章梓竹和谭东林，还朝谭东林竖起了大拇指。意思是你小子能啊，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都愿为你去农村吃苦受累！

“千万别去，农村可不好呆，一些山区条件可是很艰苦的。”谭东林还真怕这个纨绔女孩冲动起来会闹着要跟他去农村，那样子，自己可就真的罪过大了。

九点左右，所有人登记完毕，两个局领导来到主席台就坐。主持人一一向大家介绍两位领导，一位是局长徐正良，另一位是分管人事的副局长杨忠。先是徐正良局长讲话，徐局长先是说了一通场面上的客套话，无非是热烈欢迎各位“正规军”（刘文秀之类的代课老师是没有资格今天来报到的）学成回乡，加入到桃源县的教师队伍，

相信有了各位生力军的加入，桃源县的教育事业一定会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

然后，徐局长强调了当前教育形势的严峻，局里顶着正规教师编制紧张的压力，也要向县政府要求引进更多优秀人才，就是为了让大家学有所为。希望大家珍惜机会，不怕困难，无数奉献，为桃源县的家乡父老培育好下一代，不负党和国家的培养……

不得不说，徐局长的讲话很有高度很有水平，既分析了形势又鼓舞了人心。谭东林第一次亲耳聆听这么大领导的发言，内心很振奋，深受鼓舞，此时哪怕马上让他去偏远山区教书，他也会义无反顾无怨无悔。

章梓竹不以为然，时不时歪着脑袋小声和谭东林说几句话。谭东林也不答她，只顾专心听讲。

徐局长讲完后，会场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然后主持人向大家解释“徐局长马上要到县里开会，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和大家见面的”。会场又是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来欢送徐局长的离席。

接着便到了杨副局长的发言。杨副局长又强调了几句局长的重要指示之后，才具体给大家分析桃源县如今的教育现状，及每年用于教育的财政开支，局里经费如何困难，尽管如此，局里保证：哪怕领导们吃糠咽菜也会想尽办法按时发放工资，会对大家尽可能人尽其才地安排，希望大家不管分配到哪里，都要服从安排，努力工作。

大概十点半左右，杨副局长讲完了，也说有重要公务要忙，便让李副股长来分发给大家的去向安排，说完从公文包取出一沓纸条，李副股长赶忙双手接过来。

教育局只是按各乡镇的缺编人数把所有人员分配到各乡镇，除了县直小学和中学，都还没有直接分到具体学校的。

李副股长正襟危坐，声音浑厚而不失洪亮地念出一个个大中专毕业生的姓名和去向。

大家听到念完自己的姓名去向后，或兴奋或失落地上台领取分配通知单。

“谭东林：马沟乡。”

听到这个声音，谭东林懵了一下，便上台领了盖有教育局公章的单子，上面果然用黑色钢笔写着：“谭东林、马沟乡”的字迹。

牛皮光去了良原镇，良原镇距县城三十公里，再沿盘山公路往北方向走18公里，就到了谭东林要去的全县最偏远的马沟乡。

章梓竹果然分到了桃源镇，这让无数人羡慕不已的去向却没有让她露出一丝高兴神色。

“江宇珊：桃原县第一小学。”

什么？！直接分配到县直小学？！

这也太牛了吧！全场七八十号人，唯一直接分配到县直小学的！

牛皮光看出了谭东林的疑惑，神秘地笑道：“县长的千金，怎么样，牛吧？

谭东林好奇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肥胖长相普通的女孩走上台领了去县小的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