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火坑也要跳！

“我说兄弟，搞定她别说工作分配这点小事，连兄弟我都能沾点光，信不？”牛皮光眼冒金光地悄悄蛊惑谭东林。

谭东林不做声，望向正走回座位的江宇姗，从谭东林的角度刚好可以望见她的大半侧脸。不知同伴和她说了什么，她突然咧开嘴一笑，露出的竟然是满嘴的大龅牙。

“还是兄弟你上吧，让我也沾点光。”谭东林也坏笑着小声怂恿牛皮光。

“嘿，你还别说，如果她能看上我，我还真愿意为了兄弟们的幸福牺牲自己。你知道不，就她这‘恐龙’级别的丑女，仗着自己老爸的权势，还真看不上一般人。”牛皮光有些忿忿不平，估计是曾经谄媚受了挫，“人家非得要找帅哥，像东林这样的上，我敢打赌分分钟拿下她。”

谭东林等同学听了牛皮光的一番“宏论”都偷偷地笑起来。章梓竹瞪眼撅嘴地抗议：“东林你敢？”说着还做出要掐谭东林的手势。

会议结束后，已经中午了。章梓竹叫谭东林跟他一起走，谭东林本不大乐意，牛皮光等同学挤眉弄眼地示意谭东林不要拒绝。

今天章梓竹没有骑摩托车来，便坐在了谭东林的“小凤凰”后座上，要谭东林搭她。两人找了家米粉店吃了碗米粉，之后章梓竹提议去桃江边走走。

谭东林骑着“小凤凰”，章梓竹斜坐在后座上，一只手揽过谭东林的腰部，把脸贴在谭东林的后脊背上。这一幕，像极了多年前二叔骑着自行车搭林芳去江边的情景。如果时空交错，同时出现这两组镜头，谭东林一定会更加羡慕当年的二叔，因为那可是两厢情愿的一对眷侣啊。只可惜，造化偏爱弄人……

沿着桃江河畔的小路骑了一阵，谭东林找了个有树荫和石块的地方停下车，有气无力地坐到了石块上。被分配到全县最偏远的乡镇，谭东林多少有些丧气。

本来不想在这种心情下面对这个对自己一厢情愿的女孩，因为她的优越会无限放大自己的无助。可谭东林又觉得一肚子憋屈无从倾诉，全世界似乎只有这个女孩愿意宽慰他，陪他疗养挫败的心灵伤口。

想自己当年中考全乡状元、全县也是冒尖的成绩，去读一个省级重点中师学校，读书三年成绩优异，平时更是勤习十八般兴趣特长，可以说是学校为数不多的科科全优的优秀毕业生。这一切，在学校发回教育局的档案里都写得明明白白，且都盖有学校公章。但是这一切，竟然在工作分配时毫无作用。牛皮光这种几乎被开除的学生，还分到了比他好得多的乡镇。

尽管谭东林从没敢奢望能分配到多好的地方，但也没想到会是最偏远条件最差的乡镇。而且，下一步还不知会分到哪个山旮旯学校。现实，狠狠地给了谭东林当头一棒。他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过来。

其实作为一个农村穷困家庭长大的孩子，谭东林倒不是担心偏远山村条件的艰苦，他从小跟着父母吃苦受累，什么脏活累活没少干，没钱吃饭饿肚子的事也时有经历，如今能当上一名领工资的老师，他觉得生活肯定会改善很多。他的挫败感来源于中师三年努力学习的成果完全白费，取得再怎么优异的成绩也抵不过世俗中的一点人情关系。

社会，真的完全不是学校里的那样！

望着眼前清绿绿的桃江水流，章梓竹心思满怀地说：“东林，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样？回家收拾包袱准备进山呗！”谭东林自嘲道，

“说不定将来娶个村姑，生一窝小孩在山里，呵呵呵……”

“看你还想得美哦，连讨老婆生小孩都计划好了。”章梓竹白了他一眼，“我虽然在县城长大，小时候也跟父亲回过山村老家，那可不是一般的苦哦。”

“你看我像是吃不了苦的人吗？放心吧，我可以承受得了。”谭东林不想在这个纨绔女孩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虽然自己很想向她倾诉满腹的心酸。

“东林……”章梓竹突然双手抓住谭东林的手掌，盯着他的眼睛，幽幽地说：“东林，你今晚跟我回家吃饭，我让我爸爸帮你想想办法，争取留在桃源镇，哪怕是城关乡也行，这样我们不用离得那么远……”章梓竹说着，漂亮的眼眸里竟泛起了晶莹透亮的泪花，接着一把扑进了谭东林的怀里，呜呜地啜泣起来。

谭东林被突然袭来的香软“炮弹”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仰天呼出一口长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小竹，”谭东林第一次用这种温柔又亲切地语气跟章梓竹说话，“不要勉强了，事情已经这样，我们要勇敢面对。去你家求你爸，这样不好。这又不是你爸能决定的事情。”

“东林，你去那么偏远的地方，不怕一辈子回不来吗？万一你回不来，我怎么办？我不管，要么你留下，要么我也要去！”章梓竹执拗地置气道。

“真是个傻姑娘。”谭东林轻轻推开怀里的章梓竹，“你还那么年轻，就不怕跟我去会后悔一辈子？这桃原县城优秀的年轻仔多得很，怎么能自己往火坑里跳呢？”

“可你自己跳进去了，我怎么办？”

“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跳出来的！”事已至此，谭东林只能反过来安慰忧伤不解的章梓竹。

“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捞你的！”章梓竹揩掉脸颊是的泪水，语气坚定地说。

谭东林忽然觉得，在自己还没有能完全接受这个痴情的女孩之前，远离她何尝不是一种好办法？想到这里，谭东林也能坦然接受将要去偏远山区教书的命运安排了。

打定主意，谭东林说：“小竹，你就安心在县城呆着。我下去后，你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尽快想办法调出来的。你可千万不要使性子想着下去，不然，我自己出来可管不了你的哟。”

“说话算话！可不许被村姑迷住了。”章梓竹心情稍微敞亮了些。

“放心，村姑我见多了，有免疫力！”

“其他姑娘也不行！谁都不行！”

“赵雨晴呢？”谭东林鬼使神差地挤出几个字，说完也怪自己多嘴。

一听到这个名字，章梓竹半天不做声，犹如一只慢慢泄气的皮球，许久才有气无力地说：“你还是忘不了她……”

半晌又仿佛自言自语地叹息道：“桃源县是没有赵雨晴的，她有那么好吗？”

是啊！她有那么好吗？！

相比之下，章梓竹对谭东林的好丝毫不逊于赵雨晴，而且，这个衣食无忧的富家女没有赵雨晴身上的忧郁多虑、患得患失。她敢爱敢恨，不在乎世俗的眼光。

而赵雨晴从小在小乡镇里长大，虽然外表清丽脱俗，但言谈和思维都渗入了小乡民的精细和世俗。哪怕对谭东林情深意浓，她也时刻保持着警醒和对未来的忧虑。她永远不会像章梓竹这样奋不顾身，不顾现实地投入谭东林怀抱。当然，谭东林也从来不敢奢求她要为了自己奋不顾身，一直以来，谭东林只怪自己能力不足，不能战胜一切现实困难。

然而此时的谭东林，还没能完全弄明白这些，情感上也还无法斩断对赵雨晴的思恋。那可人的女孩，毕竟是他情窦初开时的美好初恋。两人之间有着许多美好的相处时光，这些填满了情感空间的画面，使得谭东林一时还接纳不了情浓似火的章梓竹，本能地想要拒绝她与身外。

“小竹，对不起。我怕……”

“别说了！我可以承受得了！她终究会过去的，不是吗？你不能只活在回忆里，我们的未来还很长，很长……”